“朵思大王,爾等休要狂言!禿雲乃祝融之主,爾等豈敢背信!蠻族兒郎,吾乃帶來洞主,且聽我號令,放低弓箭,切莫傷了我姐姐!”
正在危急關頭,一個青澀且狂怒的聲音驟然響起,這個聲音有些撕扯,但卻飽含力量和威勢。
此話一出,那些搭箭待射的蠻兵忽的一愣,紛紛扭頭看向了身後緩慢遞進的軍陣,有的人直接收了弓箭。
嘩啦!
這時,已經將戰象圍住的蠻衛卻是忽的轉向,紛紛將各自的兵器,對準了身旁的同伴,且高聲叫嚷道:“誰敢傷吾主!”
而在戰場的另外一邊,土寨寨牆上的漢兵卻是沉默了下來,他們緊張的看着前方的戰場,卻是沒有出兵馳援,看起來頗爲詭異。
李巴山只關注着周圍的環境,看着忽的動亂起來的蠻兵,眉頭微微皺起,心裡面卻是暗暗鬆了口氣:“看來蠻兵之間也有矛盾……”
他思考之間,眼睛忽的亮了起來,想起了朵思大王和帶來洞主這兩個人。
一個是南蠻第一智者,一個是祝融夫人的弟弟。
想到方纔兩人的喊話,李巴山不由看了眼身前暈過去的禿雲,他這才忽然醒悟,原來這名叫禿雲的女人,竟是傳說中的祝融夫人。
只不過按照眼前的年份來看,孟獲和祝融夫人恐怕還未成婚,但兩人的情義卻已經是極爲深厚。
李巴山思考之時,一青年帶着幾個人快步來到了戰象身前,組織着蠻衛進行防禦,擡頭看着戰象上的李巴山高聲說道:“李巴山,我乃帶來洞主,祝融之弟!我可以讓你安全回到土寨,但你必須放了我姐姐!”
“好!讓你的人速速讓開,只要我達到寨下,自會放了你的姐姐!”
李巴山來不及思考其他,趕忙答應了下來。
這時,不遠處的蠻兵軍陣中,有一個略顯肥胖的青年在幾個蠻族士兵的護衛走出,他看了眼戰象,又看向了帶來洞主,沉聲說道:“帶來洞主,這漢將勇武非凡,不殺他難以振軍威!你此舉是放虎歸山,到時候我蠻族必將毀於他一人手啊!”
“哈哈!朵思大王,你剛剛繼承你父親的王位,就已經沒了膽子了麼?野古達和孟獲雖然勇猛,但也不是我南蠻第一勇士!我們還有金環三結、阿會喃、董荼那,還有木鹿大王等諸位豪傑,他們之能又豈是這漢將所比!然我姐姐身份高貴,豈能被這漢將所累!……兒郎們,給我讓路,放漢將回去!”
帶來洞主高聲迴應着,說到最後,忽的張開雙臂,下達了軍令。
他擔心久則生變,不僅誤了禿雲的性命,且還會徹底分裂蠻族。
戰象上的李巴山見此對着下面的帶來洞主拱手一抱,一扯戰象繮繩,戰象不甘願的打了個響鼻,這才朝着前方行去。
李巴山這一走,朵思大王氣的不斷跺腳,指着帶來洞主和諸蠻衛怒聲大罵。
帶來洞主自顧自的攔在蠻族大軍前,面色中帶着一絲憂慮,不住的扭頭去看遠去的戰象,心裡面也是沒有多少底氣。
畢竟,他也不知道李巴山到底能不能遵守諾言,但他知道的是,倘若不放李巴山的話,他姐姐也就沒有了性命。
如此決定,雖惡了朵思大王,但禿雲卻有一線生機。
爲了祝融蠻部他必須一博!
就這樣,李巴山安然來到了土寨前,在距離土寨約有二三十步的時候,方纔從戰象上一躍而下,牽着戰象的繮
繩,轉向了蠻兵軍陣一方。
“去吧!”
李巴山鬆開繮繩,輕輕的拍了拍戰象。
啪嗒!啪嗒!
戰象自行走了起來,待走出了十幾步後,從戰象上探出了一個腦袋,卻是禿雲已經醒來,她眼中帶着一抹複雜神光的看着李巴山,隱含殺意的說道:“李巴山,孟獲之死,我禿雲遲早和你算賬!”
說罷,戰象舉鼻高鳴一聲,快步跑開了。
李巴山長長一嘆,看着離去的戰象,還有遠處陣形混亂的蠻兵,眼中帶着一抹睿智的說道:“蠻兵此番必當分裂,若此時進攻,當是最好時機!”
“李將軍,速速回寨!”
這時,寨牆上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將李巴山從思考中叫醒。
李巴山扭頭一看,卻是和尚正扒着牆頭垛口,神色略有焦急的喊着。他微微一笑,並未多想,轉身朝着寨中行去。
哐當!
土寨的寨門裂開一條細小的縫隙,李巴山從縫隙中擠入門內,看着正把守寨門的這隊士兵說道:“何將軍在哪?我有軍情稟告!”
“李將軍……休要在提那廝慫貨了!您還是快點跟我到寨中來吧!”
忽的,一穿着皮甲的守門牙將趕忙擠到了門前,急切的說着。
李巴山一聽登時一驚,腦中似有電光閃過,忽的明白爲何何英要陣前升他的軍職,擋住了明稚等人的請戰,當即臉色瞬間變了又變,胸中一團火氣嗞嗞的升騰起來,不由失聲說道:“他們還是走了……不對……”
想到這裡,他擡眼看着門前的衆士兵,又看向了那守門的牙將,急切的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若是何英真的逃了,爲何寨中還有守將?
難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成?
守門牙將也沒有立馬回答,欲言又止的看了眼李巴山,長嘆一聲,朝着外面走去。
李巴山也不敢在多言,生怕動搖了軍心,趕忙朝着外面走去。
剛剛走出門洞,他擡眼一看,只見寨內一片狼藉,一眼望去,寨內空空如也,一眼可以望到對面的寨門,看到這裡李巴山心頭更沉。
在守門牙將的帶領下,李巴山被領進了寨牆一側的一間竹樓內,裡面正站着三人。這三人中有一人正是剛剛被提拔爲軍侯的和尚,另外兩人李巴山也都認識,俱是原前鋒軍的將領,只不過後來因何英之事,也都從一部校尉之職,貶爲了軍侯。
“李將軍,何英聽從張修之計,棄了咱們前鋒軍,騎馬而逃!軍中諸部,見大將逃亡紛紛逃離,如今寨中只剩下了我們四曲人馬!”
李巴山剛剛走入內中,只見一魁梧壯漢拱手一抱,語氣略有慌亂的說道。
這人名叫陳調,也是巴蜀人士,是有名的遊俠兒,因南狼侵漢一事,來到了前鋒軍。李巴山和他比過一場,這人的武藝非凡,尤擅長弓射之術。
他這一說,李巴山一顫,眼中盡是憤怒,不由怒聲罵道:“沒卵的何英,老子都已經扳回了劣勢,他竟還要逃……”
“將軍,爲今之計不是咒罵埋怨,還請李將軍帶我們繼續入蠻殺南狼,以報蜀漢鄉親之仇!”
等李巴山罵了一通之後,一佩劍消瘦的之人走上前來,雙眼中泛着一抹熱切的神光,看着李巴山說道。
此人名叫趙嵩,乃是南鄭人,是一個文武皆具的遊俠,是名望大族的子弟,使得一手好劍。
李巴山一聽,瞳孔一縮,這才忽的意識到寨中的情況,和尚留下來他能夠理解,但趙嵩和陳調兩人留下來他卻是不能理解。
“敢問諸位,因何留下來冒險?若是方纔隨着何英而去,豈不是早就脫困了?”
李巴山深深吸了口氣,收斂了心中的雜念心思,對着室內的四人,拱手一抱,將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實不相瞞,俺留下來是因爲俺是這寨牆的守將!方纔想逃,又不忍因此白白害了將軍這條好漢的性命,一咬牙就留了下來!反正俺也沒啥掛念的,生死全賴在了將軍身上,還望將軍不要嫌棄的好!”
守門牙將周懷訕訕的一笑,趕忙單膝跪地,拱手一抱,語氣沉穩堅決的說道。
他說的較爲委婉,其實他是被明稚給坑了。當時他正在城牆上幫助明稚關注軍情,哪知道竟被李巴山的勇武吸引,一時間熱血沸騰,待他回過神來,尋找明稚時,卻纔發現明稚已經走了,寨子裡面的人也都逃了。
他這一曲的人大部分都在牆頭上,守門的也都扒着門縫在看,因此纔沒有動亂。
李巴山趕忙上前將周懷扶起,鄭重的說道:“兄弟信我,我李巴山定不負兄弟期望!”
“我和陳調的麾下皆是和南狼有滅門之仇的兄弟,此番來此就是爲了殺南狼來的!我們可以不在乎爲誰賣命,但我們只要求能夠殺南狼,報家仇!何英逃時,我等也想要趁亂離去,但一聽這位蘇軍侯之言,這才起了心思,想要投入將軍麾下,請將軍帶領我等入蠻,殺南狼!”
趙嵩等周懷說完之後,這才上前一步,彬彬有禮的行一文禮,面色不改的說着。
他的語氣頗爲堅定,且帶着一股視死如歸的氣勢。
話語中的蘇軍侯指的自然就是和尚,和尚出家前名叫蘇之一,入了佛門後法號空念。前鋒軍投靠張修後,擔心身份暴露的和尚,果斷的又用回了原來的俗姓。
趙嵩和陳調的麾下之所以能有這麼多和南狼有仇的士兵,乃是何英刻意安排所致。自何英徹底掌控前鋒軍後,他們這兩曲也就成了巡守的士兵,正常訓練極少跟着,雖然每一個人都有一腔復仇的熱血,但也只能暗暗生恨。
兩人經常暗自揣摩,覺得何英是有意要棄了他們,這才起了叛離前鋒軍的想法,想要帶兵獨入黑森林深處去殺南狼。
他們當時也聯繫了一些有共同志願的人,其中和尚便是最支持他們的一個人。
且他們也從和尚那裡知道了李巴山的心願!
只不過,他們的計劃還未實施,蠻兵已經攻來。讓他們跌破眼鏡的是,何英竟懼蠻兵,撇下了前鋒軍,獨自帶着親衛逃了,使得前鋒軍頃刻間瓦解。
又因爲李巴山在陣前勇武,憑藉一人之力斬野古達、孟獲等南蠻名將,讓兩人又從李巴山身上看到了希望,這才決意留下來,聽從李巴山的調令。
李巴山聞言長長一嘆,看着趙嵩等熱切的眼神,他心中的頹喪一掃而空,忽的挺直了身板,念頭轉動之間,認真的說道:“此刻蠻族已因孟獲的未婚妻禿雲而生出了間隙,恐會分裂,倒是最好的進攻時機!但前鋒軍僅剩下千人,已經不足以戰,倘若蠻兵知我軍大將逃離,恐怕會頃兵而來……爲今之計,我等只能暫避蠻兵鋒芒!只是,這黑森林我等並不熟悉,若要走錯了的話,恐會害了大家……如此看來,我們只能行下下策,暫從原路退去,在九龍谷重新整兵,以議攻蠻大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