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6章 手挽手上山

運送糧草上山的漢軍,一直磨蹭到天色完全暗下來,才把糧草送上了山。

山頂上的荊州軍將士們,接了糧草,一個個都是興奮莫名,許多人甚至還幫助軍需清點着糧草。

關羽始終沒有親自過問漢軍送上來的糧草。

早先漢軍曾給他送來了一批糧草,有了上一回的經歷,關羽甚至心內有種念頭,山下的漢軍,在他麾下的大軍缺糧時運送糧草上山,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人,就是這麼回事!

許多時候,並不屬於甚至根本不該他得到的,一旦得到了,就會想着下一回。

有着這種心態,對於漢軍送上山來的糧草,關羽相當然的認爲,它們原本都是應屬於荊州軍的,漢軍之所以給他送來這些口糧,無非是想拉攏他離開劉備。

心內越是這樣想,他越是覺着,只要心內存有忠義,即便是追隨劉備一直到無路可走,天下人還是會尊敬甚至敬仰他!

看着正在從糧車上卸下糧草的漢軍兵士們,關羽向身後的一個親兵吩咐道:“將他們的軍官喚來!”

得了關羽命令,那親兵應了一聲,飛快的跑向運送糧草的軍官。

“關將軍叫你過去一趟!”到了軍官近前,親兵衝他嚷嚷了一嗓子。

扭頭朝親兵看了一眼,軍官根本沒有理會他,向正在從車上卸除糧草的百餘名漢軍喊道:“將糧草丟在地上,讓他們自家搬運!”

見軍官沒有理他,關羽派來的親兵心內頓時有些惱了,語氣也變得生硬了一些說道:“關將軍喚你過去!”

“兩軍對敵,我等送來糧草,莫不是連個請字都吝嗇?”眉頭一擰,軍官瞪了關羽親兵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某乃是大漢軍士,並非劉備麾下兵士,喚某去某便去,將某當成了甚人?”

被軍官如此問了一句,前來喚他的親兵愣了愣,眨巴了兩下眼睛,竟是沒有話好應對。

“去吧,莫要耽擱某做緊要事情!”朝親兵擺了擺手,漢軍軍官朝他擺了擺手,對他說道:“去吧,告知關羽。某等忙得緊,卸了糧草便要下山,要他有事,自家前來說話!”

軍官的態度,是完全不給關羽顏面。

也曉得方纔說話說的差了,沒有叫到人,親兵又不好回去覆命,遲疑了一下,纔對漢軍軍官說道:“關將軍是要某前來請你,只是……”

“是請?不是喚?”歪頭看着關羽派來的親兵,軍官眼睛微微眯了眯,向他問了一句。

被他問的一愣,那親兵遲疑了一下,才點了點頭說道:“將軍說的着實是要請,只是某方纔把話傳的差了!”

“如此還差不多!”撇了下嘴,軍官朝那親兵擺了下手說道:“頭前引路!”

漢軍軍官一副憊懶的模樣,前來喚他的親兵不敢怠慢,趕忙側身站到一旁,向他比劃了個請的手勢說道:“請!”

再次點了下頭,軍官這才走向關羽立足的地方。

遠遠看着親兵和漢軍軍官說了好一會話,關羽心內是一陣焦躁,直到看見漢軍軍官在親兵的陪同下朝他這邊走來,他的臉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

到了關羽近前,漢軍軍官並未向他行禮,而是開口問道:“將軍找某何事?”

軍官的態度,讓關羽感到很內很是不爽。

不過眼前站着的這個人,終究是給荊州軍將士們送糧草上山的,關羽心中雖是不快,卻也不好多說什麼。

“轉告司馬將軍,多謝贈糧!”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看着站在眼前的軍官,關羽語調平淡的甩出這麼一句。

聽了他所說的話,漢軍軍官抱起雙拳,朝他微微拱了拱,轉身就向已經卸下糧草的百餘名漢軍走了過去。

到了關羽面前,漢軍軍官的態度雖說算不得傲慢,至少也不是十分有禮。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關羽拳頭緊緊的攥了攥,臉頰上的肌肉劇烈抽搐了兩下。

恨不得立刻將那軍官當場格殺,可對方是給他送來糧草的人,若是將之殺了,恐怕日後漢軍也是不可能再給他們送來糧草。

爲全大局,關羽並沒同漢軍軍官較真,只是默默的看着他轉身離去。

軍官率領百餘名運糧上山的漢軍沿着山路下山,山頂上的荊州軍,則是忙着將糧草扛到屯糧處,一袋袋的碼放齊整。

山上的荊州軍,注意力全在糧草上,並沒有留意到,此時山腳下,一支漢軍正悄悄的朝着山腳的叢林開去。

率領這支漢軍的,正是司馬懿特意從夏侯惇處調撥來的夏侯淵。

走在夏侯淵側後方的,乃是早先從山頂逃離,因兄弟被殺而投效漢軍並提出要爲漢軍引領上山道路的牛子。

兩千名漢軍,並沒有點燃火把,將士們在夏侯淵的率領下,由牛子引路,快速奔向那片一直延綿到山頂的叢林。

得了糧草的荊州軍,正忙着分派糧草,根本沒人留意到山下。

由於天色太暗,奔向林子的漢軍又沒有點燃火把,即便是荊州軍的注意力沒有被糧草吸引去,他們也是很難發現漢軍的存在。

帶着兩千名精選出來的漢軍,在牛子的引路下,飛快的鑽進了林子,才進入林子,夏侯淵就長長的吁了口氣,小聲向牛子問道:“從此處上山,需要多少時辰?”

進入林子,眼前一片黢黑,牛子壓低了聲音回道:“我軍不能點燃火把,林子中地形極其複雜,要到得山頂,怕是得等天明瞭!”

林子裡黢黑一片,夏侯淵甚至根本看不到腳下的地面。

他朝四處環顧了一圈,很快就發現,自打進入林子之後,他所能看到的距離,不過是眼前一步不足。

“如此昏暗,我軍該如何上山?”視野太差,夏侯淵眉頭不由的也皺了起來,向牛子問道:“可有能讓將士們看見路的法子?”

牛子和他那幾個同鄉從山上逃離時是在白天。

當時他們在林子中穿行,完全不必顧慮眼睛看不見。

眼下是在夜間進入林子,要他想辦法,一時半會他還真是沒能想到。

夏侯淵和牛子正糾葛着該在沒有光線的情況下順利上山,他們的身後傳來了個壓低的嗓音:“將軍,要將士們手牽着手,慢慢朝山上摸索,即便是腳下踩空,有別個拽着,也是不會滾落下山!”

由於環境實在黑暗,夏侯淵根本無法看到向他提出計策的究竟是何人。

不過從眼下的環境來看,也着實只有這個法子,能讓漢軍將士們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朝山上行進。

沉吟了一下,夏侯淵向身後小聲吩咐了一句:“傳令下去,將士們手挽着手,排成縱列上山!”

跟在夏侯惇身後的親兵,也是不敢扯開嗓門喊叫,同樣以很低的聲音,把命令傳向了後面的漢軍將士們。

得了命令的漢軍將士們,一個個將盾牌背在身後,手挽着手,慢慢的朝着山頂蹭去。

將士們行進的速度很慢,走在前面的人,每行進兩三步,總要提醒後面的人注意腳下或者前面有大樹。

一左一右,被兩個親兵牽着,夏侯淵上山時,心內覺着是異常的憋屈。

夜半行軍的經歷他不是沒有過,只是從來沒有像今日這樣,在完全黑暗的環境中,還不能點燃火把,而且還得保持安靜,不可讓山頂上的荊州軍發現他們的存在。

在親兵的牽引下,夏侯淵一步一步的朝山上走着,不時會用腳朝地面探上一探,看看究竟有沒有踏實。

主動提出要給漢軍引路的牛子,進了林子之後,便是再沒了用武之地。

做嚮導,必須要雙眼能夠視物。

在黢黑的林子裡,他根本就是什麼也看不見,往前行進一步,都只能憑着感覺,自是也不可能起到給漢軍引路的作用。

山頂上的荊州軍,已經將糧草碼放齊整,負責警戒的荊州軍將士,也是將目光投向了山下。

四處叢林密佈,他們佔據的地方,在白日還能看清山路上的情形,可到了夜晚,黢黑一片的山路,在他們的視野中,便成了死角,即便有人沿着山路往上攀援,不是走到很近的地方,他們也是無法發現。

漢軍上山,選擇的並不是山路,而是密佈着林木的叢林。

警戒的荊州軍,更是不可能看到正小心翼翼上山的他們。

夏侯淵率領兩千漢軍進入林子,司馬懿和于禁正肩並着肩,站在軍營的邊緣,眺望着博望山谷。

關羽率領的這支荊州軍,佔據着山谷的頂端,如果不將他們拔掉,漢軍根本無法向谷內的張飛所部發起進攻。

望着博望山谷,司馬懿眉頭緊鎖。

這次突襲,成功的可能極大,可戰鬥尚未開始,他也沒有萬全的把握能夠一定將關羽剿滅。

整個戰鬥過程中,稍稍出現一些差池,結局都可能朝着不利於漢軍的方面發展。

眺望了山谷許久,司馬懿向一旁的于禁說道:“於將軍,煩勞引領兵馬,待到明日一早,向山腳推進,策應夏侯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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