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威儀與儒雅的人自然就是吳郡郡守盛憲和主簿方且了。二人此刻出現也是一片好心,雖然說看着衆多吳郡父老幫助嚴白虎出氣暴打這個商賈挺讓人身心愉悅的。
但是這個行爲,對嚴白虎本人來說可能會比較不利。
這聚衆暴打商賈,知道的人會覺得嚴白虎聲張志氣而豎起大拇指。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嚴白虎乃是奇人,能在這麼小就能夠登高一呼,從者雲集。
這等人,乃是朝廷大忌。而這張送身份不一般,若是回去告訴合肥侯,合肥侯再上書朝廷,說一些壞話。
當今天子,沒準會將嚴白虎給殺了以絕後患。
這世界上猜忌之人莫過天子,不管是高祖皇帝,孝武皇帝這樣的英明神武的皇帝,還是昏君都會有這樣的本能,更何況當今天子,說實在的屬於那種比較昏君的了。
盛憲爲官多年,看到因爲猜忌而被殺的大臣。更何況是嚴白虎這樣的小人物,碾死就跟碾死一隻螞蟻似的。
而嚴白虎的一番表現,讓盛憲認爲嚴白虎是一塊金子,自然就要維護一二。於是出動打算平息這件事情,保護住嚴白虎。
至於盛憲爲什麼雙目放光,自然是因爲是在打量金子。剛纔距離太遠,看不清楚這塊金子的相貌,而今近距離觀看,自然要細細打量。
這就跟放賊光似的,難怪嚴白虎誤會。
盛憲一邊打量,一邊頻頻點頭。只覺得眼前的嚴白虎雖然小小年紀,但卻有一股卓然氣息,猶如立在衆多凡人中的奇才,當真看花了人眼了。
其實嚴白虎也就比一般的孩童高大魁梧一點而已,之所以盛憲有這樣的感覺,完全是因爲先入爲主,認爲嚴白虎乃是難得的金子。
不過,若是盛憲知道此刻嚴白虎的心中不僅不覺得受寵若驚,反而心裡發毛,認爲他是斷袖之癖,龍陽之好。
沒準會氣得七竅生煙,一蹬腿當場氣死。幸好盛憲是不知道,才避免了這樣的一場悲劇。
“啊呀,是郡守盛憲,盛大人?”
“是啊,還有主簿方大人呢。”
盛憲,方且二人出動的太出風頭了,左右簇擁,如衆星拱月一般。當場就鎮住了這一幫烏程縣的父老鄉親們了。
當父老鄉親們回過神的時候,有人認出來了盛憲了,不由發出了驚呼。繼而,許多人都恭恭敬敬的朝着盛憲行禮,道:“小民拜見大人。”
正是因爲盛憲廉直,威望很高的緣故。
“盛憲?這個人好像有點耳熟。”嚴白虎也被唬住了,繼而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但又想不起是誰來了。
緊接着,嚴白虎就開始犯愁了。
這傢伙有點耳熟,但忘記是誰了。但怎麼看都不像是好人,很威武,很兇狠的模樣,我這做的好像也不對,往大了說是煽動民亂。
這傢伙不會是將我給抓了吧?
“我還是趁機腳底抹油算了。”想着,嚴白虎的一雙眼睛骨碌碌的亂轉了片刻,悄悄的拉着小弟的小手,準備開溜了。
雖然就這麼離開對這幫幫助了他的父老鄉親們實在不禮貌,但這個時候顧不了這麼多了。
“你這童兒,也知道害怕?”
這個小動作,自然被緊盯着嚴白虎上上下下打量的盛憲察覺到了,盛憲起先還沒明白過來,但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於是似笑非笑的說道。
心中卻是更加讚歎了,這小子在關鍵時刻能有一身硬骨頭,直而不彎,在感覺不對的時候,還能果斷撤退。
果然是大將風度。這一身根骨實在是驚人,若是好生教導,長大之後一定是漢室的社稷之臣。
“這傢伙針對我?莫非剛纔一直在觀看?知道發動這幫父老的人是我?他看張送被圍攏卻不出手,應該是個好人。但坐看我被欺負,等局勢發展,也是一肚子壞水。可恨。”
嚴白虎心兒一轉,就明白了過來,心中暗思,給這老傢伙帶上了一肚子壞水的標籤。面上,嚴白虎卻是正正經經的朝着盛憲作揖,帶着幾分疑惑說道:“大人這是何意?”
“哈哈哈。”
見嚴白虎裝瘋賣傻,透着一股機靈氣,盛憲更覺得有趣,於是張口大笑。
“呵呵。這小兒當真有趣。”旁邊,方且也是呵呵一笑,心中暗道。
“笑的好豪爽的樣子,看來這傢伙雖然一肚子壞水,還真是好人。”俗話說的好,看人聲色能知人幾分品性,嚴白虎聽盛憲豪爽的笑容,就覺得盛憲不像是壞人的樣子,心中着實鬆了一口氣。
“盛大人,請爲我做主啊,這幫刁民當中毆打我。”正在盛憲笑的開心的時候,一股苦哈哈的聲音出現了。
盛憲不由擡頭看去,只見苦主張送大老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朝着盛憲哭泣呢。這橫行丹陽郡,合肥侯岳丈,堂堂大人物的臉上青紫閃耀,眼圈是黑的,一隻手還捂着下體,一臉蛋疼的模樣。
說着的時候,張送一臉陰狠的看向嚴白虎,那眼光就像要將嚴白虎活颳了似的。此刻,張送心裡還是有點底氣的。
畢竟,他是合肥侯的岳丈,當衆被打,合肥侯面子上應該不會好過。而這盛憲是漢臣,多少會維護他的。
老子會連本帶利的討要回來的。張送的心中惡狠狠的想着。這也怪張送雖然權勢赫赫,但見識不廣,更不知道盛憲那剛正廉直的品性,否則早就夾着尾巴離開了,屁都不敢放。
“大人,不是這個樣子的,是這個傢伙先縱馬馳騁,差點撞死這童兒的。”
“是啊,這人好凶悍,好跋扈的,鬧市馳騁啊。”
“還惡人先告狀,更是可恨。”
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衆多父老頓時察覺出張送想惡人先告狀,紛紛怒火上涌,怒視張送,臉紅脖子粗的爲嚴白虎辯護。
“諸位莫要激動,因爲剛纔的事情,老夫都看在眼裡,不會讓好人吃虧,惡人得意的。”
盛憲見百姓鼓譟,頓時肅起了臉色,朝着四方大聲說道。
盛憲的名聲不是蓋的,聽了他的話之後,四周的百姓立刻安靜了下來,一個個眼睛放光,看向張送的眼神都是幸災樂禍的。
既然大人都看見了,你這惡人先告狀就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
“不對勁啊,這人莫非是那種不畏權貴的類人?”張送覺得不對勁了,頓時心慌了。
“大人。”張送沒了脾氣,朝着盛憲深深作揖道。
“別說了。”盛憲冷笑着朝着張送擺了擺手,然後對着身旁的一個壯漢隨從們說道:“立刻壓着這二人去縣衙,把事情的經過告訴烏程縣令,該怎麼判決就怎麼判決,不要顧忌這人是什麼身份,如何尊貴。”
“對了,這車伕就先丈五十,打個半死再說。老夫也建議發配他到邊疆去做苦役。”
一席話,頓時將這件事給定下來了。
相信以盛憲的威名,那烏程縣縣令也不敢徇私舞弊,也不用顧忌張送身後合肥侯的影響。
當場,那張送的臉色就變了,好是狠毒的人,他難道不顧及老子我是合肥侯的岳丈嗎?
張送覺得是這輩子自己最昏暗的日子,不僅一個小兒都敢率衆暴打他,連官員都敢將他拿辦了。
合肥侯,皇親國戚啊,怎麼就沒用了。
張送還覺得有點飄飄然,以爲在做夢。
那車伕更是當場腿腳一軟,跌倒在了地上,嚇尿了。打五十棍,一條命頓時沒了半條了,沒準當場一命嗚呼了。
更別說就算活下來,也要去邊疆了。
那邊疆是什麼地方,胡人縱橫,什麼時候被殺都不知道,更何況還是去做苦役,就算不被胡人殺了,也一輩子受苦。
“不要啊,我不要啊。”嚇尿了之後,車伕很快就跟瘋了似的,歇斯底里的說道。
現在車伕瘋了,若是沒瘋,肯定會後悔爲什麼那一鞭子要打下去,爲什麼要做泥腿子,幸好這車伕瘋了,否則這世界上也沒後悔藥給他治病。
“諾。”
那盛憲的隨從應諾了一聲,而後不管車伕如何發瘋,一拳頭將車伕給弄昏了,毫不客氣的押着離開了。
一起離開的還有已經木然,麻木,沒了脾氣的張送,還有馬車,以及馬車內張送的孩兒,挺無辜的張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