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寒,肉麻。
就算是嚴白虎本人都覺得自己都快成爲瘋子了,這什麼跟什麼啊。但是嚴白虎又不得不承認。
他確認了一件事情。
人常說,劉備的天下是哭出來的。此言當真不假,眼淚就是深情,深情能讓人感動,能讓人效死力。
眼淚是最好的武器。
就像此刻,嚴白虎雖然自己惡寒,但是前方的師兄們看向嚴白虎的眼神柔和,如月光一般的柔和。
似乎此時的嚴白虎,就是他們的親兄弟一樣。
爲什麼。因爲嚴白虎的一席話,太中聽了。孝,就簡單的一句話,感父母之傷痛,而不敢不孝也。
說的好。
至於那一把眼淚,就更是爲嚴白虎加了許多分。在師兄們看來,這是小師弟有感焉,落淚焉。真赤子孝心,讓人肅然起敬。
至於這一份濃濃的欣賞,贊同爲何會化作了柔和。那還是前文有交代的,當代風氣的原因。
孝乃德行之本也,大漢朝以孝治天下,孝順的人能做官。連皇帝都認爲孝順的人可靠,更何況是士人們了。
嚴白虎一席話,一把眼淚,證明了他是一個孝子。而孝子是能作朋友,做可靠朋友的人。
一個可靠的朋友,遠比一個雖然才智驚人,但不可靠的朋友重要。這是人的一個基本的判斷力。
而現在嚴白虎在士人們看來,即可靠,又有才幹,還有志氣,這豈不就是一顆金光燦燦的金子?
誰都想咬上一口,看能不能留下牙印?
這小師弟當真是做朋友的極佳人選哇。
大部分的師兄們都是這麼想的,因而看向嚴白虎的目光充滿了柔和,難以置信的柔和。
是以,嚴白虎纔有了那一句感慨,當真是劉備的天下是哭出來的,一把眼淚,真是絕佳武器吶。
嚴白虎覺得自己又學到了一招了,以後多用眼淚做攻勢。
哇咔咔。
“小師弟真赤子也。不似爲兄對於這孝經也是倒背如流,甚至還能註解出更多的字數來,但卻不及小師弟的一席話。真是慚愧。”
衆師兄中,以吾粲醒悟的最快,只見他朝着嚴白虎作揖,感嘆道。
雖然說,吾粲只是想成全嚴白虎的今日風光,不想卻也是從嚴白虎的口中受益匪淺。
“這個世界上,父與母真是不敢不孝,不敢不敬。”
“受教。”衆師兄們也都醒悟了過來,紛紛朝着嚴白虎作揖,道了一聲受教。就算是朱桓也是不假。
這人高傲沒錯,但卻是標準的士人,也是一顆心對父母敬重有加,嚴白虎的一席話,在整個天下的士人中,可以說都是通用的。
真是至理名言。
孝子。真是光芒萬丈,橫行無忌的身份。
這衆多的師兄中,也包括了宋霜,陳風,其實二人是很想一腳踹在嚴白虎的臉上的,這小子實在可恨,跟塊又臭又硬的石頭,打他還能傷到自己。
但是他們面對這個至理名言,面對嚴白虎這個光芒萬丈,橫行無忌的孝子身份,卻是不敢,別說是踹了。
就算是一個眼神,一個神態都不敢。
若是膽敢這麼做,他們就會成爲千夫所指,萬人唾罵的敗類。不敢,不敢也。
因而,二人都只能強顏歡笑了,還得朝着恨的人行禮,作揖,客氣的道一聲受教。
真是打落了牙齒往肚裡吞,其中的心酸外人實在是不足道也。
“實在不敢當。”嚴白虎心中簡直是心花怒放了,我果然是個奇才,稱霸江東的大人物,一下子就戳中了要點,成了師兄們的中心了。
但是面上嚴白虎卻又頗假惺惺的謙虛道。
這一份假惺惺的謙虛,就又是謙和有禮了。這讓嚴白虎身上金光更加燦爛刺目了。
看,這是個孝子,這是個能過目不忘的奇才,這是一個有陳丞相之志,還是一個謙和有禮的正人君子。
真是太完美,太完美了。想要交朋友的話,豈能錯過?
衆多的師兄們看着嚴白虎都是心動了,恨不得撲上去與這小師弟套套近乎,做做朋友。
而看到這一幕,宋霜,陳風二人就更加心酸了,真是好疼,好疼的打臉。
不提宋霜,陳風二人心中的眼淚汪汪,卻說大廳內的氣氛,與這二人已經沒有關係了。衆多的師兄們將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嚴白虎的身上。
不時與嚴白虎笑語,當然談論都不是什麼國家大事,什麼經典,因爲他們都知道這小師弟雖然是奇才,但目前尚稚嫩,肚子裡的墨水不多。若是談論這些,豈不是不給面子?
總之,大家都圍着嚴白虎這個小師弟轉了。而嚴白虎呢?始終是輕言笑語,徹底的展現出了長袖善舞的特長,給予了每一位師兄都如沐春風般的感覺。
這種狀況卻是持續了一段時間。不過,最終卻也漸漸的淡了。這畢竟不是什麼交友會,而是讀書的場合。
衆人就算再喜愛嚴白虎,也不至於忘記了自己的學業功課。名聲,人脈雖然重要,但也有一定的基礎才行,否則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遲早完蛋。
衆人都是方當的弟子,是士人中的精英,這樣淺見的道理還是知道的。
最終,嚴白虎還是與初入房間時候的一樣,一個人在看孝經。只是不同的是,四周的衆師兄們的目光柔和了許多。嚴白虎還能與旁邊的一位師兄套近乎,向他請教孝經。
一本經典看懂的一個階段,吃透是一個階段,更深入研究又是一個階段。嚴白虎在這一方面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只是在看懂的階段而已。
正所謂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哇。
與此同時,嚴白虎也表現出了相當的涼薄,宋霜這個擡舉他的師兄,已經被嚴白虎給忘得乾乾淨淨啦。
誰叫不是歷史名人,重要人物呢。
雖然對俺還不錯,但給三分顏色就夠了,何必關切不是?
就在這種氣氛下,時間悄然過去了。若是一如既往,衆多的士人們會讀書到中午,一起用膳,下午讀書,待傍晚或回家,或回房。
只是可惜,今日卻是不同尋常。
“噠噠噠。”
不久後,一陣腳步聲響起。緊接着陳伯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了,衆人不由擡起頭來,嚴白虎也是。
卻見陳伯朝着衆人作揖行禮道:“打擾諸位公子了。”隨即,陳伯朝着嚴白虎招呼道:“小公子,外邊有自稱是受到凌操的託付,請公子去救人。”
凌操?救人?
嚴白虎聞言差點就爆發了,真是半天的好心情都散了個乾乾淨淨了。卻是嚴白虎始終記得昨日,自家俏孃親那異樣的表情,也記得交代了凌操去跟着俏孃親看看是怎麼回事的。
但是在嚴白虎的心中,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否則,嚴白虎早就捲起袖子,跟人幹架了。狗日的,敢欺負我家孃親,不要命了你?射你一身童子尿先。
但是嚴白虎真沒想到這個。
更沒想到,居然有救人之說。
救人?有多嚴重?生命垂危?奄奄一息?一想到這些字眼,嚴白虎整顆心都碎了,腦中嗡嗡直響。
繼而,俏孃親那俊俏的容顏,歡快的跟小精靈似的身影,這一切的一切形成了一幅幅畫面,在嚴白虎的腦中顯現。
其實剛纔嚴白虎也不算演戲,以他重情義的個性,就算是便宜孃親,也會捨命相救。更何況,這個可是他打心眼裡喜愛的孃親,姐姐。
若說別的嚴白虎就是個掛着羊頭賣狗肉的傢伙,有鮮亮的外表,不一定有鮮亮的內裡。
但是孝子,嚴白虎卻是一個。
“誰他媽的敢動她試試。”嚴白虎當即起身,黑着一張小臉就往外走了出去。只片刻,就走出了好遠了。
“小公子慢着點走,別摔着了。”當嚴白虎走出去很遠了,陳伯這才反應了過來,連忙追了過去。
嚴白虎話也不說一聲就走了,非常沒有禮貌。但是卻沒人說他什麼,因爲嚴白虎實在是太光芒萬丈了,沒人會認爲嚴白虎是個狂妄的傢伙。
因而,這其中肯定是有另外一層解釋了。
“見小師弟小臉青黑,而且不吭一聲的就走了,定是發生了大事了。弄不好,還是家裡的什麼大事。”
“是啊,小師弟可是孝子。只有在這樣的事情下,纔會如此氣急敗壞。”
衆多師兄們紛紛說道,大部分的人臉上都帶着幾分擔憂之色。
“只是,誰在這烏程縣中,敢動老師門下弟子的家人?”有士人疑問道。
“小師弟剛入門沒多久,又被老師雪藏了一年,名聲不顯。再加上小師弟的家境似乎不怎麼好。有些個不長眼的人也難免。”朱桓開口說道。
“師弟,你們吾家在烏程縣這一畝三分地上,有十足十足的威嚴。且跟過去,莫要讓小師弟吃虧,被不長眼的宵小之輩傷害了。”作爲大師兄,朱桓差遣道,這一刻也很是維護嚴白虎。
“師兄不說,我也會去的。”吾粲的猜測與朱桓差不多,此刻早就火急火急了,放下了一句話,就離開了。
“這小子要遭殃了。”若說幸災樂禍的人,也有。
就是剛剛打落了牙齒往肚子裡吞的宋霜,陳風二人,他們對於嚴白虎的一切不幸,都是幸災樂禍。
“巴不得你小子家破人亡,發狂而死。”
二人心中惡毒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