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別看張光豬腦子,但是有一句話卻說的挺對的。這個世界上,就是權與勢的規則。
一個人有權勢,則什麼都好說,能護住想護住的東西。反之,若是沒有權勢,則什麼都辦不成,就算是別人橫刀奪愛,也是無可奈何。
就如同今日,若非嚴白虎拜入了方當門下,借了方當,吾家的勢,張光堂堂烏程縣第一豪強人家的嫡長子,又如何能像現在這樣搖尾乞憐呢?
就算是加上嚴白虎,嚴氏庶出長子的身份,怕也不可能。嚴氏相比張氏實在是弱小了數倍不止。
但是現在卻是逆轉了。
就是因爲嚴白虎雖然沒權,但卻能生勢。這就是人脈的好處了。
此刻,嚴白虎心靜如水,因爲張光死定了。他現在想的是如何安慰自己的孃親,想着嚴白虎朝着懷中的俏孃親看了一眼,只見俏孃親此刻雖然狼狽,但已經沒了絕望,委屈了。
別看俏孃親神經大條,風風火火的,但也看出來目前局勢對他們有利了,自然沒了絕望,委屈。
此刻,反而有些發呆,迷糊的模樣讓人恨不得摟在懷中,狠狠的捏她的俏臉一把。
“這剛纔這麼兇的人,就這麼服軟了?向我兒子服軟了?”此刻,俏孃親驚呆了一顆小心肝啦,不敢相信剛纔跋扈如此的人物,居然跟條狗似的。
俏孃親的模樣,讓嚴白虎心中好過了一些。他笑着,細心的伸出手將俏孃親的頭髮上的雞蛋殼給去下,整理了一下俏孃親的秀髮,然後挽起袖子,將俏孃親臉上大花貓一般的淚痕給擦了個乾淨。
最後,嚴白虎溫柔的趴在俏孃親的耳邊,說道:“孃親沒事了,沒事了。”
嚴白虎的細心整理,溫柔撫慰。讓俏孃親心間最後的一點心悸都撫平了。她的整顆心都充滿了安心,一張俏臉上終於是露出了微笑了。
這一抹微笑,飽含着驕傲。
這是我兒子。能幫孃親撐起天空,家中的頂樑柱兒子。
俏孃親的小心肝內,充滿了驕傲。至於張光什麼的,她已經看不見了。眼眸中只剩下乖乖兒子。
張光是如同一條狗似的搖尾乞憐,低聲下氣。但是嚴白虎卻是不管不顧,只顧安慰自家孃親。這實在是讓張光氣不過。
但是氣不過他也沒辦法,只得繼續生忍着。正所謂人在屋檐,不得不低頭。這件事情,小爺我忍了。
張光心中告訴自己,忍了。
其實也沒辦法,以張氏目前的情況,估計是敷衍三代,纔能有與嚴白虎擁有顯赫師門,人脈極爲雄厚的士人相提並論吧。
這一刻,張光徹底服氣了,他只是一個在強者之下,瑟瑟發抖,只求活命的弱者。
“小師弟。”這時,吾粲迴應了嚴白虎的那一聲呼喚,然後走到了嚴白虎的身旁,問嚴白虎道:“這是伯母吧?”
“正是家母。”嚴白虎挺起胸膛,驕傲的對吾粲說道。
此刻俏孃親還是有點狼狽,但是在嚴白虎眼中卻還是最漂亮,最好的孃親。
“吾粲見過伯母。”吾粲得了準信後,露出肅然之色,整理了一下衣衫,儀容,朝着常氏作揖道。
彷彿在吾粲的眼中,這不是一個村婦,而是一位有身份地位的大戶人家的夫人。其實以如今嚴白虎的身份,地位,常氏確實是有資格做夫人的。
若是這時,常氏應該是起身,然後還了一禮。但是常氏哪知道這些啊,她有點懵了。
這傢伙好生有禮,該咋辦呢?隨即,常氏一拍腦門,伯母。操兒都叫我嬸嬸,跟伯母差不多意思。
我喚操兒是操兒,那喚他不是該喚粲兒嘛?
於是,常氏從嚴白虎的懷中起身,惦着腳尖,對着高高大大,正在作揖的吾粲摸了摸頭,笑眯眯的說道:“乖孩子。”
“這。”吾粲頓時渾身僵硬了,他從未遇到這樣的事情。
“她居然摸了吾公子的頭,道了一聲乖孩子。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真是被豬油蒙了心了,居然對她有非分之想。”張光驚呆了,瞪大了眼睛只覺得可怕。
“哈哈哈。”嚴白虎大笑,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我孃親果然是異類,面對多禮的士人,居然摸頭。
哈哈哈。
“白虎,我錯了?”俏孃親也看出不對來了,頓時惴惴了起來,小聲問嚴白虎道。
“沒錯,沒錯。”嚴白虎還沒說話呢,吾粲卻是從僵硬的狀態恢復過來了,這還禮雖然怪異了一些,但不可否認帶着長輩的柔和,吾粲其實並不討厭。於是,先一步笑呵呵的說道。
“哈哈,沒錯。”嚴白虎也笑道。
“天啊,吾粲居然接受了,這對師兄弟的感情到底有多好啊?”旁邊的張光再次驚呆了,他努力的低着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期待今日能有那麼點起死回生的生機在。
“咯咯。”俏孃親本是有些惴惴,但是聽了師兄弟的對話之後,頓時笑呵呵了起來,很歡快。
這一聲歡快的笑聲,彷彿是一汪泉水,洗滌了人心中的污穢。至少這一刻的嚴白虎,心中真是純白一片,感覺舒心。
就算是吾粲,凌操這些人也有幾分這樣的感覺。都有些羨慕嚴白虎能有這樣一個孃親。
當然現實還是要回歸的,片刻後,吾粲鄭重的問嚴白虎道:“怎麼回事?”
“此人自稱是有權有勢,想納我娘做小妾呢。”嚴白虎笑着看了一眼張光,說道。
笑顏,但在張光感覺中,卻是無比的森寒。
“跋扈。”吾粲冷哼了一聲,猶如三丈寒冰所散發出來的寒氣,冷的徹骨。
就算是一般人,吾粲也看不慣。更何況這是自家小師弟了,吾粲心中的怒,多大可想而知了。
“小師弟家中可有父親?”隨即,吾粲問道。
“幸好這是個寡婦,沒有丈夫。”張光聞言稍稍的鬆了一口氣。
而嚴白虎也聽明白了,坐略人妻,那就是個死。按照吾粲的勢力,張氏休想翻案。雖然,嚴白虎不想在孃親面前提起那個混帳父親,但爲了給孃親出一口氣,還是張口說道:“尚在。”
張光聞言頓時懵了,差點癱軟在了地上。
居然有父親在?
我,我,我。
張光已經看不到任何的曙光了。
“坐略人妻,當棄市。”吾粲聞言點了點頭,輕描淡寫的說出了張光的命運,受審之後,鐵定是要去那菜市口走上一朝的了。
“多謝師兄。”嚴白虎拜謝道。這是真心實意的拜謝,今日若非吾粲怕是事情就要橫生變故了,別的嚴白虎不怕,就怕自己孃親心中留下陰影。
“自家兄弟,客氣什麼。”吾粲笑着說道。
“兩位公子,還請高擡貴手。”張光卻是反應了過來,哆嗦的連連作揖道。
“嘿。”嚴白虎發出了一聲冷笑。
看着嚴白虎的表情,張光就徹底的絕望了。但他又不死心,自己的性命,又豈能輕易捨棄呢?
於是,抱着萬分之一的希望,張光說道:“漢律,可以用錢贖罪。我願意用身家贖罪,還請公子原諒。”
“我有手有腳,能自己掙錢。纔不要你的臭錢呢。”嚴白虎還沒回答,俏孃親就脆生生,氣鼓鼓的說道。
鼓着腮幫子,俏臉通紅,就算是生氣的模樣,也很可愛。再說了,這一句話所蘊含的尊嚴,實在是讓這俏孃親光芒萬丈。
不愧是我娘。嚴白虎心中毫無保留的誇讚道。
“說的好,君子不食嗟來之食。更何況是用尊嚴換取,我輩不敢要那錢。”吾粲對常氏的話也是讚不絕口,說道。
“啊。”頓時,張光慘叫了一聲,癱軟在了地上。
“吾公子。”就在這時,一陣車輪聲響起,緊接着一輛馬車停在了附近了。而後,從馬車上衝出了一個老者,滿面焦急的模樣。
“這是張風,這廝的父親。”吾粲見了這老者之後,對着嚴白虎說道。
“今日誰也互不了這廝。”嚴白虎對這橫生的變故,非常的討厭,冷聲說道。
“放心,翻不出風浪來。”吾粲明白其意,說道。
“父親大人救命啊。”而張光本絕望了,但是見到了張風之後,頓時涌現出了無比的希望。
“逆子。”但是讓張光不可置信,甚至是嚴光,吾粲意外,俏孃親一把捂住了眼睛,驚呆了。
凌操瞪大了眼睛,嘴巴長大,跟能吞下一口雞蛋的表情下。
這張風一聲“逆子。”而後從袖口中取出了一柄刀刃,狠狠的刺入了張光的喉嚨,頓時鮮血飛濺,連嚴白虎,吾粲的身上都染了一些血跡。
俏孃親更是死死的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敢看了。
張光瞪大了眼睛,在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在一片絕望中,被張風殺死。
手刃逆子。
嚴白虎見到了這個世界的規則,這個世界的法律。子逆父爲忤逆,父殺子,卻是天經地義。
而嚴白虎在反應過來之後,也明白了這張風這麼做的原因。
得罪吾家難以善了。不若手刃逆子,以讓吾家出氣,讓他出氣。這樣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這是先前所的權勢,最直接的體現了。
在權勢之下,父親可以狠心殺之有求存。不過,嚴白虎並不同情這人,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若非此人縱容,張光又如何能運用權勢,到處調戲良家婦女呢?
嚴白虎此刻只是用一雙冷眸,無情的看待眼前的一幕。
若說最冤屈,最憋屈的人,怕就算已經斷氣了的張光了。
我今天真的只是出門來尋開心的,鐵到鐵板是我自己不長眼,但是我最後居然被親生父親所殺,這也太殘酷了。
張光若還有意識,怕是憋屈,冤枉的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