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最近汝南有大亂,常有流民渡江來江東,這夥人怕就是汝南人了。”就在這時,嚴白虎忽然聽到了身旁吾粲一聲嘆息,說道。
“汝南大亂?”嚴白虎露出了幾分迷茫之色,他讀書不聞窗外事,對這個所謂大亂,還真不太清楚。
“是啊,朝廷還派遣了大將前往平亂,鬧的很兇。”吾粲再次嘆息了一聲,說道。
吾粲乃真士人也,此刻當真是真情流露,爲大漢朝的不幸,黯然失色。
嚴白虎見此頓時醒悟了過來,而今天下動亂非常,如方當,盛憲都希望能出驚人之傑,平定亂世,還大漢一個朗朗乾坤。
而現在這個時候,作爲一個士人所表現出的,就應該似吾粲一般,嘆息,憂心。
嚴白虎正打算這麼做,但是卻靈光一閃。
正所謂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事。吾粲的這一聲嘆息,發自肺腑,可圈可點。但到底也是平凡了一些。
若是我能在此刻,做一些驚人之舉,怕是能刷一刷聲望,通過吾粲的口,傳播出去。
想司馬懿,史書記載也是少年時,常慨然有憂天下心。大概的意思就是憂心天下紛亂。
你說司馬懿當時一個小孩子,憂心天下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嗎?這憂心天下,也該三公,丞相等人去憂心纔是。
但是司馬懿憂心了,於是,名聲日隆,當他死了,史書也記載了下來,極爲推崇。
想諸葛亮耕田農夫,出師表自稱,臣本布衣,躬耕於南陽。這可以證明,諸葛亮當時就是個農夫而已,頂多是會讀書的農夫。
但是他不甘願做農夫,不僅結交了徐庶,孟公威,崔州平等人爲友,還常抱膝長嘯,有憂天下之心。
這兩個傢伙的例子告訴嚴白虎,這時刻不能忘了刷聲望,尤其是少年的時候,金貴着,刷聲望打造招牌那是必須的。
再說了,我在老師面前展現了志向,才能,還有孝心,這個時候若是能再通過師兄的口,表現了一下心憂天下的一面。
那就更能得老師歡心了,只要得老師歡心,未來是槓槓的。
嚴白虎的短處非常明顯,就像剛纔,他騎射皆糗的要命,大出洋相。但是說到鑽營,嚴白虎卻是天下頂尖一流。
遇到這夥流民只是意外,但是嚴白虎卻想拿這夥流民刷聲望了。
就在嚴白虎打算利用這夥流民刷刷聲望的時候,那邊卻是發生了一些事情。流民們見吳貴引護衛嚴陣以待,箭矢等紛紛朝着他們而動,頓時一陣騷動。
現出了畏懼之色,但是他們又飢腸轆轆,看着那烤肉,不肯離去。
“諸位壯士,我們實在是飢餓,走不動了。猶如是老弱,若再不用膳,怕是要立刻倒斃了。請壯士們行行好,通報一聲,給一口肉吃吧。只給老弱就成了。”
其中一個衣衫襤褸,但是看起來挺有氣度,說話也很有條理,很誠懇的一個年輕男子走了出來,朝着吳貴等人頻頻作揖,幾乎哀求道。
他身後的流民們紛紛點頭,說道:“只求給些肉,安置老弱即可。”
“請諸位壯士行行好吧。”
一番言語,極爲誠懇。而且,他們所求不多,只是想給老弱填飽肚子而已。
吳貴等護衛本以爲這夥人是盜匪,不敢讓他們靠近。因而,拉弓上箭,嚴陣以待。而他聽了這一番言語之後,頓時覺得這是普通流民,也覺得可憐。
但是,他職責所在,乃是護衛吾粲的安全,實在是不敢掉以輕心。於是,陷入了遲疑之中。
吾粲聞言心下惻隱不已,正打算招呼一聲,讓吳貴取了肉食,給衆人分享。這個時候,他卻見自家小師弟如兔子一般竄了出去,朝着這夥流民作揖道:“出門在外,誰能沒個難事。諸位飢腸轆轆,老弱無助,我嚴白虎雖小,但卻不敢漠視。諸位且來坐下,待烤肉好了,我當爲諸位分食。”
嚴白虎雖然年紀小小,但是一席話當真是犀利,說的大義凜凜,光芒萬丈。至少在流民的心中,感動的都快哭了。
想他們從汝南出發,到達了這吳郡,一路上乾糧吃完了,就到處行乞,有的人接濟,有的人不接濟。
但不管是接濟,還是不接濟的人。都比不上嚴白虎啊。
看看,這小夥子年紀這麼小,卻是這麼有禮數,如此的有俠義心腸,真是可以媲美古代聖人的人物啊。
於是,流民們熱淚盈眶。
“多謝小公子仗義。”
“謝謝小公子活命之恩啊。”
流民們感動的稀里嘩啦,連連作揖,就差叩首了。
“不敢當,不敢當的。”嚴白虎心中受用,但是面上卻做出了誠惶誠恐之色,連聲說道。
然後,嚴白虎朝着吳貴說道:“吳壯士,且讓開道路,引諸位進去吧。”
“公子。”吳貴不敢做主,朝着吾粲看去。
“小師弟真古道熱腸。”吾粲當然沒意見,他本也想分肉的,只是被嚴白虎搶先了一步而已。他對於嚴白虎的古道熱腸,讚歎不已。
“讓開道路吧。”吾粲大袖一揮,下令道。
“諾。”吳貴見此這才鬆了一口氣,應諾了一聲,率領衆人讓開了道路。
“多謝,多謝。”流民們連番道謝着,然後一一走了進來。大傢伙圍攏在一起,看着篝火上烤的香氣四溢的烤肉,都止不住的吞嚥唾沫。
尤其是一些孩童,更是死死的咬着手指,魂兒都被勾走了。
“亂世啊。”看着這一幕,就算嚴白虎這等鐵石心腸的人,也是真心實意的嘆息了一聲。當然,嚴白虎更多的是功利心,不忘藉此刷聲望。
更想着,兄弟們,我給你們肉吃,讓我刷刷聲望,大家扯平。想到這裡,嚴白虎大義凜然的吩咐吳貴道:“這麼多人,可不夠分。壯士且去將所有獵物都給洗淨,烤上了。”
“諾。”吳貴本就有惻隱之心,聞言痛快的應了一聲,然後率人去做了。
“諸位放心,人人有份。”吩咐完了吳貴之後,嚴白虎朝着流民們,拍着胸脯保證道。
“真是麻煩了。”先前那個出來說話的流民青年,連忙朝着嚴白虎行禮。其餘流民也是露出感激涕零之色,連連作揖。
“白虎還真是有俠義心腸。”凌操見此也是發出了一聲與吾粲一樣的讚歎。
“嚴家哥哥可真是好人。”一衆少年們看向嚴白虎的眼神,也是崇拜的不行,然後更是發憤圖強了。
“我去幫忙。”陳大很快起身,撒開腿去幫忙了。
“我也去。”
“等等我。”
少年們熱情無比,各個爭先,去幫忙去了。很快,這小小的河岸邊,又熱火朝天了起來。
“不夠,不夠,我還要更崇拜的目光。更加響亮,心憂天下的名聲。”雖然獲得了衆人的讚賞,少年們赤裸裸崇拜的目光,但是嚴白虎的野心之火熊熊燃燒,止不住的竄了起來。
於是,嚴白虎招呼了那開口的流民青年過來一起坐。
這流民青年對嚴白虎的印象也是極佳,簡直就是大恩人啊。又架不住嚴白虎的熱情,他只得與嚴白虎一起坐下了。
“我聽說現在汝南大亂,諸位可是汝南人?”嚴白虎假裝關切的問道。在嚴白虎心中,已經形成了一套刷聲望的劇本了。
先問問是不是汝南人,然後再問一下是什麼原因導致大亂的,再來一次痛罵,再來個潸然淚下的大圓滿結局。
最好還能吐口血,昏死過去。
心憂天下的名聲就到手了。
也不怪嚴白虎自大,將劇本都寫好了。現在的世道黑暗,大亂的原因大半就是人禍了。嚴白虎的劇本絕對管用。
“是啊,汝南大亂啊。”嚴白虎的一句話,勾起了這流民青年不好的回憶,悵然一嘆,說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好好的又怎麼會大亂?”嚴白虎見這青年配合,自然是更加蠢蠢欲動了,繼續問道。
“還不是那十常侍啊。”這流民青年聞言露出了咬牙切齒之色,口語中幾乎是恨不得將十常侍給五馬分屍了。
“怎麼這又關十常侍什麼事啊?”嚴白虎聽了之後,更是大喜過望,十常侍好啊,那可是士人的靶子,我待會兒罵罵他們。
“這一任的汝南郡守,乃是張讓的侄子,張窮。這人名副其實,以前家裡很窮,自從張讓發家之後,張氏一門立刻雞犬升天,這張窮也是不例外。他先後在大郡做官,一邊做官,一邊橫徵暴斂。這一次,來到了汝南做郡守,短短半年時間內,就官逼民反。汝南大亂,使得十餘萬百姓流離失所啊。”
流民青年流出了血淚,道出了心酸史,說到最後更是雙目紅腫,失聲痛哭。
“嗚嗚嗚。”
流民中的其餘人聽了,也是感同身受,痛苦不已。
“奸臣當道啊。”吾粲聽了之後,也是幽幽嘆息了一聲,黯然無比。
“十常侍,又是十常侍。這羣宦官慣會欺上瞞下,作威作福。而今天下局勢紛亂,十有八九,與這十常侍有關。我真恨不得將之手刃,以泄心頭之恨。”嚴白虎剛剛還好好的,但是這一刻卻是怒髮衝冠,雙目盡赤,聲嘶力竭的大吼。
這模樣嚇了衆人一跳。
“小師弟真是剛正不阿。”吾粲不知嚴白虎正在刷聲望,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讚歎道。
“白虎。”凌操與白虎很要好,也整日在一起,但也第一次見到嚴白虎如此模樣。
“這大恩人,簡直是說出了我們的肺腑之言了。我恨不得吃他們的血肉啊。”流民青年感動的眼淚汪汪,恨不得對嚴白虎倒頭便拜啊。
“只可惜我人小力弱,連近十常侍身都困難。恨不得歲月匆匆,立長十歲,真正提刀殺之。但就算這樣,這十年歲月李,十常侍又要禍害多少生靈啊。百姓流離失所,或餓死他鄉,或易子而食,千里無人煙。我堂堂大漢,何等威風。但此刻落得如此下場,我恨啊。”
嚴白虎大哭,額頭上青經暴起,跟馬錦濤似的,哭的雷聲哄哄,又感人異常。
吾粲再也保持不住冷靜了,他眼眶微紅,眼角溢淚,情不自禁的朝着嚴白虎的話,想象出十年後,大漢朝的境況了。
悽慘,悽慘啊。
吾粲也潸然淚下了。
“十常侍,實在可恨。若有朝一日,我長大成人,必定幫助白虎一起,將之除掉。”凌操還有些不懂大道理,但是此刻見嚴白虎哭的傷心,忍不住也是感同身受,死死的握起了拳頭,心中發狠道。
“這小公子,真是光芒萬丈啊。”流民們看向嚴白虎的眼神,都是赤裸裸,即感動,又敬服。
“啊。”就在衆人或感動,或發誓,或流淚的時候,嚴白虎猛然大叫了一聲,昏死了過去。
嘴角處,還流出了一些鮮血。
“白虎。”
“小師弟。”
“嚴家哥哥。”
“大恩人。”
凌操,陳大,吾粲,流民青年們頓時大驚失色,一窩蜂的上前來,查看嚴白虎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