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弟子們,除了嚴白虎之外,果真都是熱血青年,恨不得立刻做那馬前卒,衝鋒陷陣。
只見方當話音一落,就見一位師兄一臉激動道:“老師,那張窮不過是種田農夫,目不識丁,卻官居郡守,爲一方諸侯。這一次汝南大亂,他橫徵暴斂,不顧社稷,這一切全拜十常侍所賜。要我說,當聯合朝野重臣,列侯,名宿一起聲討市場。奏請陛下,將十常侍逐一賜死。”
嚴白虎一聽小心肝一抖,幽怨的看了一眼這師兄,師兄啊,您別添亂了。越添越亂啊。
“說的好。”嚴白虎很幽怨,幾乎要哀嘆一聲了。但猛的聽見了一聲洪亮的叫好聲響起,嚴白虎聽了,頓時往盛憲看去,只見這一位老大人正滿面紅光,一臉我欣賞你的表情,看向了這位師兄。
“這一位後輩當真是忠義之士,不知是伯尚門下何人?”還沒完呢,只見盛憲開口對方當問話了,讚不絕口。
“這是老夫門下,錢論。乃餘杭錢氏子弟。”方當暗自瞪了一眼這位弟子,但面上卻是笑着介紹道。
“餘杭錢氏?家傳淵源,果然是專出青年才俊。”盛憲聞言欣賞之色更濃了,卻是餘杭錢氏與烏程吾氏一般,也是士族,名望不弱。
“我願聯合父輩,叔伯,廣發書信於至交,爲這一次共討十常侍獻上一份力。”錢論不知一番熱血言論,讓嚴白虎,方當是傷透了腦經了,他見盛憲欣賞,似乎老師也不反對,跟打了雞血視的,一臉拋頭顱灑熱血的模樣。
“對,對,我等願意盡一份力。”在座大多都是士族,就算不是士族,私下裡也是有一些人脈在的,聞言也紛紛說道。
總之,房間內,主戰的氣氛很濃。這使得盛憲的一張老臉,紅光更足了,很是欣慰的模樣。
方當一見知道不妙,於是,睜着一雙眼眸,威儀的掃視了弟子們,這威儀的目光,使得在座弟子們的熱血稍稍冷靜了一些,紛紛安靜了下來。
“戰當然是要戰,但萬事講究個謀略,否則就是莽撞。不知你們可有計策?”方當打算拖延時間了,他也在絞盡腦汁,想安撫下盛憲。
“這。”
弟子們一聽,頓時更加冷靜了,是啊,若沒有謀略,就跟莽夫有什麼區別,還得琢磨琢磨。
很快,有弟子想到了策略了。
只見宋霜積極的舉拳說道:“老師,臨大事,當講一個密字。謀事不密,則容易反遭殺身之禍。學生以爲,這一戰要戰,但不要大張旗鼓。待蓄力完畢,再來一個雷霆一擊。”
宋霜不愧是腹黑者,說出來的話也是像樣,咱們不能大張旗鼓,暗地裡給十常侍好瞧。
“這個是自然,謀事一定要謹慎。”盛憲聽了大點其頭,這個他早就想到了,但是方當門下的這弟子也能想到,那就不凡了。
證明這宋霜並不是單純的士人,又做文官的潛質,好苗子。
宋霜聞言頓時覺得飄飄欲仙了,這可不是別人的誇讚,這可是吳郡郡守,父母官的誇讚,份量十足。
“嚴白虎,我可不會讓你走到前邊,你吐一口血,不過是忠義之士罷了。我能出謀劃策,也能給俺盛大人留下足智多謀的印象。”
除了舒爽之外,宋霜的心中還有很大,很大的挽回了面子的感覺。
剛纔,他們兩兄弟一起帶了個計策,想在方當面前露臉,結果嚴白虎沒出面,就將他們打敗了,竊取了他們本應該得到的讚賞。
現在,場子找回來了。
爽了一下,宋霜打算再接再厲,表現一番。但是另一邊他兄弟陳風,見兄臺露了臉,也是迫不及待了,先朝着方當,盛憲作揖,而後開口道出了自己的計策。
“不僅可以聯絡朝野的重臣,名宿,還可以聯絡大將軍何進。他手握天下兵馬大權,位在三公之上,又有皇后在**內應,實乃強援。”
“這個可以考慮。”盛憲聞言眼前一亮,頻頻點頭。
這個時代有三股掌權勢力,一爲士人,二爲宦官,三位外戚。三股勢力是怎麼回事呢?士人應該是主流,天下官員基本上是他們。
這樣一來,士族難免勢大。一旦聯合,豈不糟糕?
於是,就有了外戚,宦官。外戚是皇帝的外族親戚,宦官是皇帝家奴,這兩股勢力總比士人勢力親近。
一個合格的皇帝,就會扶持宦官,外戚勢力,與士人對抗。
皇帝居中,可以永遠保持高高在上的地位。當今天子漢靈帝就是這麼幹的,雖然十常侍怨聲載道,爲天下人的眼中釘。但是始終不倒,除了聖眷很隆之外,道理就在這裡了。漢靈帝需要自己的走狗。
但是話說回來,走狗,也要爭寵的。皇帝有兩條狗,這有時候難免會互相看不順眼,想要更進一步的掌權,獨攬天下權勢。
而現在的天下局勢是十常侍鼎盛,外戚大將軍何進憋在外宮,雖有皇后相助,但是勢力卻是不強。
說到這裡,意思就很明顯了。搬倒十常侍,何進也有很大好處。所以,聯合何進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士人對待外戚,其實也沒什麼好感。因而,盛憲先前有些猶豫,是是要真聯合何進一起幹。
而現在見陳風這個小士人也能拋下成見,願意與何進聯合,他也是怦然心動。
先搬倒十常侍,照亮大漢朝再說。
“伯尚,我以爲可行。”想着,盛憲讚賞的看了一眼陳風,然後,鄭重的朝着方當說道。
“這兩個傢伙,心思都不小。知道拉攏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做事情一定要隱秘,是做官的料。但現在是添亂啊。”
從盛憲的話中,方當感受到了老友的戰鬥決心越來越高亢了,心中暗暗叫苦,對這兩個弟子甚爲不爽。當然,對於老友盛憲還是不得不給面子。方當勉強一笑,說道:“似乎可行。”
宋霜,陳風二人不知自己已經讓老師不爽了,反而頓時氣衝上腦了,這一次商議一起討伐十常侍,我們兄弟二人,果然是獨佔鰲頭。
兄弟二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喜色,傲氣,似乎一下子就能擡頭挺胸做人,狠狠的揚眉吐氣了一番。
“既然如此,那我們分頭行動。各自聯絡好友。”盛憲一聽頓時覺得決意以定,拍案道。
“稍等。”正在這時,方當卻是擺了擺手說道。
“怎麼了?”盛憲疑惑道。
“老夫門下最得意的弟子,乃是休穆,他還沒開口呢。”方當一指朱桓,說道。方噹噹然是想拖延時間,但也覺得已經越來越朝着壞的方向走了,只能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門下得意弟子朱桓。
“聽聽無妨。”盛憲聞言看了一眼朱桓,點頭說道。
朱桓。這個老友的首席弟子,在嚴白虎之前,盛憲常聽老友誇讚過,或許能有更妙的策略。
不僅是盛憲,聽了方當的話之後,所有弟子都將目光投向了第一排,左邊第一位的朱桓身上去了。
這一位出身最好,學識最高的師兄,可是大部分人所仰慕的對象。
“雖然我們表現的挺好,但還是比不上這個朱桓。”與大部分弟子不同,宋霜看向朱桓的目光有些酸溜溜的。
“朱桓實在是讓人不爽,不過相比於嚴白虎,他出身吳郡朱氏,學識也最高,老師最後一個問也是理所當然的。”陳風懷着幾分欺軟怕硬,拿嚴白虎與朱桓做比較。
方當,盛憲,以及所有弟子的目光都看向了朱桓,各自心念電轉暫且不提。而嚴白虎卻是從中瞅出了一點苗頭了。
“怎麼我感覺這老師是在拖延時間啊。只有這盛大人才跟打了雞血似的,想要與十常侍肉搏?”
嚴白虎見盛憲一次次的熱血發話,都被方當給擋下來了,覺得苗頭不對了。
莫非。這主張進攻的是盛憲,而不是老師?想到這裡,嚴白虎頓時覺得興奮了,心中的壓力也頓時消散了一半了。
嚴白虎極不贊成方當,盛憲與十常侍火併,斷了他的前程。而這二人中,無疑方當的份量要重很多,現在他發現方當似乎有些消極,自然是覺得有了曙光了,也覺得阻止這一次的進攻有了幾分把握。
“只是我一個人的話,難免份量不足,得拉上幾個師兄一起幫助老師纔是。”隨即,嚴白虎冷靜了下來,在人羣中掃視了一下,頓時點垂頭喪氣了起來。
因爲包括吾粲在內,幾個平時較好的師兄都在遠處坐着。
“平時沒注意,現在事實告訴我,遠親不如近鄰了。”嚴白虎感嘆了一聲,然後在附近掃視了起來。雖然不認識,但還是要努力一把,拉幾個湊數吧。
隨即,嚴白虎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一個人了。
“宋師兄。”他看到了宋霜了。對於宋霜嚴白虎的印象很深,當初他還是默默無名,在得了老師授予的孝經的第二天,他一戰成名。
哭出來了一個孝順的名聲,再用事實得了一個過目不忘的美譽。
這一切都歸功於這宋師兄啊。
好人,大好人。
因而在後來的歲月中,嚴白虎都是樂呵呵,很親切的碰見宋霜就乖巧的叫師兄。
只是可惜,這師兄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冷淡,想跟他親近,卻有總給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
想到過往想與宋霜套套交情的悲催史,嚴白虎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淚。
他很少碰釘子,在宋霜身上卻是頻頻碰軟釘子啊。
不過,這師兄待人有些冷淡,但總歸還是個好人。上一次幫助了我,這一次又是怒髮衝冠,想掃除十常侍。
待我與他說道說道,他一定會理解,與十常侍正面交鋒,老師會粉身碎骨的這個道理。
他就會和我一起聯合了。
嗯。
想到這裡,嚴白虎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然後再悄悄的伸出小手拉了拉宋霜的衣袖,甜甜的叫道:“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