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袁軍軍營。
將士整日操練積極備戰,情緒卻並非很高。
接連數日無事,即便是張郃也有些懈怠了。
軍營北側,綿蔓水奔流不息。
河水翻卷着細浪向東奔流,水流聲與風聲相互交織,譜出一曲優美的韻律。
站在河邊,袁旭卻無心欣賞眼前風光。
憑藉袁家軍力雄厚的優勢,他成功威懾屠各並且與之結成同盟。
張燕大軍並未因此而有半點動作。
越是平靜,袁旭越覺着沒那麼簡單。
畢竟張燕軍中有被稱爲毒士的賈詡!
看着流淌的小河,袁旭總覺得正被什麼困擾。
“公子!”身後傳來張郃的聲音。
到了近前,張郃問道:“張燕因何還無動靜?”
袁旭搖了搖頭。
他也不知張燕爲何如此沉得住氣。
屠各與袁家結成同盟,倘若是他,必會發兵扳回一局以做威懾。
張燕沒有那麼做,他好像根本沒在意此事。
太奇怪了……
袁旭看着河面陷入沉思,張郃隱隱覺着有些不妥。
除了牽涉甄宓,張郃從未見他如此凝重。
“公子因何看着河面?”心中疑惑,張郃脫口問道。
“河面……”眼睛陡然一亮,袁旭問道:“將軍可覺着河流有些不妥?”
“好像……水位低了些。”張郃很隨意的應道:“退潮漲潮、水位高低也是尋常之事……”
“諸軍即刻後撤!”沒等他說完,袁旭脫口喊道。
雖不明所以,張郃還是當即下令。
命令下達,將士們正打算收拾行裝,袁旭的命令再度傳到。
“公子有令,無須攜帶行裝即刻撤離!”
袁軍將士滿頭霧水,命令卻已下達,他們只得遵令行事。
大軍輕裝開拔,唯獨火頭軍推着裝載糧草的大車跟在後面。
袁軍撤離營寨,小半柱香之後,一騎快馬衝向上游一座山坡。
賈詡負着手,凝望從坡下流過的綿蔓水。
正對山坡的河流,水位明顯高低不同。
上游河道水位很高,到了正對山坡的方位,卻像是被攔腰截斷,自上而下形成一道飛流直下的瀑布。
瀑布並非天然形成,而是賈詡下令兵士連夜築造。
他並未將河道完全攔斷,還給下游餘了些殘流。
正因如此,袁旭纔沒立刻想到上游遭人截流。
截斷河流已有些時辰,此時破壩,下游袁軍傷亡也會不小。
賈詡卻認爲還沒到最佳時機。
待到晚上袁軍睡下……
嘴角浮起一抹森冷的淺笑,他好似看見袁軍將士在睡夢中被洪水捲走的場面。
“賈公,袁軍突然拔寨!”
騎士衝上山坡,翻身下馬飛跑到他面前。
“拔寨?”賈詡吃了一驚:“何時拔寨?”
“就在方纔!”
賈詡攥了攥拳頭:“破壩泄洪!”
“此時泄洪……”半跪在他面前,騎士提醒道:“袁軍已是撤了……”
“某正是告知袁旭,他又料中了!”冷冷一哼,賈詡說道:“他應知曉,好運不會時常相伴!”
“諾!”騎士沒敢多說,應聲離去。
望着綿蔓水,賈詡臉色越發凝重。
山坡下,十多個兵士飛跑到攔腰截斷河流的堤壩前。
幾個兵士揮起鍬,在泥土堤壩上砍出口子。
被堵住的河水蓄滿了力量,口子剛破就順流涌下,還帶走了不少泥土。
水流的衝擊力,將口子越撕越大。
堤壩也漸漸顯露出崩潰的跡象。
“快跑!”有人喊了一嗓子,十多個兵士掉頭就跑。
他們才跑上山坡沒幾步,堤壩轟然坍塌。
河水卷着泥土涌向下游。
翻卷的水流掀起滔天巨浪,發出雷鳴般的轟響。
望着順流而下的巨浪,十多個兵士不免咋舌。
若被巨浪拍中,人怕是會像被風捲起的灰塵般渺小。
奉命撤離的袁軍走沒多遠,將士們聽到身後傳來巨大的轟鳴。
紛紛回頭,他們看見翻滾的浪濤帶着撕裂一切的決心奔涌而下。
岸邊的軍營,瞬間被浪濤吞沒。
巨浪過處一片凌亂,堅實的木牆也被撕扯的四分五裂!
望着不久前還在操練的地方,袁軍將士無一例外都感到一陣後怕。
張郃滿臉愕然:“水位雖是降低卻並非異常之事,公子如何知曉……”
“只因是在春天。”袁旭說道:“春江水美魚先肥,又非河流枯竭期,河面下降豈是不尋常?”
經他點撥,張郃這才恍然。
“若非公子,我軍此劫難逃!”張郃說道:“敵軍既有此着,想必是要過河!”
袁旭搖了搖頭:“我軍沿河有探馬巡視,若是大軍,避開探馬耳目絕非易事……”
“公子之意……?”
“張燕此舉,應有後手!卻絕非渡河!”
“如何應對?”
“後撤回防,靜觀其變!”
敵軍在上游攔截河道,袁軍若繼續駐紮難保不會有什麼閃失。
袁旭做出放棄綿蔓水,全線回防的決定。
大軍出征前駐紮之處山林叢生,通路只有一條。
雖缺了傍水之利,卻好在關隘險要,是處絕佳的防守之地!
更何況屠各匈奴,還與袁軍遙遙相望彼此策應!
張燕即便有心進攻,也會忌憚諸多。
綿蔓水岸邊,袁軍將士曾擊破公孫續。
如今卻只因一場大水全線後撤!
張郃心有不甘,還是傳令道:“全軍後撤,返回關隘!”
死裡逃生的袁軍將士轉身向南,極少有人回頭張望。
若非袁旭提前發覺,他們之中的許多人此時已被巨浪捲走!
“十萬大軍!”行進間,袁旭冷哼着自語一句,隨後招呼馬飛道:“晚間前來見某!”
深知他又有了主意,馬飛應了一聲。
張郃則向袁旭問道:“公子莫非已有良策?”
“張燕號稱十萬兵馬,除去老弱婦孺,可戰之士不過三萬!”袁旭說道:“我等回防,卻是要留些東西給他!”
“公子打算留甚?”
“須馬飛前去方可成事。”並未直接給予回答,袁旭說道:“待到我軍反擊之日,將軍自會知曉。”
袁旭不肯說,張郃也沒好多問。
雖是三軍主將,一應決策還是袁旭在做。
此時的張郃,與袁旭纔到太行時心態已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