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郡,合鄉縣。
陳褒部、劉備部早已抵至。
荀成加快了對泰山兵的整編,昌豨、孫康部也繼後而到。
許仲、戲志才從任城發回軍報,經過晝夜不歇地趕工,在任城縣外構築的據點已於日前築成。
李宣從東平回來,稟報荀貞,說李瓚同意荀貞遣江鵠部進駐郡內。
需要調動的兵馬皆已到位,需要處理的軍務也都已完成,荀貞本是打算回郯縣的,可就在這個時候,兗州傳來了劉岱檄召州內、欲擊兗北黃巾的消息。
隨之,劉岱的第二個使者到了合鄉。——劉岱的第一個使者是在許仲部進佔任城縣後不久來的合鄉,當時是來問荀貞遣兵入兗是爲何意的,荀貞沒見他,讓徐卓去見的,被徐卓以與戲志纔打發任城都尉呂虔時所用之相仿藉口給敷衍走了。劉岱遣的這第一個使者是他的從事中郎許汜。劉岱當年是討董聯軍中的一支,和袁紹、荀貞、孫堅、曹操、鮑信等各路部隊的主將一樣,也被盟友表了一個行將軍號,以方便行事,故而亦開有幕府,也有從事中郎。
而今爲劉岱之所遣來的第二個兗州使者名叫王楷。
王楷現也是劉岱幕府的從事中郎。
聽得王楷來了合鄉求見,荀貞也不打算親見,仍是叫來徐卓,笑對他說道:“元直,卿已見過許汜,今王楷又來,卿可再見之,較此二君短長,回與我言。”
徐卓和郭嘉現是荀貞幕府的兩個從事中郎,郭嘉跟着戲志才、許仲在任城,留於荀貞身邊的眼下只有徐卓,讓徐卓去見許汜、王楷正是品秩相敵、職銜相符,最爲合適。
徐卓應道:“諾。”
出了室外,徐卓到前頭堂外的便坐,即遣人去請王楷來見。
徐卓、郭嘉都是二十多歲,王楷、許汜俱年過四旬,然因上次許汜回到昌邑後,對劉岱等講過對徐卓的印象,所以王楷知此子聰敏能辯,倒是不敢以他年輕而便輕視。
在便坐中,兩人相見。
見禮畢,兩人分別落座。
王楷先代表劉岱,對荀貞致以問候。徐卓代表荀貞謝過,也同樣代表荀貞問候劉岱。
這些客套話說完,言入正題。
王楷說道:“上次許中郎來合鄉求見荀將軍,聽說便是與足下見的面?”
“正是。”
“聞許中郎言:當日足下告訴許中郎說貴軍所以入兗者,其中一因是爲追殲魯國黃巾?”
“不錯。”
“今魯國黃巾入我州境內者,多已散去,卻不知貴軍緣何仍駐留任城不走?”
“魯國黃巾雖多已散,但散入的還是在貴州境內,我軍若現在就撤回鄙州,卻是以鄰爲壑了。我家主公仁厚,豈會行此之事!”
“如此說,貴軍留駐任城不走者,是爲助鄙州剿平黃巾了?”
“貴州境內黃巾肆虐,而鄙州雖弱,州內卻無賊也,鄙州與貴州儘管沒有接壤,相鄰不遠,倘使萬一有可助貴州者,也算是睦鄰友好之意了。”
徐卓頓了下,又道:“只是鄙州兵雖精而糧卻稍乏,貴州素富於海內,現我軍助貴州剿賊,亦不需貴州酬謝,如是糧足,借稍許與我軍可也。”
王楷心道:“真是無恥之徒!”
卻因身有使命,他不好就此翻臉,順着徐卓的話,說道:“不瞞足下,今我來貴地,實正是爲剿賊而來的。貴州如能允鄙州之所請,莫說稍許軍糧,便是重禮酬謝,鄙州也願拿出。”
“噢?貴州有何請也?願聞其詳。”
“足下應也知道,現於今,鄙州境北黃巾勢衆,百姓苦之久矣,我家主上爲安民休養,澄清州內,有意親提兵擊之,唯部曲略少,恐克勝不易。貴州入我境內之兵既是爲助鄙州剿賊而來的,我家主上就想請荀將軍把這些兵馬暫時借給鄙州,待剿滅了兗北黃巾,必有重謝。”
徐卓哈哈笑道:“些許小事,何足言謝!”
王楷大喜,說道:“足下可是應了?不需請示荀將軍麼?”
“這點小事,我就可以代表我家主公做主。”
王楷喜不自勝,心道:“雖未能以此藉口把入我兗境的徐州兵趕走,但若是果能將之借入劉公的帳下,卻也不失爲一件好事,既可用之爲馬前驅,又足可壯劉公軍威,震懾各郡。”急切地問道:“敢問足下,不知何時可將此部兵馬借給我州?”
“此部?足下說的是哪一部?”
王楷愕然,說道:“自是駐留任城的那部貴軍兵馬。”
徐卓搖了搖頭,說道:“駐在任城的只有區區數千兵馬,何足以助貴州剿賊?”
王楷問道:“那足下是何意?”
“君來合鄉,進城時可見到城外的兵營了麼?”
王楷心覺不妙,答道:“見了。”
“可注意到其中有不少兵營是新建的麼?”
“注意到了。”
“又可知爲何會有那麼些新建的兵營麼?”
王楷心中愈覺不妙,試探地說道:“必是因荀將軍新調了不少兵馬入駐合鄉?”
“然也,君可又知我家主公爲何新調了不少兵馬來駐合鄉麼?”
“……,爲何?”
“還是爲了睦鄰友好之意啊。”
“……。”
見王楷張口結舌,無以回答,徐卓一笑,自顧自地往下說道:“足下適才言說貴州‘境北黃巾勢衆,百姓苦之久矣’,此事我家主公早知。黃巾者,天下之公賊也,鄙州與貴州雖分兩州,而民皆漢家百姓,我家主公久有進兵貴州,以剿黃巾,安平漢民之念也,只是擔憂如果貿然進兵,或會引起貴州劉將軍的誤會,故此拖延至今。現下,既然貴州劉將軍主動求援,則我家主公可以無憂矣,合鄉城外的兵馬便能夠大舉入兗,助貴州剿賊了!”
“……。”
“足下不說話,可是嫌合鄉城外的我軍兵馬不多,怕不足以助貴州劉將軍剿賊麼?”
“不是!”
“那足下緣何不言?”
“……,敢問足下,足下適才所言,是足下之意,還是荀將軍之意?”
“足下此言,何其怪哉!我與足下的供職一樣,都是備位從事中郎,能夠參謀軍事,但調兵、進戰之權又豈是你我可有的?涉及遣調與戰,自是唯貴州劉將軍、我家主公方纔可主之。”
“鄙州境北淪陷,兗南雖尚安,而鄙州內糧實久不豐矣。三千、兩千兵卒,鄙州可供其糧,設如貴州所遣之兵多,鄙州恐力難支。”
“無妨,睦鄰友好嘛,貴州劉將軍與我家主公同爲漢臣,貴州百姓與鄙州百姓同爲漢民,你我兩州同仇敵愾,貴州如真是糧不豐,鄙州雖乏糧,然爲助貴州,亦可傾州所有,自攜也。”
王楷沒有藉口可說,只得說道:“此事關係重大,楷不能決之,需回到鄙州州府,面稟劉公。”
“也好,那我就等足下的消息了。”
王楷一無所成,在合鄉沒有多留,次日一早就返程回兗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