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塵的語氣,透着一股讓凌壁兒無法質疑的自信。
凌壁兒雖然冷若冰霜,但卻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即便江塵這般說,她還是一臉焦急。
她雖然很想治好自己父親的病,但卻不想因此而連累無辜。
尤其是江塵這種不談回報,先下手診斷的好人,凌壁兒更加不想他有什麼意外。
畢竟,即便是雲涅長老當年,也是不敢用神識去探查這迷神瘴。
凌壁兒看着江塵已經探入神識,站在原地,既想阻止,又怕打擾了江塵,反而會壞事。
一時間,秀臉上寫滿了焦灼,站在原地,很是焦急。
不過,看到江塵那淡然自如的樣子,凌壁兒焦急的心情,卻是漸漸平靜下來,到最後,卻是認認真真站在旁邊,凝神觀看。
凌壁兒此生,從未和一個男子站的這麼近過,更沒如此認真地去觀察過一個年輕男子。
此刻,她陡然驚覺,這個比她僅僅大了一歲的年輕男子,舉手投足之間,竟然透着一股這個年紀很少見的穩重氣度,頗有大家風範。
這股氣度,凌壁兒隱隱只在雲涅長老這些宗門巨頭身上,才能感受到。
一時間,凌壁兒心中驚訝,如冰山一般的心情,此刻竟然也化爲道道柔波,泛起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
如果是別的年輕丹師,這般莽撞用神識探視,凌壁兒也許會認爲這是爲了討好她姐妹二人,勢必會阻攔。
而此刻的江塵,隨着時間的推移,卻讓凌壁兒覺得,江塵是真正胸有成竹。
一刻鐘後,江塵睜開眼來,收回神識。
“江塵師弟……”凌壁兒叫出口來,忽然想起,這江塵比自己還大一歲,叫他江塵師弟,自己卻不是有些託大了?
江塵點點頭,眉頭微皺:“壁兒師姐,令尊這迷神瘴,果然十分複雜。迷神瘴的種類繁多,若是單一一種迷神瘴,十分好對症。令尊體內,竟然達到三四種之多。而且這麼多年,迷神瘴形成了對流融合,可謂是千絲萬縷,要層層剝開,極爲不易。”
江塵並不是嚇唬凌壁兒,更不是危言聳聽。
三四種迷神瘴,如果是中毒一開始,不超過一年,迷神瘴之間沒有融合,對症下藥,還是可以做到對症下藥的。
但到了如今這一步,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希望救治,但過程絕對是極爲複雜艱難的。
迷神瘴的毒,就好像金蠶吐絲,一根根繞在了一起,不同的迷神瘴之間,融合在一起,要解這毒,真的如那抽絲剝繭一樣,難度極大。
而且完全不能出錯。
一旦一個小細節上出了紕漏,勢必會引起迷神瘴全面發作,有可能會讓中毒之人徹底沒得治。
凌壁兒聽得江塵這般說,臉色一下子便黯淡下來。
“這麼說,這迷神瘴,真沒得救麼?”
江塵搖了搖頭:“有的救,但難度極大,而且救治過程會十分複雜,隨時有可能出現危險。”
江塵也不賣關子,將凌肅的情況,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凌壁兒冰雪聰明,聽了之後,也冷靜下來。
第一,父親的迷神瘴,很難治,但還有一線希望。
其次,解這個迷神瘴的毒,過程很艱難,而且隨時可能失敗,引發更壞的情況。
此外,要解這個毒,需要很長的時間和精力,需要很入微的手法,不能出一點差錯。
“江塵,如果是我動手給我阿爹解毒,你覺得有幾成希望?”
凌壁兒覺得要江塵花那麼多時間和精力去給父親解毒,這太強人所難,她想親自上陣。
雖然凌壁兒覺得自己和江塵有點差距,但再怎麼着也是年輕一輩有數的丹道天才。
江塵苦笑一聲:“如果要我說實話,師姐你出手,希望幾乎是零。”
凌壁兒一愣:“這是爲何?”
“因爲師姐無法用神識進入令尊的識海,不能以神識觀察迷神瘴,你就無法一層一層剝開那迷神瘴的毒。”
這並非恐嚇凌壁兒,而是實情。
如果不是江塵有金蟬血脈,再加上有獨家的避毒手段,這雙重保險在身,他也不會貿然用神識探查。
至於救治解毒的話,所耗費的神識,所需要的時間,至少是診斷時的百倍千倍。
江塵事先也沒料到凌肅的毒會有這麼多複雜。
一般的迷神瘴,只要確診,幾乎是可以對症下藥的。
而凌肅這迷神瘴,竟然是三四種迷神瘴融合在了一起。如果沒融合,同樣可以對症下藥。
融合之後,難度一下子就提升了千倍萬倍。
就好比幾根繩子,一根一根放在那裡,很容易整理。
但是幾根繩子千絲萬縷捲成一團,那要整理出來,就不容易了。
而這跟解開繩子不一樣,這是解毒,隨時會影響生命危險。
以凌壁兒的修爲,如果她可以避毒,或許有那麼二三成的把握。但是,她無法避開迷神瘴的毒。
讓她去治療,除了被傳染外,沒有別的可能。
凌壁兒知道江塵不是嚇她,這迷神瘴的毒,連雲涅長老都不敢探視,要她凌壁兒去解毒,恐怕神識剛進去,就會被迷神瘴傳染。
也只有江塵這種擁有獨家避毒手段的人,方可一試。
輕咬朱脣,凌壁兒此刻也顧不得矜持,問道:“江塵師弟,我知道這麼說很冒昧。可不可以,將你的避毒手段,教一教我?”
彷彿生怕自己太唐突,馬上強調道:“你放心,我不會白要你的。你有什麼條件,可以提的。靈石,丹藥,就算我現在拿不出很多,我以後可以慢慢還你。”
江塵見凌壁兒這般,也是暗歎這個執着的少女,爲了父親,這柔弱的雙肩,當真是承擔了太多太多。
這讓江塵肅然起敬。
“避毒手段,教了你卻也沒事。只是,我教給你的避毒手段,也只有一半的機會避開迷神瘴的傳染。”
這也不是詐唬凌壁兒,江塵避毒手段是一方面,金蟬血脈百毒不侵,纔是他最重要的一道保險。
但這金蟬血脈,涉及到上古金蟬,江塵自然無法拿出來給凌壁兒。
“而且,即便你避毒成功,你能解開這迷神瘴之毒的成功率,頂多也是二三成。”
凌壁兒語氣堅定:“哪怕只有一線生機,我亦願意一試。阿爹拖了這麼多年,他若知道我面臨這個選擇,也一定會支持我這麼做的。即便失敗了,也好過這般拖着受罪。”
面對這般堅決的態度,江塵肅然起敬。即便是一個男人,面對這種困境,恐怕也不可能比凌壁兒更堅強,更果決了。
“壁兒師姐,避毒手段,我可以教你。但我必須再次說一下,這手段,頂多只有一半概率避開迷神瘴的傳染攻擊。一旦你稍微有些失誤,迷神瘴就會吞噬你,讓你變成和你父親一般。”
凌壁兒身軀微微一顫,但秀美的臉上,卻依舊寫滿了堅決。
這個時候,門一推開,凌惠兒一把跑了進來:“不行,姐姐,惠兒不許你去冒險!要冒險,也是惠兒來。就算惠兒出了問題,姐姐還可以照顧惠兒。如果姐姐出了事,惠兒無依無靠,可怎麼辦?”
“惠兒,別胡鬧!”
凌壁兒見關禁閉的凌惠兒,竟然偷偷出現,卻和她搶着要救父親。
這讓凌壁兒既傷感,又無奈。
凌惠兒轉過身來,一雙純真的大眼睛,盯着江塵:“江塵師兄,你今晚不要走了。只要你將避毒的法子教個我,惠兒願意陪你。拿我這身體跟你交換。惠兒不想萬一我出事了,姐姐以後還要欠你的債,以後年年歲歲還要還你靈石,丹藥……”
江塵見到凌惠兒,不免想起當日之事,苦笑道:“我什麼時候說過要你們補償了。避毒方法,我可以無償傳授啊。不過,惠兒師妹你這般性格,成功率不會超過一成。”
江塵雖然知道這麼說很殘忍,但爲了這兩姐妹的安危,還是不得不好心提醒一句。
凌惠兒一愣,似乎沒想到江塵會這麼大方。但聽到江塵這麼說,卻是有些不服:“爲什麼我就只有一成?姐姐卻有二三成?那你出手,能有幾成希望?”
江塵苦笑,這凌惠兒的問題,總是那麼犀利。讓他無法回答。
江塵其實心裡也估算過,他如果親自出手,要解這毒,至少需要十天半個月時間。
而且,也頂多是七八成的成功率。
最關鍵的是,這一切還得有前提,必須找到這三四種迷神瘴對應的解毒之物,調劑出完美的靈液丹藥作爲治療藥物,然後通過神識之術導入。
整個過程,極爲複雜,如果江塵的丹道修爲能夠恢復前世的巔峰狀態,自然有十成的把握,而現在,他頂多只有七八成把握。
兩姐妹似乎極有默契,凌惠兒眼巴巴看着江塵,凌壁兒也是靈眸輕動,無助地望着他。
便好似兩個在路上走掉的小姑娘,那種楚楚可憐的眼神,讓得江塵看着也是嘆息連連。暗歎這凌肅好福氣,有這麼好的一對女兒。
“我若出手,把握應該超過五成。”江塵也沒有把話說的太死,而是留了幾分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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