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的電擊治療,由於技術落後,電流強度無法控制,患者非常痛苦,副作用也很大,甚至還有患者在電療中死亡的事故。過去電擊治療的名聲不好,除了這些副作用之外,的確存在着違背患者意願、作爲‘馴服’手段的情況。曹佳薇身上的這些傷痕,有很大可能是受到了不安全的電擊造成的……”
馮垣教授的話一出口,全場譁然。
不安全電擊!
這就是說,這種電擊根本就不是以治療爲目的的,相當於一種懲戒和虐侍手段。
在正常的精神病治療過程中,都已經被安全性更高的電擊療法取代了。那麼對曹佳薇實施這種電擊,完全就可以認定是一種虐侍行爲了。
而緊接着,杜月又問了一個更爲關鍵的問題……曹佳薇所患的失憶症適合使用電擊療法嗎?
答案是否定的!
當杜月問起這個問題的時候,馮垣教授非常明確的說道:“剛剛做完電療的患者,就好像經歷了一次癲癇大發作,會思維混亂。短期失憶本身就是電擊療法的一種常見副作用,如果對一個失憶症患者採取電擊治療……那我只能說,實施這種方法的人,就只有一個目的……讓她徹底失憶!”
馮垣教授的這句話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坐在被告席上的曹嘉安。
衆所周知,裕民醫藥集團是國內最大的民營醫藥集團,總資產達到數千億。其前掌門人曹裕民去世之後,留給子女的資產,在常人眼中是一個天文數字。
財帛動人心啊!
僅憑正常的推理,大家很自然的就有了一個印象……曹家兄弟圖謀剝奪同父異母妹妹的財產繼承權,以達到讓自己多分更多財產的目的。
而這也正是杜月想要達到的目的,目前來看,效果非常好!
她轉頭看了一眼坐在被告席上的沈棟樑。
沈棟樑此時一言不發,臉色鐵青,眼神中充滿着憤怒和懷疑。曹嘉安則表現出了一種無辜的樣子,對着沈棟樑小聲地說着什麼。
他肯定是在試圖解釋他們兄弟並沒有那個企圖。
而杜月馬上就要給他們最後一擊了!
“馮教授,根據您從事精神病治療領域多年的經驗,醫生會違背患者意願來執行電療嗎?”
杜月最後的這個問題,就是要把對曹佳薇實行電擊的幕後指使者給揭露出來!
馮垣教授搖了搖頭說道:“作爲一種嚴重精神疾病狀態的治療手段,電擊治療必需要有家屬簽字同意。而對症狀不那麼嚴重、有能力自己作決定的患者,電擊治療只是一種可能的選擇必須經過患者本人同意。醫生是不會自作主張實施電擊治療的。”
曹佳薇一臉痛苦地被綁在牀上,因爲電擊而渾身痙攣、顫抖不已。醫生郝永健則站在病牀旁,對着曹嘉平曹嘉安兄弟笑意奉迎……
聽完了馮垣教授的證詞,所有人的腦海中都浮現出了這樣的一幅畫面。
杜月看着法庭裡大多數人的表情,滿意地露出了一絲淡淡地微笑。她對法官說了一句:“尊敬的法官,我已經問完了!”
說完,杜月就好像得勝的將軍一樣,昂首挺胸地回到了原告席。坐在旁聽席上的程亮朝着杜月豎了豎大拇指。
杜月的這一波集中攻勢火力強勁,說服力強,證據充分,之前還認爲沈棟樑這位老師已經把學生打擊的徹底喪失信心的人,現在目光都紛紛轉向了沈棟樑。
只見他一臉嚴肅地站了起來,輪到他詢問證人了。
“馮教授,佳薇最近的情況好嗎?”沈棟樑出人意料的並沒有問和案子,而是關心地問了一聲曹佳薇的現狀。
馮垣教授和沈棟樑都是海州大學的教授,雖然不同系,但畢竟也算是老朋友了。他點了點頭說道:“她現在情況很穩定,記憶雖然還未恢復,但身體各方面條件都比原來好多了。”
兩人這麼一個簡單的交流之後,沈棟樑突然發問道:“馮教授,之前你說曹佳薇身上的那些傷有很大可能是受到電擊產生的。我想請問,這是你的經驗判斷,還是有專業依據的結論?”
沈棟樑這麼一問,馮垣愣了一下後,平靜地說道:“是我的經驗判斷,畢竟我不是傷痕鑑定專家……”
“那好!我這裡有一份本市法醫鑑定中心主任羅輝出具的痕跡鑑定分析……”沈棟樑拿出了一份法醫的痕跡鑑定分析。
隨後,他就從各個方面開始對曹佳薇身上的傷痕可能性一項項的列舉了各種可能所佔的比重。
“綜上所述,曹佳薇身上的傷痕,並不能排除其他原因導致的可能,所以……不能由此認定她就必然遭受了電擊!”沈棟樑這是從根本上否認“電擊”這個事實的存在。
聽他這麼一說,杜月就有點坐不住了!
她之前所有的立論依據都是曹佳薇遭受了電擊。如果連這個事實都存疑的話,那這場官司還真就沒辦法打下去了。
她立刻站起來反駁道:“我反對!反對被告律師以所謂的可能性來質疑當事人的陳述!”
在之前提交法庭的證據中,還有一份曹佳薇對警方報案時的筆錄,那上邊清楚明確的說了她被醫院的醫生護士電擊的情況。
而她身上的傷,只是對這份陳述的佐證。沈棟樑剛剛的質疑實質上就是在質疑曹佳薇在說謊了!
“我不得不提醒原告律師注意,人的主觀陳述,特別是利益相關方的陳述在法律裁量中只能佔到很小的比重,這是我國立法的根本。”
沈棟樑的這句話,讓杜月一時語結。華夏立法以“事實”爲依據,而這個事實口供只是一部分,而且人的口供是不可輕信的,必須要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才能得到採信。
沈棟樑從證據角度提出的質疑,已經可以將曹佳薇的陳述基本推翻了。
他這個做老師的,在法庭這一輪的交鋒之中實實在在地給杜月上了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