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蕭景元儘量輕描淡寫道:“這點小傷,過幾天就好,你不用告訴少白,免得他胡亂擔心。”
至於花流蘇信不信,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好意思,我去整理一下。”
與此同時,蕭景元站了起來,微微點頭向花流蘇示意,就顫悠悠走了。那弱不禁風,隨時會倒的狀態,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花流蘇眸光閃爍,只是靜靜目送蕭景元離開。就算她看出來了,蕭景元的情況貌似很嚴重,但是大家又不熟,她不打算多管閒事。
片刻之後,蕭景元回到了房間,把房門牢牢鎖住,然後就直接躺在了牀上,全身簌簌顫悠,就好像抖篩子似的,非常痛苦。
他蜷曲如蝦,臉色白如雪,大量的汗水,猶如漿涌而出。很快,這些汗水,就滲透了他的衣服,流溢到竹牀上。
一個個水印,就在牀上成型,如油似脂。
只不過,一門之隔,再加上他往自己的口中,塞了一團毛巾,讓自己痛苦的吟叫聲,堵在了腹中,自然沒人能夠發現他的不對。
一個多小時之後,蕭景元纔算是結束了這痛苦的歷程,整個人癱軟在牀上,休息了大半個小時,纔算是恢復了兩分力氣。
他顫悠悠伸手,把口中的毛巾取下來。
然後,慢騰騰爬起,給自己灌了一口,還有幾分餘溫的茶水。之後,再走到偏房之內,那裡有一個大浴盆。
大大的浴盆,幾乎與人等高,其中還有幾個藥材包,就擱在了盆中,底下還架有小小的炭火爐。
炭火暗紅,蒸得浴盆氤氳冒霧,瀰漫藥香。
這是他之前,吩咐中年漢子,幫忙準備的藥浴。
此時,他順手脫去了身上溼透的衣服,直接浸到了浴盆之中。溫熱的藥湯,燙泡着他身上的皮膚,立即讓他全身打了一個激靈。
緊接着,一縷縷藥氣,通過他的皮膚毛孔,微微滲入到他的血肉、骨骼、經脈之中,也讓他覺得一陣身心酥爽,感覺好多了。
他泡着藥浴,眉目之間的疲憊之色,也隨之消淡了幾分。
一晃,又是大半小時過去。等到他泡好了藥浴,換上了乾淨的衣服,慢慢走到客廳之時,方少白已經回來了。
“景元,果然不出你所料。”
這時,方少白迎來,興奮道:“漕幫中的一個老頭,真的知道大衍宮的線索。沒有想到呀,那大衍宮竟然隱藏得那麼深……”
意料之中的事情,說明大家的運氣,還算不錯。
蕭景元點頭,笑問道:“什麼線索?知道具體的地址了麼?”
“具體在什麼地方,這個倒是不清楚。”
方少白連忙道:“不過,據那個老頭說,他年輕的時候,在船上搭載過一些異人,在異人的口中,無意中聽了幾句。”
“那些異人,也是在找大衍宮。但是到了最後,老頭卻看見,幾個異人卻是朝天香水榭方向去的。”
方少白興沖沖道:“另外,我也打聽清楚了,那個什麼天香水榭,的確就在燕子磯附近,是一個規模挺大的山莊。”
“最重要的是,那個山莊的主人,就是姓易……”
“那還等什麼。”蕭景元一聽,就當機立斷道:“讓人準備好禮物,我們明天一早,就登門拜訪。”
萬象仙人可是明確說了,大衍宮的主人,就叫易爻。
而那個天香水榭山莊的主人,又姓易。不管山莊的主人,是不是易爻,至少說明兩者之間,肯定有所聯繫。
“沒錯。”
花流蘇深以爲然:“說不定那大衍宮,就是山莊的別稱。又或者說,大衍宮藏於山莊之內。”
“畢竟,我也聽人說過,一些非常厲害的高人,喜歡在不起眼之地,以彌須藏芥子之術,開闢一方洞府。”
花流蘇娓娓而談:“那洞府,包羅極廣,幾十座宮殿相連,自成一方小世界,與洞天福地沒什麼區別。”
“是啊。”
蕭景元也有幾分感觸,卻是想到了虎丘劍池。在小小的虎丘山之中,隱藏了幾千畝空間,那麼天香水榭另有玄機,一點兒也不奇怪。
“好的,我馬上去準備……”
方少白風風火火,立即去準備禮物。
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等他把禮物準備妥當,東方的天空已然浮現一抹魚肚白。
之後,三人也不耽擱,直接帶上禮物,往燕子磯而去。
燕子磯位於金陵城外,素有萬里長江第一磯的美譽。這裡的山石直立江上,三面臨空,形似燕子展翅欲飛,故名爲燕子磯。
這兩天,方少白與花流蘇,已經把燕子磯搜查了好幾遍,對於燕子磯自然不陌生,可謂是駕輕就熟。
相比之下,蕭景元卻是頭一次過來,自然比較關注燕子磯的地理位置、環境。一路走來,他也注意到了燕子磯多數是巖山,而且受江水衝擊,懸崖絕壁林立,有幾分險要之勢。
戰亂之時,由於燕子磯總扼大江,地勢險要,磯下驚濤拍石,洶涌澎湃,自然是重要的長江渡口和軍事重地。
不過到了太平時日,燕子磯的地勢,就變得有些次要了。
一些達官貴人之流,看中了這裡的險秀之美,紛紛在燕子磯附近,修建了一棟棟山莊別墅,以作度假休閒之用。
天香水榭,就是其中的一個山莊。
這個山莊,在燕子磯一角,又靠近江邊,有江水的一段支流竄過,然後被山莊的主人巧妙利用,掘地成塘,環流聚水,興建莊園。
整個山莊,就位置山水之間,又廣植香樹,鬱鬱蔥蔥。遠遠的望去,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精緻高雅。
在走向山莊的途中,方少白的表情有些古怪,輕聲道:“關於這個天香水榭,據我們的人,打探的結果……”
“山莊的主人,的確是姓易。而且修建這個山莊,已經有三四十年了,只不過莊主爲人比較低調,不怎麼顯山露水。”
方少白轉頭,看向了蕭景元,表情愈加的微妙:“但是山莊主人好歹在這裡居住了多年,對於他的一些底細,還是流傳了出來。”
“那莊主,有什麼底細?”蕭景元好奇詢問。
“據說,那山莊的主人,年輕的時候,屢試不第,只覺無顏見父老,乾脆搬到了金陵定居。由於看破了名利,所以不喜交際。”
方少白撓頭道:“不過,幾十年來,也不可能完全不與人接觸。總之,偶與山莊主人接觸過的,都說他是位飽學鴻儒,學問極高……”
“與你師父類似麼?”
蕭景元一聽,頓時明白了過來。也難怪方少白的表情,這麼的奇怪。敢情是由於,山莊的主人與東籬先生一樣,也是大隱於市,仿若儒生的奇人。
“這是好事呀!”
念頭一轉,蕭景元就笑道:“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要是萬象仙人的面子不管用,那麼你把杜前輩的身份說一說,或者看在同爲儒家門生的份上,能給個小小的情分……”
“有道理 。”方少白也頗爲認同。
在說話之間,天香水榭就到了。三人站在門口,還沒有進大宅門,首先就感覺到一股馥郁的淡雅香氣,從山莊之中撲面而來。
之前遠觀,還不覺得。近看之下,他們才發覺,山莊之中的樹木,一棵棵參天頂立,樹冠十分的繁茂。
最重要的是,這些茂密的樹冠,彷彿一個個巨大的華蓋,錯落有致的分佈在山莊各處,再與精巧的建築完全融合在一起。
乍看之下,樹鬱好像與整個山莊,渾然一體,沒有半點空隙。
當然,這只是視覺上的錯位感,卻足夠讓人爲之稱歎了。再加上,旁邊有綿綿江水引流而至,進入山莊之中,只見水入,不見水出。
單單是這一點,要是一些地理風水先生見了,肯定十分的膜拜。
要知道,在風水學上,水如財。一個地方藏風納氣,山莊聚水而不外泄,這分明是斂財的大格局,一等一的風水寶地。
蕭景元等人雖然不清楚,這是理想的風水寶地,但是卻能夠察覺到,這山莊可謂是靈氣十足。
適時,方少白與花流蘇對看了一眼,神色與有幾分奇異。
他們兩人,這兩天可是在天上飛來飛去搜尋的,爲什麼沒有留意到這裡的不同尋常之處呢?
這不僅奇怪,更十分的蹊蹺呀。
蕭景元打量一眼,就穩定了心神,示意道:“少白,敲門!”
“篤篤!”
方少白連忙上前,拿起山莊大門上的門環,輕輕的拍打。
靜謐的清晨,門環清脆的聲音,十分的清晰,傳遞很遠。所以沒過多久,就有人在山莊之內,奇怪問道:“誰呀?”
“咚咚!”
方少白不說話,繼續敲門,有些急促。
“來了……”
片刻,一個六十多歲,一頭灰白髮的門房大爺,輕輕把大門拉開了。不過,當他看到門外的三人之時,淡黃的眼睛頓時一眯,困惑道:“你們是……”
“後學末進,受長輩之託,特來拜訪易先生!”
蕭景元上前拱手,一臉和煦的笑容,言辭模棱兩可,充滿了誘導性。
方少白配合默契,順手把一堆禮物抱了過來。
“呃……”
門房大爺愣了一愣,不自覺問道:“你們等下,我去稟報……哪個,不知道你們的長輩……又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