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步雲靴,真的是步雲靴。”白道明雙手要伸不伸,似乎是不敢去接,兩眼放光,半伸着的雙手竟彷彿微微有點顫抖起來。
“至於嗎。”於異可又撇嘴了,說實話,他根本不瞭解白道明這些老一輩的人對七耀沉雷甲的感受,還說怪話:“師叔你可看清了,不會是假的吧。”
“怎麼會是假的,我一眼就能認出來。”白道明激動的叫,隨即反應過來,反眼瞪着他:“小看你師叔不是,你師叔我就算沒吃過豬肉,至少也見過豬跑啊,信不信我踹你。”
“我信,我信。”於異趕快一跳,把頭亂點:“師叔你見多識廣,即見過豬跑,也吃過豬肉。”
“你小子。”白道明懶得理他了,接過步雲靴,反反覆覆細看,嘴中還不時讚歎:“果然是鬥神宮絕世之寶,這煅功,這靈力,好寶貝啊,難怪七耀沉雷甲橫掃魔界,只看這步雲靴,便可見一斑。”
“我看也就一般,也就是去腳臭管點兒用。”於異在一邊兒嘟囔,又趕忙捂嘴,可說漏風了,還好白道明激動之際,根本沒聽清他在嘟囔什麼,念叼半天,一扭頭瞪一眼於異:“去弄只烤雞來,老夫今天高興,要喝兩口兒。”又罵一句:“沒眼色的傢伙。”
於異越發不平了:“我千里萬里找了步雲靴來,沒聽見你老誇我一句,一早上淨是踹啊罵的,真不公平。”
“信不信我真踹你。”白道明做勢擡腳,於異趕忙往外跑:“我信,我信。”
跑出洞去,聽得白道明在裡面哈哈大笑,他忍不住搖頭:“一雙靴子瘋的,毛病。”自己卻也笑了,看看藍藍的天,白白的雲,潭水清澈,奇花倒映,吸一口氣似乎都格外的清爽,一時間心曠神怡。
“還是人界好啊。”他長長吁了口氣:“怪了,以前怎麼沒感覺。”又想起了高萍萍火鳳凰兩女,想:“過兩天去把她們接回來,要生兒子,還是在人界生的好。”到不是他想生兒子,是高萍萍兩女的話,兩女想着他可能留下了種,就盼着孩子出生能見到爹,其實還是捨不得於異的意思。
螺尾生知道於異愛喝個小酒,所以時刻叫蚌妖備着酒菜,於異也不要去打什麼野雞來燒,直接端出來就是,不過哪來的也沒說,他感覺白道明爲人比較正,妖類燒烤出來的東西,不知道白道明會不會反感,但白道明全幅心神都系在步雲靴上,燒雞來了只管往嘴裡塞,其它的根本沒問。
到是問了步雲靴的來路,於異不想白道明傷神,金老大的事就不能說,只小半年不見,白道明明顯就老了啊,不能再打擊他了,路上編好了謊話,不過說着說着,總有漏洞,又還得補,撒謊這種事,就如扯開了線頭的大線團兒,越扯它就越長,只除非把線團兒全扯開了,否則它就沒個完,還好於異能編,奇怪,他以前還真不知道自己這麼能編的,另一個白道明心中高興,又極信任於異,偶爾有漏洞,也沒多想,不過火鳳凰兩女的事,於異還是沒提,到是想提來着,後來一想,一個三毒寡婦一個魔界妖女,還是算了吧。
白道明心中高興,當天喝得大醉,於異也喝醉了,到沒鑽螺殼裡去,就歪洞裡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還迷迷糊糊呢,給白道明搖醒:“起來起來,跟我上嶽城去。”
於異還糊塗着呢:“去嶽城幹嘛啊。”
“交步雲靴啊。”白道明很興奮:“靴子找回來了,其它的盔甲什麼的慢慢的也一定能找回來,或許就缺了步雲靴也不一定呢。”
“哦。”於異始終無法理解他那種莫名其妙的興奮,應了一聲,爬起來:“那何不直接上天,交到鬥神宮去?”
“天門你也要進得去才行啊。”白道明白他一眼:“快點兒,洗把臉,這就動身了。”
“那要不要先找土地或城隍拿神引啊,嶽城能不能進得去?”
神不幹人事,只管妖事,所以各地的土地也好,各地的城隍也好,包刮更上面的司獄嶽城,各種神官衙門,都布有神符隱身,普通人看不見,無意撞上了,也會給符陣引開,至於遍佈各地的土地廟城隍廟什麼的,都是老百姓自己修的,裡面只有泥巴菩薩,不管用的,要想進到真正的土地城隍衙門,必要有神引,於異聽說是一塊牌牌,上有神符,能抵消各神坻衙門的隱神符,不過神引到哪兒去找,於異可就不知道了。
“找什麼城隍土地,直接去嶽城。”白道明一擺手:“此事幹系極大,不能讓那些營營苛苛的小神官知道,必須直稟搖光王。”卻沒回答沒神引怎麼進嶽城的話,於異也懶得問了,那就跟着走羅。
天帝分天下爲九州,設九嶽,以重臣親貴或王子鎮守,稱嶽王,民間也稱嶽帝,青屏山所在爲青州,鎮守青州的嶽王是當今天帝的叔叔,賜號搖光,所以稱搖光王,民間也稱搖光大帝。
一般的土地城隍,衙門都不大,往往混居人間,只是以隱神符隱了形跡而已,通了周天有了靈力的人能看見也能找到,但普通人是看不見的,普通人看不見,就不會找上門來,也就避免了神幹人事的忌諱,但嶽帝不同,嶽帝爲一州之鎮,一州之內,但凡與人無干的,無論妖魔神怪仙道,統統歸嶽帝管,然後一州的神官也不少,天庭官制,州下設道,一州九道,道設司獄,道下開府,一道九府,府設城隍,府下設縣,縣無定數,人煙多的多設幾個縣,人煙少的少幾個縣,縣設土地,實在人煙稀少的河湖山澤,就設河神山神,一州之內,光這些神官,就有上千,還有他們的副手和神吏神兵,穿梭來去,所以嶽城不與人城混居,而是獨設一城。
青州嶽城,便在大涉河北岸,又三百里,另分一汊,普通人周天不通,七竅閉鎖,岸這邊看去,便是茫茫水蕩,無際無涯,內中煙雲繚繞,不辨東西,輕易就不敢深入,即便偶有膽大的或迷路的,進去不遠,便見水怪咆哮,巨濤翻涌,也會給嚇回來。
其實這些都是幻景,只是隱神符陣起了作用,不使普通人隨便進出而已。
於異隨白道明飛了五天,到了大涉河,過河又飛一段,遠遠便見一座雄城,依山而立,城中人來人往,好不繁華,但中間彷彿似有煙霧隔着,看不太清楚,知道這是隱神符陣的原因,若不是他通了靈竅,看過去就不是煙霧迷濛,而是茫茫水蕩了。
近城三十里,便有一隊神兵迎上來,雖然執槍拿棒的,到不見有鬥神甲,劈面攔住,一個將官模樣的人厲聲喝道:“何方野人,敢闖嶽城。”
白道明從腰間摸出塊玉牌來,揚了一揚,道:“我是吳書辦故舊,尋他有事。”
那將官本來凶神惡煞,見了玉牌,神色頓時緩和下來,一抱拳:“原來是吳大人古舊,不知莫怪。”便叫一個神兵引路,帶白道明兩人進城。
“我說沒神引怎麼進城呢,原來城中還有古舊。”於異暗暗點頭。
嶽城說來是嶽帝辦公之地,但積年累月下來,歷年上上下下的神官加他們的親屬再加故舊,往來雜居,終於攏成一座大城,於異粗粗看了一下,僅人口只怕就有數萬,城中同樣是酒旗招展,鋪面如雲,好不熱鬧。
神兵引於異兩個入城,曲曲拐拐,到一座宅子前,通報進去,不多會一箇中年漢子迎將出來,一見白道明的面,立即長揖拜倒:“恩公,好久不見。”
白道明忙伸手相扶,故作嗔怒道:“你總是這般多禮,我還真不敢來了。”
於異在後看了稀奇:“原來還不是故舊,還是恩公,師叔到是人脈廣。”
白道明又給於異介紹了,原來這漢子姓吳承書,是嶽王府書辦,曾遭大難,恰巧白道明經過救了,後來雖進嶽城做了書辦,卻是不忘本,每見了白道明,必以恩公相稱,因他禮多,白道明往日到是不好常來會他,不過步雲靴事關重大,所以直接找了來,吳承書雖只是個最微末的小書辦,但卻是能經常見到搖光王的,託他說上一句,便可將步雲靴直接送到嶽王面前。
當下進宅,吳承書非常熱情,不但叫娘子出來見了禮,更叫備辦酒菜,酒席之間,白道明說了來意,吳承書一聽驚呼:“步雲靴,於小兄居然找回來了步雲靴,這可是天大的功勞啊,我即刻便去請見王爺,王爺必會立時接見。”
於異不知道規矩,白道明卻是老而成精,忙道:“即能請見王爺,那我們一起去。”
見了酒,於異其實不想動,但吳承書不但一臉熱情,而且極爲興奮,他便也只好跟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