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耳後盡是重穴,只要給扣中,重則死,輕則暈,於異有一剎那的猶豫,爲什麼猶豫呢?還是他的頑心,他想看戲,如果白銀神巫不下重手,只是想把白骨神巫點暈,那他就要看看,這個和白骨神巫親熱得好象親姐妹一樣的白銀神巫,到底想要玩什麼?點暈白骨神巫後,她該露出真面目了吧,那麼她的真面目到底是什麼呢?但如果白銀神巫下手太重,是想一下就取了白骨神巫性命,於異當然也不會坐視,他猶豫,就是在掂量白銀神巫出手的輕重。
他也掂量出來了,白銀神巫出手那一下,雖然取的是風府穴,但下手不是太重,應該就是隻想把白骨神巫點暈,不是想取她性命,即然只是點暈,那就讓白骨神巫暈一下好了,暈一下有什麼了不起,於異還把她玩暈過去好幾次呢,且就看戲。
好戲真就上演了,但戲本兒卻完全超乎了於異意料之外。
白銀神巫三指往下一扣,堪堪要挨着白骨神巫後腦,白骨神巫腦後發中突地青光一閃,然後還有嗡的一下悶響,彷彿屋中打了個悶雷,那青光正打在白銀神巫手上,白銀神巫呀的一聲驚叫,整個人竟給打飛了出去。
那一下青光是陰雷索發出來的,白骨神巫那一根黃綢的髮帶,不僅僅是爲了好看,她居然在裡面藏了陰雷索。
白骨神巫藏陰雷索不稀奇,陰雷索做髮帶系,當然可以嘛,誰說不可以了?讓於異想不通的,是白銀神巫爲什麼要偷襲白骨神巫?於異雖然不太懂人情世故,可他也看得出來,白骨神巫和白銀神巫關係很好,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呢?難道又是一個苗朵兒?或者說她們這一脈,都是這號的?
不過這會兒的苗朵兒卻和於異一樣的吃驚,她甚至比於異更吃驚,瞪大眼晴張大嘴,直接就傻在了那裡。
白銀神巫給一陰雷擊飛,居然暈了過去,白銀神巫也修成了三顆星,以她的功力,如果全心提防,即便當面硬抗陰雷索一雷,也不會有什麼事,但她是出手偷襲,完全就沒想過會遭雷轟的,真正的猝不及防,所以一下就給打暈了,跌翻丈餘,身子還在微微抽動。
“師父,五師伯——她——她。”苗朵兒她了兩聲,猛然醒過神來,頓時尖叫一聲:“她偷襲你,師父,她偷襲你,爲什麼?”清醒過來的她頓時就激動起來了:“她怎麼可以偷襲你,你平常不是說,五師伯跟你關係最好嗎?真個象親姐妹一樣,她怎麼——怎麼可以?”
少年心性,最恨的就是背叛,於異如此,苗朵兒其實也同樣如此,她攥着小拳頭,身子甚至因爲過於激動而顫抖起來。
反倒是白骨神巫沒有象她那麼激動,她的神情甚至有一種古怪的平靜,她那種表情,無論於異還是苗朵兒都有些看不懂,好象有點兒想哭,又好象有點兒想笑,讓人禁不住猜想,她是不是刺激過度了吧。
“師父。”聽不到白骨神巫回答,苗朵兒急了。
白骨神巫擡眼看了她一下,搖了搖頭,眼光又轉到白銀神巫身上,走過去,躬身把白銀神巫抱了起來,抱到裡間牀上放下,還給她蓋上了被子,雖已立春,山上夜間可有點兒冷,白銀神巫雖有玄功,但給打暈了,可抗不住風寒。
她的舉動讓苗朵兒迷糊了,叫道:“師父。”這叫聲不象先前那麼激動,而是帶着了疑問,白骨神巫自然聽得出來,輕嘆一聲:“有些事你不明白的,完事後我跟你說吧,收拾一下,我們去後山。”
什麼叫你不明白?這不明擺着的嗎?不過看白骨神巫神情不對,不是憤怒,不是傷感,到好象是在回憶什麼似的,苗朵兒也不好再問了,想了一下,抱了於異轉回後面屋裡,裝出是要方便的樣子,卻連着於異一起鑽進了螺殼,一進螺殼她就叫了起來:“哥,你說這是怎麼回事?我五師伯她怎麼可以偷襲師父呢?你不知道,師父跟五師伯的關係特別好的,以前在洞裡,師父很少說師門的事,一說,往往就是說五師伯,所以我見了她也特別親,可她怎麼會出手偷襲師父呢?你說爲什麼呢?”
她先前強抑着激動,這時一氣兒便全撒了出來,於異同樣一腦門子漿糊,現出人身,摸了酒葫蘆出來灌了兩口,道:“你五師伯之所以出手偷襲你師父,我看目地只有一個,阻止她去爭奪掌教之位。”
“一定是這樣。”苗朵兒攥着小拳頭,小臉兒脹得通紅:“真是豈有此理,她怎麼可以這樣呢,尤其師父又當她是親姐姐的,她不知道這樣一來,師父會多傷心嗎?”
“掌教寶座啊,好多親兄弟親姐妹也爲此打破腦袋的,何況師姐妹了。”於異搖頭。
“要我就做不出來。”苗朵兒怒哼一聲。
是啊,她做不出來,因爲她還年少,於異搖搖頭,仰頭灌酒,有過謝和聲的背叛,後來甚至苗朵兒還親身演了一把,他的感概到少了許多。
堪嘆人心不如水,等閒平地起風波啊!
“哥。”苗朵兒猛地抓住於異的手:“我求你件事,幫我師父奪得這掌教之位。”看於異沒吱聲,她又急道:“我知道,師父之所以想做掌教是想獲得推薦成爲晉天巫去摸天珠,如果有緣,能得天珠之助打通玄骨二十四脈,最終也只是爲了報復你,可是,哥,你不怕的是不是,而且師父真的很苦,你不知道,第二次給你欺負後,師父彷彿整個人都死掉了,要不她怎麼會說讓我師姐妹幾個解散呢,而現在回來,本來是盼着有親情的撫慰的,師門中都是她的師姐妹啊,誰知爲一個掌教之爭,她最親近的五師姐居然還出手偷襲她,你去想想,她心裡會傷痛到什麼程度,哥,就算師父當了掌教,獲得推薦,摸了天珠,也不一定就有緣打通玄骨二十四脈的,但只要她當上掌教,她心中就有了希望,就能緩解她心中的傷痛,所以,哥,我求你了。”
她說着,珠淚滾滾而下,說到後來幾乎已泣不成聲,於異連忙點頭:“行,我答應你,一定幫你師父爭得掌教之位,你莫哭了,哭紅了眼晴,呆會給你師父看出破綻來了,反是不美。”
“哥,謝謝你,我知道你最好了。”於異真個答應了,苗朵兒激情難抑,索性撲到於異懷裡,把一臉的眼淚鼻涕都擦在他衣服上,於異裝做發急:“啊呀呀,你看你看,這一身眼淚鼻涕,這衣服還怎麼穿?”
苗朵兒破啼爲笑,紅了小臉道:“呆會我幫你洗嘛。”
“洗得乾淨嗎?你看你看,這鼻涕?也也也,髒死了。”
“什麼呀?”他說得誇張,苗朵兒有些羞也有些惱了:“你那些東西還不一樣,有時候還弄人家嘴裡,人家也不嫌你髒。”
她含羞帶惱,一張臉紅得有如新娘子頭上的大紅蓋頭兒,於異本來就只是逗她,到也怕她真個惱了,本還想說我那個可是寶呢,不敢說了,笑着服軟:“好,不髒不髒。”哄了幾句,這才道:“你先出去,免得你師父找不到你起疑,我換衣服。”於異叫蚌妖拿了衣服來換,其實他要變苗牙的,換不換衣服無所謂,不穿都沒關係,不過自己不習慣而已。
“嗯。”苗朵兒點頭,臨轉身又道:“哥,你放心,就算師父做了掌教,你還是可以把她肚子弄大的,到時她還是得嫁給你。”
她的意思,其實還是想安撫於異,不過這話有岐義,什麼叫把白骨神巫肚子弄大呢,於異嘿嘿一笑,老實不客氣的點頭:“嗯,我一定把她肚子弄大。”
苗朵兒自己說不覺得,於異一說,她到是聽出來了,臉一紅,一頓足,扭頭跑出去了。
於異換了衣服出來,仍變做苗牙蹲在苗朵兒肩頭,苗朵兒到外面,白骨神巫看她一眼,雖然苗朵兒洗了臉,不過哭痕還是很明顯,但白骨神巫只以爲苗朵兒是替她傷心,到也沒起疑,反安慰苗朵兒:“傻丫頭,師父沒事的,呆會看師父大展神威,把七星玄玉門的掌教之位奪過來。”
“嗯。”苗朵兒一揮小拳頭:“師父你一定行的,我幫你吶喊助威。”
“好。”白骨神巫展顏一笑。
師徒兩個出門,飛往後山。
七星山七星擁簇,七星之中,形成一個巨大的谷地,就叫七星谷,七星玄玉門每有大事,例如弟子竟技啊選撥啊什麼的,那種要集合全門派的大全,就都在這谷中舉行,一則這樣較爲隱密,四面山頭佈下崗哨,別人就摸不進來,二則地方大,七星玄玉門全門加起來有一千多弟子呢,而且修習玄功的人,要比武什麼的,鬥法器比術法,需要的地盤也特別大,地方窄小了可擺佈不開。
白骨神巫帶苗朵兒進谷的時候,谷中已聚集了至少數百弟子,東一堆西一堆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七星玄玉門有男弟子,但以女弟子爲主,俗話說一個女人抵得過五百隻麻雀,那麼若是五百個女人呢?谷中場面之嘈雜,也就可以想象了,還好白骨神巫苗朵兒都是女人,不以爲意,若不是剛經過背叛,苗朵兒甚至還會大起八卦之心,這會兒卻沒這個心思了,反以帶着敵意的眼光掃着所有的人,在她眼裡,這些人都有可能是反師父的呢。
白骨神巫素昔清冷,這會兒更沒有扎堆的心思,她這一輩二十一個師姐妹,和她關係特別好的本來也不多,真正特別親熱的,這會兒還躺在她牀上呢,其她人就更不用說了,所以雖然看見了幾個師姐妹,她也沒有湊過去,帶了苗朵兒在一株古松下立定,靜等着大會開始。
過了大約有半個時辰左右,又有一羣人飛過來,這一羣人分爲三撥,前面是七、八個女子,年紀都比較大,雖然看相貌都還算年輕,不過於異能看出來,這一羣人應該都有三四十歲年紀了,最大的甚至過了五十都有可能,應該就是白骨神巫這一輩的師姐師妹。
第二撥則是一羣女弟子,落後前面這一撥約十來丈左右,這一撥就多了,有近百人,看上去都很年輕,最小的甚至可能還不到十歲,應該是前面這些女子的親傳弟子,或者是比較得寵的。
第三撥則又落後三四十丈左右,人少了許多,不過十七八個,全是些男弟子,人即少,拉得又遠,女師男徒不吃香,只從這距離和人數就看得出來。
“中間那位,是不是就是大師伯?”苗朵兒悄聲問白骨神巫,白骨神巫點頭,她看着白針神巫的眼神,有些複雜,苗朵兒並不瞭解她們之間的恩怨,只捏了捏於異的爪子,她的意思是告訴於異,那就是白針神巫了,白針神巫應該是白骨神巫衝擊掌教之位的最大障礙,於異要幫忙,首先就要對付了白針神巫,於異反爪在她肩頭上按了一下,意思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