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軍草地的行程纔剛剛起步,大家吃的還算肚飽,體力耗損雖然不小,卻也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再加上禦寒措施得當。
所以,在這草地上的第一夜,居然出奇的沒有任何傷亡。
當然,這暴雨沖刷過後的一夜也不是沒有代價,有好些個戰士受了風寒,得了感冒。
團裡治感冒的西藥極其有限,根本就不夠用,衛生組的同志們有懂得一點中醫學的,便開始四處搜尋能用的藥草。
但,行程還不能耽擱,一大早,大家將營帳收好,吃過了早飯,再次開始進發。
“團長,這雨水將我們給後面師部的同志們做的指路標記都給弄沒了。”負責給後續部隊指向的標記小哭喪着臉,焦急的報告。
一場暴雨,將草地浸潤的越發泥濘,一開始,這路就是相當的不好走,林大山正光着腳在趕路,走在這淤泥路上,給人一種寸步難行的感覺。
聞言,林大山眉頭皺了起來,向着身後來時的道路看去,大雨沖刷過後,更本就看不出半點人走過的痕跡。
要是這樣,那三團這個先頭部隊豈不是沒起到作用嘛!
“老肖,你怎麼看?”林大山拿不定主意,問道。
政委肖響是個知識分子,雖然打起仗來從不含糊,但也遮蓋不了身子骨弱的事實,得了輕感冒,正拄着個木棍,臉色有些蒼白。
他想了想,迴應道:“老林,這草地天氣多變,常規的標記根本就保存不了多久,我們必須要保證我們做的標記至少能保存一天,讓後續的同志們可以看到。”
這其實正是三團作爲先頭部隊的用意所在,以一小股部隊的探路,保證後續大部隊的跟進。
“這他孃的草地上啥也沒有,找個木棍都費勁兒,能……”
“哎,老肖,你別說,你還真是提醒我了,要不咱將戰士們的刺刀都取下來,插在路上,給做標記如何?”林大山一拍腦袋,興奮道。
“嗯,這個主意能行!”肖響點了點頭,反正現在多半是遇不到敵人,暫時也用不着刺刀這玩意兒。
“好,那就這麼着,都聽到沒有,都下去準備吧!”林大山下了命令,標記組的戰士們收集來全團的刺刀後,再次忙碌起來。
“不好了,有人掉到沼澤裡了!”
“快救人啊,又掉進去一個,快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忽然有戰士着急的喊了起來,十分驚慌。
等林大山等人趕到前方的時候,正看到讓他一生難忘的一幕:一個戰士的右腿陷進了泥潭,正在掙扎,另一名戰士用手去拉,由於用力過猛,也陷了進去。
這些泥潭是忽然出現的,大概是橫亙在大家前行的路上,以至於大家沒能防備,失足其中。
場面有些混亂,因爲陷入泥潭的遠不止這兩個戰士,大眼看去,足足有七八個戰士都掉進了沼澤裡,正在苦苦掙扎。
“大家不要慌,不要動,這沼澤你掙扎的越狠就陷的越快,都彆着急,我們這就拉你們出來。”
韓心及時趕了過來,這種場景他已經有所預料,卻沒想到來的這麼突然,他大吼一聲,“二牛!”
“韓哥!”二牛聞聲而動,將手中的麻繩扔了過去。
韓心拿到了麻繩,絲毫不做停留,將繩子猛地向着一名已經陷入了沼澤的紅軍戰士扔了過去。
“抓住繩子,將繩子綁死在腰上。”韓心大吼,見這反應過來的戰士將繩子綁好,招呼了旁邊的幾名戰士便一齊拉動起來。
“二牛,帶着其他人,就用這種方法,趕快施救!”眼見這名紅軍戰士已經脫險,被拉到了沼澤泥潭的邊緣,韓心對着愣神的二牛吼道。
“是!”
二牛連忙帶着奇兵隊的其他隊員,在三團戰士們的幫助下開始解救起其他陷入泥潭的同志。
“連長,快救小衚衕志啊,他已經快要被泥澤淹沒了!”
施救畢竟需要時間,每個戰士陷入沼澤中後都十分的危急,韓心已經顧不得再浪費時間來思考,招呼大家拼命的施救。
但人力畢竟有限,無情的沼澤絲毫不會給戰士們留任何的情面,有戰士哭着嘶吼了起來。
待韓心等人趕到的時候,那名叫“小胡”的年輕戰士已經被污泥吞噬。
現場的氣氛忽然有些低迷,長征路上,生命終於開始了凋零,戰友的死亡,帶給了大家極大的震撼和打擊。
韓心的手頭工作沒有停,再次將一名戰士從沼澤中解救出來後,高聲訓斥道:“幹什麼?你們這是幹什麼?革命的道路上,從來都不乏英雄們的流血和犧牲,無論是任何人的死亡,帶給我們的只能是更加沸騰的熱血,而不是退縮和低沉。
小衚衕志是犧牲了,犧牲在向着偉大革命事業前行的道路上,但是我看的分明,他明明是有時間呼救的。
卻將這生的機會留給了其他的同志,我們難道就只會在這裡悲痛嗎……”
“連長……”
“連長,我們錯了,您說的對,小胡是好樣的,咱們不能讓他失望,哪怕是到了黃泉,我們也要讓他爲我們感到自豪。”
“嗯!”韓心讚賞的點了點頭,這正是他最欣賞這支紅軍部隊的地方。
戰力或許不是很強,但凝聚力卻非同一般;裝備條件簡陋,可個個吃苦耐勞,視死如歸。
這樣的一支部隊,哪怕此刻的力量還顯得有些薄弱,但就如毛主席所說,乃是能夠燎原的星星之火,一旦得勢,必將席捲整個神州。
陷入沼澤的同志們在大家的及時搶救下脫險,韓心拋開“小胡”犧牲的沉痛,探查了一番,道:“大家主意了,前面的泥潭遍佈,極其危險,現在將行進隊列改爲一列。
跳過泥潭前進,注意,後方人員要準備好麻繩,一旦有人陷入沼澤,要第一時間施救。”
韓心話音落下,再次跑到隊列的最前方,縱身跳過了一處泥潭,從一個草甸落到了另一處草甸。
“走!”
場面變化,大家一個挨着一個,從一個草甸上向另一個草甸上跳着前進。
炊事班的同志們爲了大家能喝道一口熱乎的開水,輪流揹着兩口大鐵鍋,格外的顯眼,到了泥潭處犯難了。
這泥潭不算小,揹着個大鐵鍋,根本跳不過去啊!
於是又出現了一幕:炊事班的同志們遇到泥潭後,一個先跳過去,另一個將大鐵鍋一扔,等對面的接住後纔跟着也跳了過去。
黑黢黢的兩口大鐵鍋,就這樣在草地上忽上忽下,倒是一道亮麗的風景。
就這樣,在耗費了數個時辰後,大家終於越過了這處間接分佈的泥潭區域,標記組的同志們更是着重標記了這裡,以防大部隊遇到同樣的尷尬。
但經過這裡同樣是付出了代價,小胡犧牲不說,面對泥潭,戰士們可以越過,縱然是期間有戰士不小心陷了進去,也很快就可以得到施救。
但騾馬這些牲畜就沒這麼幸運了,它們一旦落入泥潭沼澤,本能的就會拼命的掙扎,往往大家還來不及施救它們就會被淤泥吞,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泥潭上僅留下一串水泡。
所以,光是過這片沼澤區,三團就整整損失了七八頭牲畜。
而這些牲畜大多還起着負重的任務,團裡的文書、一些糧草、器械……每隻牲畜身上都堆砌的像是一座小山似的。
平日裡,大家都將這些騾馬當做了自己的戰友,就像後世的文章裡講的那樣,彭德懷殺自己的大黑騾子時極其悲痛,大家也同樣如此。
這些騾馬被沼澤吞噬,不但讓一批糧草器械丟失,更是讓戰士們心痛這些“特殊戰友”的離去。
……
路還很長,但是身邊的口糧卻越來越少,要不是三團在團長林大山的“豪取強奪”下多分配了不少的糧食,怕是根本就堅持不下去。
但是這茫茫大草地,誰能知道前方還有什麼艱難在等待着大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