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一次降臨,這是被俘的第三個晚上。
雲翎坐在地上,乖乖的由着婆子喂着飯,李宜蘭在帳篷那邊時哭時鬧,死活不肯吃半點東西,那婆子強塞了幾口後,便也由了她去,不再餵了。
雲翎聽着李宜蘭抽抽噎噎的哭聲到半夜,忽地又進來一個婆子,還是那個負責送飯的婆子。看守雲翎的侍女衝她道:“扎西婆婆,你怎麼又來了?”
婆子道:“大王那邊來命令,說這兩個女人很重要,怕你們兩看守不過來,叫我來幫忙看着點。”
侍女想了想,也沒多懷疑,打了個呵欠道:“你來了也好,我們姐妹守着她們倆大半夜,眼睛眨都沒眨過,可要困死了。”
另一個侍女道:“可不是,我現在眼皮重的快打架,若不是勉強撐着,估計早已合上了罷。”
婆子道:“你們可別睡啊,看守她們可出不得一點閃失的,不然大王怪罪下來,我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侍女道:“我也不想睡啊,可是實在有點撐不住。”一看婆子拔出了腰間酒囊,問:“婆婆,你這是做什麼?”
婆子喝了一口酒,道:“婆子我年紀大了,畏寒怕冷,喝口酒驅驅寒,順帶提提神,精神好才能好好看守這兩個女人。”
“喝酒可以提神?”那侍女怔了怔,向婆子道:“那也給我來兩口。”
婆子遞過酒去,一副頗爲心疼的模樣:“這可是好酒,你們少喝點,給我留着點啊。”
那侍女道:“知道了婆婆,不就是幾口酒嘛,瞧您吝嗇的!”接過酒,兩人各喝了幾口,這纔將酒還回來。
“你們知道什麼,這可不是普通的酒啊。”那婆婆若有所思的笑,臉上的皺紋擠成了花。
“咦,這酒.....”其中一個侍女扶着額頭,“我頭怎麼好暈?婆婆,你這.....”話未落,身子已經軟軟的倒了下去,另一個侍女晃了半圈,亦跟着栽到地上。
“呵......早就告訴你們少喝兩口啊!”那婆子笑起來,一雙眸子閃爍着與年齡不合符的明亮與狡黠。她麻利地將兩個侍女丟到一邊,然後抽出匕首,擦一聲割斷了雲翎手中的繩索。
“你是?.....”雲翎盯着那婆子半晌,眼中倏然爆出驚喜:“你是十九夫人!”
“快別叫我十九夫人了!”那婆子微微一笑,雙眸亮晶晶如天上繁星,與那皺巴巴的皮膚矛盾之極,說出來的話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甕聲甕氣,而是透着少女特有的清脆婉轉:“雲姑娘還是喚我鶯鶯吧。”
雲翎歡喜的瞧着她:“鶯鶯,你怎麼會來?之前那送飯婆子也是你麼?”
柳鶯鶯道:“呵,奴家這陣子剛巧在西蒙,得知姑娘你被擄來,我便向少主自告奮勇來救你。少主不依,他說要親自來,可他身上還有傷,我不忍讓他冒這個險,便先斬後奏跑來救你了。至於送飯婆子嘛,先頭還真不是我,我是在今兒夜裡潛進廚房打暈了她,然後易容成她的裝扮,這才混進你的帳篷。”她伸出頭朝帳外瞄了瞄,壓低聲音道:“現在剛過二更天,姑娘再等等,三更天的時候,外頭的侍衛會交接班,到時候看管的會鬆一些,我們趁那時再逃出去。”
“好。”雲翎點頭,愣了愣,納悶道:“咦,西蒙營地散亂而諸多,顏惜怎麼知道我在這個營地?”
柳鶯鶯得意一笑:“少主近些日子想同西蒙做生意,自然是設下了許多探子的,大多消息都逃不脫我們越潮的眼線,營地也不例外。”
雲翎默了默,暗想潛伏在敵方營地是何等危險的處境,柳鶯鶯卻仍舊義無反顧的來救她,心下不由一陣感動,道:“那此次就多謝十九夫人了,來日夫人有需要,我雲翎一定萬死不辭。”
“得了,都說了別喊我十九夫人啦,其實我根本不是什麼夫人,是島內人開玩笑喊着玩的罷了。我只是少主曾經救過的孤女,走投無路,無處容身,少主憐憫我,纔將我安置在島上而已。當然,其她各種夫人也是同我一樣的,都是無家可歸的弱女子。少主實在是一片好心才收留我們。他是我們的恩人,但我們並不是他的女人。”她璀璨的瞳眸忽地漾起一陣淡淡的哀傷,但她仍然真摯的看向雲翎:“所以,姑娘你切莫誤會了我們同少主的關係。少主他.....他心裡從來唯有你一人而已。”
雲翎默不作聲,無以爲答。柳鶯鶯見她面色難堪,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爽朗道:“得了,別那個表情了,若是感激我和少主的救命之恩,等逃出去了,記得請我們吃烤魚啊.....哎呀呀,上回那個烤魚啊,甚是美味,我懷念至今......”
她笑起來,笑容明媚而豁達,雲翎知曉她是故意調節氣氛才說這樣的話,心下更爲感動,但立馬她又想起另一個嚴峻的問題:“你們少主讓你來救我?那她勒?”
“她,誰啊?”柳鶯鶯順着雲翎手指的方向看去,望着李宜蘭疑惑地道:“她誰啊?我不認識她啊,爲什麼要救她?再說少主也沒跟我提這個人啊!”
雲翎道:“她是宜蘭郡主,攝政王的小女兒,你們家少主真的沒提過她嗎?她很可能是你們少主未來真正的夫人哪!”
柳鶯鶯快人快語,半分也藏不住話:“不可能,少主他心裡只有你,不會娶這什麼勞什子郡主的!即便你現在嫁了人,他也.....”
“停!你別再說了!”雲翎怕刺激那側的李宜蘭,迅速捂住了柳鶯鶯的嘴:“別瞎講了,他那樣的人,哪會講這樣的話啊。”
“我可沒瞎說。我看到了的,他在你的畫像下一遍遍的題着同一句詩詞,就是那副你盪鞦韆的畫,”柳鶯鶯拉長了音調,吟誦道:“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你瞧,這不就是矢志不渝終身不變的意思麼?”
雲翎完全不知該如何迴應,只得悻悻的別過頭去,那頭,李宜蘭的眼神剛好投過來。她的嘴被堵上了,說不出話,但臉色慘白,目光裡一片絕望。
雲翎心底嘆了一口氣,不知怎麼跟小郡主解釋。聽得柳鶯鶯又問道:“唉,我說雲姑娘,你幹嘛要嫁給小王爺?我們家少主哪點不如他了?你曉不曉得,你大婚那天少主多傷心啊?他坐在高樓上,喝的爛醉如泥,你曉得的,他這樣的人,一向極有節制分寸,何曾酗酒到那個地步.....”她說着說着,又動作嫺熟的扒下那兩個暈倒侍女的衣服,三下五除二扒完之後丟給雲翎,跳躍思維極強轉了話頭:“快換上,等下穿着這個好混出去。”
雲翎麻利的換着衣服,道:“事情不是你們想象的這個樣子.....我.....唉!”她唉了幾聲終究不能把真相講出來,只能換個話題:“你們家少主的傷還沒好麼?可還嚴重?”
“哪裡好的了,受傷時趕時間不肯好好包紮,草草的上了藥便上了雲霄閣。下山後攝政王的旨意一道接着一道,催他馬不停蹄的各國奔波,待他將大小事務都忙完後,終於有機會好好養傷了,可他又接到了你突然嫁給小王爺的消息。你大婚後的十幾日,他整夜整夜的不睡,要麼酗酒,要麼一個人獨坐到天亮,完全是不要命的架勢,傷怎麼可能好的了!唉,若有機會雲姑娘你勸勸他,讓他別再作踐自己的身體,他不在乎,可週圍的人在乎啊,島主他爲這事操碎了心,就連我也.....”柳鶯鶯言至於此,話頭驀地頓住,那最後的“真真心疼”四個字,終是嚥了回去。
他心裡只有雲翎,沒有她,既如此,她便不會讓他知曉她的情意,她不要讓他感到一絲半點的愧疚或不安。
作者有話要說: 我喜歡柳鶯鶯的愛情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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