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一次雲翎的預感破天荒的準,這順利還未維持多久,厄運便接踵而來。
雲翎策馬奔馳,還未走出半里路,那馬居然不聽使喚了。它頓住腳步,頻頻往後退,竟似要退回營地。雲翎驚了一驚,若是讓它退回營地可就大大不妙,於是甩起馬鞭,唰唰的抽了馬屁股幾下,企圖用暴力制止馬兒的這一瘋癲行爲。
未曾想那棗紅馬居然烈性的很,雲翎這幾下馬鞭沒讓它馴服,他反倒高昂起頭,仰天嘶鳴起來,這空曠寂靜的夜裡,突兀的馬鳴聲顯得刺耳之極。
雲翎趕忙去阻止它的呼喊,誰料這馬一邊嘶叫一邊顛簸身子,差點將她從馬背上摔了下去。那馬一見雲翎騎技不高,更是拼命的嘶叫起來,鳴叫之聲一聲比一聲大,高亢的聲音遠遠的在草原之中迴盪不休。
因由着這不同與常的鳴叫,激起了不遠處營地裡的懷疑,不多時,營地裡發現了馬舍的異常,有人高聲大喊:“有賊偷馬啦!有賊偷馬啦!”
隨即又有人喊:“不得了了,那兩個大周的女囚跑了!快來人哪!快來人哪!”
聽見動靜的崗哨的新一輪侍衛往雲翎這個方向瞟了瞟,發現了她模糊的身影,喝道:“誰?誰在那呢!”回頭放聲道:“前方有個可疑對象,速速來人!”那些士兵遠遠的招呼幾聲,立刻有人羣向雲翎的方向圍了過來。霎時呼喊聲交織成一片,騷亂四起。雲翎一見風聲,知道再不走便是束手就擒了,急忙抽出隨身攜帶的守情,呲一聲響扎進了馬屁股,那馬吃痛,再也倔不得,發足朝前狂奔。
雲翎抱着馬脖子,一路狂奔而去,身後的營地侍衛追着她潮水般的跟過來。她跑了半晌,不僅沒甩脫掉追兵,身後的人反而越來越多,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火光明亮,刀劍重重,爲首的居然是於烈。
數十火把將這黑夜燃的猶如白晝,於烈金黃的眸子映在火光中,有按捺不住的惱怒。他衝她喝道:“大周王妃,你竟敢用緩兵之計忽悠本王!你根本沒想過要留下來!”
雲翎揚鞭,催馬快奔,仍不忘扭頭道:“是又怎樣!你們這我水土不服,當然得走!”
“好,既然這樣!”於烈琥珀色的瞳眸映在閃爍的火光之中,精光熠熠,帶着居高臨下的睥睨意味,似廣闊草原上伺機獵殺的傲然雄鷹。他緊盯着雲翎的背影,衝下屬吩咐道:“大家分成三隊,包抄她,務必給本大王活捉!”
話音一落,西蒙人立時井然有序的分成三列,左中右的衝雲翎包抄圍堵而來。他們高舉着火把,配合默契,東追西捕。雲翎哪能敵得過,只能在愈來愈小的包圍圈內來回躲閃,像是被一羣獵人追逐的獵物,好不狼狽。
包圍圈在逐漸縮小,每個方向都有人守着,雲翎衝不出去。正猶豫着,忽的眼前銀光一閃,一柄彎刀攜着凌冽的風呼呼而來,眼前頓時血光一爆,雲翎身下的馬驟然淒厲嘶鳴起來,前蹄一屈重重跪倒下去——它的前腿被彎刀斬斷!與此同時,馬背之上的雲翎在那剎那間亦失去平衡,向地上遠遠摔去。
不遠處,於烈金眸半斂,倨傲地道:“本王將你的馬腿卸掉,看你還拿什麼逃?”
雲翎迅速翻身坐起,握緊了守情,緊盯着周圍來勢洶洶的大批人馬。
於烈一步步的逼近,半眯的眼睛,微微自得的表情,頗像一個獵人盯着自己勢在必得的獵物:“你逃啊,怎麼不逃了呢?”
周圍的侍衛皆肆無忌憚地嬉笑起來,其中一人揮着手中的狼牙棒便向雲翎襲去,他朗聲喊道:“今兒我穆果兒就替大王生擒了這個女人!”
他是草原上出名的勇士,此番舉着棒子呼喝着衝來,力氣好生大,人尚未至,風聲已經夾着呼呼勁力逼近身來。雲翎偏頭躲過第一擊,那棒子撲了個空,卻在她身側土地上砸出一個深深的大坑,他輕狂大笑着,揮着大棒折身再來第二擊,雲翎內力全失,根本不敢同他硬拼,只能就地一滾,躲開了那重擊,他見雲翎躲開,又使出第三下,雲翎本欲向右閃躲,可右側居然早有一排侍衛拔出了武器候着她,她若過去定然是送死。一時間她向右不得,待向左的時候,狼牙棒已經擊到,眼看就要砸向胳膊,十萬火急千鈞一髮,一柄玉白的扇子似一陣疾迅的颶風,凌冽地自遠處破空而來,驟然劃破沉沉夜空,“砰”一聲大響,居然打掉了碩大的狼牙棒!西蒙人目瞪口呆之時,那扇子在空中兀自一轉,嚓的一聲,穆果兒喉間剎那劃出長長血口,鮮血噴涌如泉,穆果兒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直接從馬上栽了下去。
這變故實在太快,諸人還未回過神來,一騎黑馬已經閃電般衝向包圍圈,緊接着雲翎腰間一緊,人已經離地騰空而起,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坐穩了!”那馬上的騎士衝她道,隨即玉扇凌厲在空中轉了一圈,逼散了東邊的包圍圈,如脫弦的利箭般銳不可擋地衝了出去。
“別讓他們跑了!給我追!”身後傳來於烈的咆哮,雲翎扭頭看了一眼,便見那三股隊伍已匯攏成一隊,正長龍般的向兩人追來。
“看什麼看,不要亂動!若出了岔子,我可沒有把握再把你搶回來。”馬上的人輕斥一句,手臂卻將她圈的愈發緊了些。
“我看看他們離我們有多遠嘛.....”雲翎不敢再動,乖乖的坐好,好半天,她鼓起勇氣小聲問:“顏惜,你怎麼會來?”
“我不來,任由你被那些西蒙蠻子擄走麼?”顏惜的話自頭頂上悶悶的傳來,光聽他的聲音便能猜到他此刻的表情應該不怎麼好,他哼了一聲,道:“連你都護不住,這李承序是廢物嗎?!”
雲翎默然不語,兩人再無多餘的話,身後追兵如潮,馬蹄聲似急雨,時近時遠的跟着,顏惜顰眉,猛地一夾馬肚,馬兒瞬間加速狂飆。
不多時,天空中下起雪來,紛紛揚揚的雪隨着呼號的北風落在兩人身上,覆上厚厚的一層白色,即便抖落下去,仍有粉碎的雪末的留在衣料之上,微潮的外袍上似是結了一層薄薄的霜。
這一路亡命驅馳,馬再好,終究是負重了兩個人,初初還能跑的迅若疾風,時間一久自然比不上身後的追兵。果然,不過一炷香時間,兩人身後馬蹄聲越來越大,追兵離他們的距離也愈跟愈近。
驀地聽得身後一聲大喊:“放箭!”
剎那間,無數根箭矢“咻咻咻”狂風驟雨般朝兩人激射而來,顏惜自馬背上縱身而起,長袖一擺,玉扇半揮,寒光如星芒璀璨,那逼近兩人周身的箭矢立刻被一股無形的氣牆聚攏在一起,隨着顏惜的右手一甩,箭矢們嘩啦啦彈到到一邊。不待他鬆口氣,又是一波箭矢追星趕月般襲來,顏惜抱住雲翎往下一傾,兩人低低的貼在馬背上,幾十只箭矢擦着顏惜的背險險飛了過去。
第三波飛箭如影隨形來到的時候,側路突然衝出一隊上百人的騎兵隊伍,爲首顏宇的朗聲大喊:“少主,我們來了!”話未落地,整隊人馬已經攔在顏惜同西蒙軍隊之間,奮力廝殺起來。
“還有後援?”於烈愣住,隨後怒道:“都給我上,殺了這羣不知死活的大周人!”
雙方登時纏做一團,顏惜的人馬看似強悍無畏,但人數終究相對太少,實力懸殊過大,沒過多久已經倒下一半。而爲首的顏宇舞着一支判官筆,正同金格打做一團,他武功不弱,在江湖中起碼也算個二流以上的身手,若是單對金格,定然會贏,但此刻他被成百上千的士兵包圍着,敵衆我寡,漸生勉強之意。不多時,“嗤啦”一聲響,後背被金格的彎刀削開一條深可見骨的大口子。但他負隅頑抗,錐心的痛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倒真真是條漢子。
那邊,數十把火把的照耀下,顏惜的人傷亡慘重,猩紅的血噴濺出來,染紅純白的雪地。顏惜眉頭擰起,眸中殺機漸盛,他翻身下馬,一掌拍到馬屁股上,衝雲翎道:“走!走的越遠越好!”
“不行.....”雲翎還來不及拒絕,身下的馬已經載着她嘶鳴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