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我正努力讓自己睡覺,自從我將神宮封閉起來之後,時間就變得非常非常地多。我希望自己能跟啓子慕一樣沉睡,所以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讓自己變得很累。但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時候,一陣法術的攻擊讓我醒來了。
任何人在快睡着的時候被驚醒心情都不會太好,而我恰好在與心魔鬥爭的最關鍵時期,幾乎怒火幾乎立刻就從我心裡爆炸開。而對方還不知道他們打擾了什麼,再一次使用法術攻擊了千目神宮。
我當即將離火雲衣一披,提着千目神劍便走出了神宮的大門,恰好又是一陣法術襲擊打上。那是無數的烈火撲向神宮,希望能將神宮燒燬一個角落。我當即冷笑一聲,擡手打出一團千目蓮華香。千目蓮華香至清至冷,區區仙火根本不是對手,一下子就被熄滅了,甚至被千目蓮華香帶着氣浪反彈回去,對面傳來幾聲悶哼,隨即便有淡淡的血腥味傳來,應該是對方被我反震得吐血了。
“你……離光瑤,你好大的膽子!”一個仙君走了出來,對我怒喝道:“你竟敢傷仙界之人?”
我冷冷地反問道:“你們又是哪裡借來的膽子,竟敢在我千目神宮面前撒野?本尊堂堂六界戰神,盤古大神之義女,也是你們能放肆的?”
“我們……”那仙君登時被我喝得說不出話來,另一個仙君忙接口道:“你……”
“慢着!”我高傲地說,“本尊乃是六界戰神,不見無名之輩!”
那仙君只好拱了拱手,說道:“本君乃是華延仙君。”
“哦。”我點點頭,“花言巧語,果然是煽動人心之徒!”
“你!”華延仙君大怒,指着我說:“離光瑤,你身爲神族,又是六界戰神,居然引動心魔入體,濫殺我仙界中人,此等行徑窮兇極惡,六界之中當然人人得而誅之!”
“我殺了仙界中人?”我好笑,“我殺了誰?死在我千目神劍之下的,哪一個不是罪有應得?”我擡手打出一道神力,剎那間三道冰錐成品字形將華延仙君困住,嚇得那華延仙君一下子坐在地上,抖着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是小懲大誡。”我負手在後,淡淡地說:“吾乃六界戰神,千目神宮之主神,盤古斧殺氣所化,身份尊貴無比,爾等在放肆之前先將自己的分量掂一掂,問問自己,戰神的怒火,你是否當得起!”
當即便有一片人被我下退縮了,但是最先出聲的那個仙君卻迎了上來,顫顫抖抖地對我拱了拱手,說道:“在下……在下風闌仙君見過千目神女。”
他的態度良好,我便也對他客氣些,溫和地問他:“你又有什麼話說?”
風闌仙君哆哆嗦嗦地說:“神女……神女方纔說自己千目神劍之下沒有一個人不是罪有應得,在下想問神女,當年赤水神族雖然有罪,但罪在王族,平常族民有何過錯?他們一不知道王族私設聖女之職,二不曾使用聖女輸出的力量,三不曾爲非作歹,爲何千目神兵卻將赤水族全數投入天牢之中,最後數萬族人全都逼下誅仙台,全部貶爲凡人?”
“赤水神族?”我努力回憶一萬
多年前的事情,皺眉道:“當日本尊只負責將五色火獄攻破,不負責審理之事。赤水神族如何,與本尊何干?”
“若不是因爲你將赤水王族殺光,赤水神族羣龍無首,赤水神族世代驍勇,又怎麼……又怎麼會落得滅族的下場?”風闌仙君說着說着便紅了眼圈,他低頭咬牙,強忍着情緒,繼續說道:“好,你可以說赤水神族審理之事不歸你管,這件事起因在你,但結果不在你。但是其他人呢?赤水聖女乃是被逼作惡,爲何你最後將她殺了?”
“赤水聖女?”我哼了一聲,說道:“本尊見到赤水聖女之時她已然奄奄一息,不多時便斷了氣,何須本尊動手?”
“奄奄一息……哈哈……”風闌仙君低低地笑了,他擡起頭來,狠狠地看着我,哽咽着問道:“若是奄奄一息,她體內的經脈爲何會盡數毀去?她體內爲何會有千目蓮華香的氣息?世上誰不知道,千目蓮華香乃是你千目神女離光瑤獨有的香氣,出自神宮裡的千目青蓮!”
“這是因爲當初本尊派遣啓新仙將進入五色火獄之時,擔心他被五色火所傷,將千目青蓮的蓮子給了他一顆!而啓新仙將與赤水聖女相戀結合,爲保住自己妻子的性命,將千目青蓮的蓮子給赤水聖女服下,赤水聖女體內因此纔會有千目蓮華香!”
“哈哈!”風闌仙君大笑起來,握着拳頭悲痛地說,“啓新仙將……啓新仙將,仙界何時有過這麼一位仙將,我在仙界將近兩萬年,從來不曾聽過這個名字!”
我聞言不禁一頓,心中有些懊惱。當初啓新仙將爲了能進入五色火獄,製造了一個假身份,而在仙族歷史上的“啓新仙將”,早在獲得封號的第一天就戰死在西荒崑崙山了。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的真相,說出來也只會被人誤會是辯解。我一拂袖,傲然道:“本尊說有,當然便有!”
“是,你是神女,身份尊貴無比,你說白雪是灰的,我們也只能跟着說那是灰雪。但是……”風闌仙君說,“就算真的有所謂的啓新仙將,千目青蓮的蓮子何等珍貴,你又怎麼捨得將它給一個剛剛認識的仙將?即便是你真的給了啓新仙將,啓新仙將也真的給了赤水聖女,千目青蓮的蓮子乃是療傷聖品,聖女若是服下,內傷必定痊癒,又怎麼還會經脈盡斷而死?離光瑤,雖然我們不如你神通廣大,但我們不是傻瓜!我們沒有這麼容易被騙!”
“哼,你們一介微塵,本尊何必騙你們?”我冷冷地說,“本尊說的便是實話,你們若是不信,儘管去查。風闌仙君,你雖然說話哆哆嗦嗦的,卻比方纔那位華延仙君有膽識得多,你告訴本尊,今天你們就是爲了這點小事帶着一羣烏合之衆來本尊面前撒野?你若是敢說一聲是,本尊現在便教教你們什麼叫尊卑有別!”
“離光瑤,你不必威脅我們,世上不是誰都怕死的。”另一個仙將走了出來,漫不經心地對我拱了拱手,說道:“我是擎雨仙將。”
“哦?”我好笑地看着他,問道:“擎雨仙將,你倒是說說,你們這麼不怕死地前來,是打着什麼旗號?你既是仙將,便該明白師出有名這四個字。本尊身爲六
界戰神,對六界軍隊皆有懲處權力,今日你若是說不出個一二三來,本尊便將你軍法處置!”
“我當然師出有因。”擎雨仙將緩緩地說道,“那便是……千目神女殺害其徒啓子慕,殘忍無道,六界共伐之!”
殺害……啓子慕……
這五個字叫我心中一痛,我只覺得有什麼立刻充滿了我的心臟,在裡頭叫囂這要殺人。
“我沒有……我沒有殺他,我沒有殺子慕!不……”我狠狠地望了擎雨仙將一眼,厲聲道:“誰說他死了?你們誰敢咒他死了?子慕會活得好好的,他一定會活得好好的,他會陪我一生一世,我們永不分離,永遠幸福!”
“誰說的?”擎雨仙將大聲說,“沒有誰說,是服侍你的女仙親口說的!”他說着手一揮,一個年輕的女仙便給推了出來。我仔細看去,只覺得那女仙果然有幾分眼熟,似乎是平時負責灑掃的一個小仙娥,名叫艾珈。
“艾珈女仙,你不必慌張。”擎雨仙將拍拍艾珈的肩膀,溫和地說:“現在六界都站在你這邊,我們這裡有十萬人,即便是離光瑤,也不能對你怎樣。你儘管將那一日看到的情形說出來,我們會保護你的。”
“我……”艾珈怯怯地看了我一眼,似乎被嚇得快哭了,嗚咽地說:“那一日……那一日我看到,神女用千目劍……殺了啓公子!”
殺了……啓公子……我眼前彷彿又出現那一日子慕身上滿是鮮血倒下的樣子,那血色映在我的眼裡,沁入我的心裡,我看一切都帶着淡淡的血色。我沉沉地、緩緩地抽出了千目劍,問道:“你說……什麼?”
“我……哇!”艾珈捂着臉大哭起來,“就是這樣!當年就是這樣!五百年前,神女跟啓公子吵架,神女也是這樣慢慢地抽出了千目神劍,架在啓公子的脖子上,問了這一句‘你說什麼’。啓公子說神女被心魔入體,會變成嗜殺的怪物,要神女回到千目青蓮淨化魔氣。神女去了,在千目青蓮裡沉睡了五百年,但是前幾日神女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用千目神劍刺穿了啓公子的心臟,啓公子當即就死了,她還將啓公子的屍體放在千目青蓮裡!然後神女就將我們都趕走了!”
這話一說出來,所有人都震動了。
“竟然將陪伴自己一萬餘年的徒兒親手殺了!”
“這有何奇怪的,你沒聽到嗎?她已經心魔入體,她已經是魔物!”
“是啊,連至清至潔的千目青蓮都無法淨化!這可是至魔的表現!”
所有的話都議論紛紛,散成無數的字眼飄向我,像針一樣刺激着我的腦袋。
“入魔……”
“嗜殺……”
“殺了啓子慕……”
“危害天地安寧……”
最後匯成一句話:“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不……”我猛地睜開眼,只覺得眼前一片血紅,我叫道:“我不是魔!我沒有濫殺!子慕沒有死!子慕沒有死!你們胡說八道,你們蠱惑人心,你們煽動他人妄議我,這是死罪!本尊今日便要清除了你們這些妖魔鬼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