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未凝一路向北,直衝入神宮的深處。我與師尊騎着犀角虎追上玉未央,師尊道:“這個方向,未央,她如何會解神殿的禁錮咒?”
“我也不知道。”玉未央的聲音失去了平時的沉穩。也是,若是我跟玉未凝兩個人算計來鬧騰去,她還能當是我們年紀小胡鬧,但玉未凝竟然設計想破壞她跟師尊的關係,這就非同小可了。畢竟,被自己一手帶大的親妹妹設計,這滋味真比捅了一刀還難受。
我一邊爲玉未央擔心,一邊問道:“仙子,神殿裡有什麼?爲何凝姑娘要前往神殿?”
“神殿中有……糟了!”玉未央話還沒說完就一聲驚叫,猛地加快了速度。犀角虎隨即跟上,我們一行人衝進神殿中,路上飛馳時,我聞到濃烈的血腥味。玉未凝竟然能在瞬間傷了那麼多神宮的守衛,即便她出手猝不及防,但侍衛都是高手,可見玉未凝的修爲着實不凡。
返景神宮的神殿很簡單,沒有太多奇特的雕飾,也沒有怎麼金碧輝煌。整個神殿最奇特的就是它的屋頂,竟然是個凹陷的圓形,好像一隻漏斗一樣。漏斗的漏洞中射下一道天光,落入神殿中間的一個圓形透明的球上。
那球生的奇怪,彷彿在不停地轉動,又好像靜止不動。我雙目已盲,無法察覺無形有色的光線,只能看出有實質或者有氣息的東西。那球上什麼氣息也沒有,但我一眼望過去,竟然能看到球面上佈滿了細小的光電。
真的很神奇,有種包容萬物、虛則實之、實則虛之的感覺。我心念一動,這難道就是傳說中能知星軌、測天命的返景天儀?
“姐姐,你總算來了。”甜美的聲音傳來,玉未凝從那球的後邊走了出來,手中的長劍斜向下指着,一縷縷鮮血正從劍身上落下。“我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
“凝兒你……”
玉未央想上前阻止玉未凝,卻被玉未凝喝止道:“站住!不許過來!否則的話我就毀了返景天儀!”
“哼!”師尊一聲輕蔑的冷哼。
“上仙,您不必懷疑,我是有辦法毀掉返景天儀的。”玉未凝望着師尊溫柔地說,“姐姐難道沒有告訴你麼?我生來就是至陰之體,乃是冷月入懷之命。上仙不知道別的,總該知道返景神宮乃是太陽神族的分支,是至陽一脈的。若是至陽與至陰相遇,結果如何需要我親自岩石給上仙看嗎?上仙不會不知道冷月入懷之命對至陽神力的壓制吧?”
竟然是冷月入懷之命!我心中吃驚。女子中若是有人在陰年陰月陰日陰時陰刻出生,便是至陰之體。至陰之體對藥材、煉丹之事有神人不及的天賦,常常被人抓去做鼎爐,所以女子中至陰之體非常難得。若是至陰之體的女子出生時恰逢月全食,而且出生的時候承接了月全食前最後一縷月光,那便是冷月入懷之命。
冷月入懷之命有什麼功效呢?就是比至陰之體更冷的體質,對於一切水、冰的
操縱比任何人都厲害,任何陽屬性的東西都會被冷月入懷之命剋制。而冷月入懷之命的人最厲害的武器,就是她的鮮血,那幾乎可以毀掉世間一切陽屬性的東西。
返景神族曾是日神的屬臣,當然也屬於陽屬性的神族。返景天儀既然屬於返景神族,當然也就會被冷月入懷之命的人剋制。難怪玉未凝有恃無恐,一句話就叫玉未央停住了腳步,原來是這個原因。
一時間我們三人都不敢有什麼動作,只怕玉未凝將自己的血滴在返景天儀上。聞訊趕來的侍衛們全都在大門以外站着,神殿裡只有玉未凝的聲音輕輕地笑着。“我等了這麼久,這麼久……終於,這一天,終於來了!”
玉未凝望着師尊,溫柔而且癡迷地說:“上仙,你知道麼?十萬年前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很喜歡很喜歡你。那時候我只有五百歲,對外界一無所知。姐姐被妖皇重傷,神宮危在旦夕,我們都以爲自己要死了,忽然你就出現了。我永遠記得那一天你手持素箴從天而降,一招敗退妖皇,將重傷的姐姐抱在懷裡。姐姐叫了一聲‘子慕’便暈過去了,我在旁邊看着,多麼希望你懷裡抱着的人是我,能叫你子慕的人是我!”
“我那麼羨慕姐姐,我發誓一定要讓你喜歡我。從哪以後整整十萬年,你每年都會爲姐姐帶來西天的菩提明心香,十萬年啊,菩提明心香多麼難得,你卻爲姐姐求了整整十萬次,從沒有任何一年忘記。面對這樣的做法,哪個女子不動心?哪個女子不羨慕?我每一次聞到姐姐身上的菩提明心香,心裡對你的愛就多一分,對姐姐的恨就多一分!”
“爲什麼?爲什麼她可以擁有你的愛十多萬年?爲什麼她不乾脆嫁給你?只要你變成了我的姐夫,我就對你死心。是她!是她!”玉未凝尖叫道,“就是她不肯決斷,害得我總以爲自己有機會!我以爲總有一天你會看到姐姐身邊的我!”
“上仙,我已經長大了,我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孩兒了,你看到了嗎?”玉未凝輕輕撫摸着自己的臉說,“玉未央貞靜聖潔,我難道不是清麗無雙嗎?玉未央是神女,我難道不是神女嗎?玉未央擁有返景天儀能夠觀測天命與星辰軌跡有怎麼樣?我是冷月入懷之命,一滴血就能毀了她的返景天儀!你說……”
玉未凝瘋狂地尖叫道:“子慕你說!我哪裡比不上玉未央?我哪裡比不上她?從前有個玉未央也就罷了,你們是青梅竹馬,我輸給你們五萬年的歲月,我知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但是,她!”
玉未凝指着我憤恨地說:“這個凡人出身的女人是什麼孽種禍害,竟然也能得到你的寵溺憐愛!她纔在你身邊一千年而已,就把你搶走了!她是個瞎子!她是個……唔!”
“你……”玉未凝不可置信地低頭看了一下自己胸口的血洞,顫抖地說:“你打我?你打我?”
師尊其實只是手指輕輕一彈而已,聞言只是冷淡地說:“
辱及我的弟子,罪該萬死!”
“罪該萬死……哈哈!”玉未凝仰頭大笑起來,“啓子慕,你爲了一個失身給魔族又未婚先孕的殘花敗柳,一個賤女人,竟然敢打……啊!”
話還沒有說完,一道劍光打過,玉未凝全部的牙齒都被打碎,口中的傷讓他誰不出話來。
“本尊說過,辱及本尊弟子,罪該萬死!”師尊冷冷地說,“即便你是未央的親妹妹,也不能侮辱我徒兒一個字!”
“唉……”玉未央輕輕一嘆,悲傷而溫柔地說道:“凝兒,收手吧,回頭是岸。有我在,只要你乖乖的,一心向善,誰也不能傷害你。我……我也不怪你,子慕和窈窕也不會怪你的。”
“嗬嗬……哈哈……”玉未凝被打落了牙齒,嘴裡全是鮮血,已經無法說話,只是不斷地冷笑。她仰頭大笑了三生,猛地望了我們一眼,忽然擡手。
“糟了!”我同玉未央同時說道,玉未凝要將自己的血滴在返景天儀上!玉未凝是冷月入懷之命,她的血會毀滅了返景天儀的!
我和玉未央同時出手抓向玉未凝,師尊的動作卻比我們更快,在我們說出第一個字的時候就一記劍氣打向玉未凝。玉未凝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被打飛出去,撞在牆上還餘勁未消,直將牆壁砸出一個大洞,不知飛向哪裡去了。
我們都能沒精力去管玉未凝飛向哪裡、是生是死,因爲師尊出手雖快,但玉未凝與返景天儀站得太近了,還是有一滴血落在了返景天儀上邊。
冷月入懷之命果然名不虛傳,只是一滴血落在上面,返景天儀所有的光點都黯淡了,原本我能感覺出的光點一點點消失。
“糟了!至陽之脈被污染了!”玉未央焦急地說,立刻運功將自己的修爲傳到返景天儀上,希望能消除污染。但是根本沒有效果,我看到那些光點消失得更厲害了。
“這樣不行!”師尊攔住玉未央,“至陽之脈被至陰之血污染,你雖然是神族血脈,但無法消除至陰之血,這麼做不過是揚湯止沸。必須找一個身兼陰陽二氣的人,先以體內陰冷之氣輸入返景天儀中,將至陰之血吸出。再將至陽之氣輸送進返景天儀中,修補受傷的至陽之脈。”
“可是按照這個速度,至陽之脈支撐不了一刻鐘,返景天儀損毀就在頃刻間。返景天儀乃是觀測天命之物,如果毀損,世間將再沒有觀測天命之物,到時候天出災禍、降滅世之星,誰能預測?怎能及時救世?”玉未央着急得幾乎瘋了,“子慕,我有十多萬年的修爲,能延長一時半刻,你快去找身兼陰陽二氣的人!”
“未央,你難道要賭上自己的性命?”師尊也有些着急,“世間這麼大,我去哪裡找一個身兼……”
師尊的話猛地頓住,我剎那間心靈感應一般覺得師尊很想望我一眼。我沒有遲疑,立刻問道:“師尊,我是不是就是那個身兼陰陽二氣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