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日子總是短暫的!
八月的一日晚上,胤禎難得清閒,纏着他說了會兒話,因爲西北的天氣已顯涼意,我們便打算入睡!
忽聽門外小石子稟道“爺,有信到!”
“知道了!”胤禎原本已經躺下,聽到稟報,只得起身,回頭對我道,“寧兒,等我一下!”我點點頭,他的公事我從來不干預!
胤禎穿好衣服,開門出去,又小心翼翼的幫我掩上了門,我躺在牀上,百無聊賴,正打算入睡,可耳邊卻傳來屋外兩人唧唧咕咕的聲音,也不知在說些什麼,我心中這才疑惑起來,剛纔石子兒稟報的好像是有信來,可是究竟是什麼信呢?胤禎在軍前,唯一聯繫的,就是京城,難不成是家裡的信?可是前幾日不是剛接到弘明的信麼,怎麼現在又來一封,怎麼莫不是家中有什麼事兒不成?想到這兒,我一陣忐忑!
正胡思亂想間,便見胤禎回來,手上還拿着一份未曾開啓的書信!
我起身問道,“可是家裡來信?”
胤禎搖搖頭,“不是,是八哥的信!”說着壓低聲音嘀咕,“莫不是京中出什麼事了?”說罷便撕開了啓封,將信展開,迫不及待的看了起來!
我這才知道,原來他人在甘州,卻一直與八爺他們暗中有書信來往,這麼說,京城裡的一舉一動,他是都知道了!爲了那個皇位,他們可以說是煞費苦心,只是,那個位置真的那麼吸引人嗎?
作爲旁觀者,我不知道,也不願意去了解,我只是希望。我的丈夫,胤禎,他能平平安安。不要牽連其中,但是可能嗎?他早已深陷其中。成爲奪嫡者之一了,拋開已知的歷史不管,如今的形勢,大阿哥被圈禁,太子被廢,三阿哥退出爭奪,胤祺胤佑沒有參加。四爺失去了左膀右臂十三,目前的確是對八爺黨大大有利,而胤禎如今是八爺黨奪嫡的最佳人選,儘管八爺已再無實力親自爭奪。可是他在朝中仍有大批的支持者,再加上九爺十爺,有這三位哥哥的支持,以及德妃的寵愛,況且胤禎自己文武雙全。重情重義,深得聖心,征討策旺阿喇布坦大獲全勝,軍事才能展露無疑,康熙親封撫遠大將軍。重視之情可見一斑,登上那個位置,本應是十拿九穩的事,可是饒是如此又怎樣,終歸是四爺棋高一籌,一切不過竹籃打水一場空。
想想已知的結局,我一陣戰慄,我不怕囚禁,不怕去守皇陵,不怕吃苦,只要和他在一起,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也認了,可是他呢,驕傲如他,怎麼能受得了這些,這也是我一直沒有和他說明實情的原因,我在顧慮,在擔心,他會受不了!
此刻,我竟不由得怨恨起康熙來,既然不考慮他,又爲什麼要給他希望,難道不知這樣,會更讓他受不了嗎?
“寧兒,收拾東西,我們明日啓程回京。”胤禎放下信,思慮了一會兒,忽然道!
“啊?”我的嘴成功的張成一個o型,回京?這胤禎也太不理智了吧,說風就是雨,原本想戲弄戲弄他,可是看到他一臉凝重的樣子,忙把玩笑話咽在肚子裡,開口詢問道“什麼事這麼急?”
胤禎靜靜看着我,卻沒有說話,只是把信遞給了我!
我伸手接過,定睛一看,信上只四個字,“事急速回”!
不由的拍拍胸脯,舒了口氣,不滿的向胤禎埋怨道,“你想嚇死我啊,就這麼幾個字,有那麼嚴重嗎?說不定是八哥想你了,寫封信框你回去呢”雖是這麼說,可心裡卻不由一驚,現在是八月,十一月康熙纔會駕崩,莫非八爺能掐會算,提前知道了?若不是,那還能有什麼事?還是——還是八爺知道了康熙的意圖,知道了四爺纔是未來的接班人,否則,沒有重大的事情,他又怎麼會寫信讓胤禎回去呢?要知道,不經召見就擅自回京,那是抗旨的!
胤禎伸手揉揉我的頭,無奈道,“寧兒,真有你的!你不瞭解八哥,他是一個謹慎的人,沒有大事是萬萬不會叫我回去的!”
“那你現在回去不是抗旨嗎?到時候皇阿瑪問起你,你怎麼說?”我反駁道!正是關鍵時刻,我不能讓胤禎犯這種錯,不然到時候又是四爺的意向藉口!
胤禎嘆了口氣,道,“管不了那麼多了,八哥也是爲了我好。”
“哼哼!有哥哥就不要阿瑪了,我都替皇阿瑪傷心,兒大不中留啊!”我故意調侃道,希望他可以顧忌到康熙,不做出這等落人口柄的事情來!
胤禎撲哧一笑,一把攬過我,“就你歪理多!”聲音滿滿都是寵溺,可是卻沒有退讓的意思!
我默默嘆口氣,心一軟,做出讓步來,回去就回去吧,也許真能改變結局也說不定,畢竟,歷史也不是絕對的,左右結局也不好,與其坐在這裡等死,倒不如搏一搏,或許還能有什麼轉機也說不定,雖然這種可能性幾乎爲,畢竟,這關乎很多人的生命,我不得不做出退讓來,我說過,不管胤禎做什麼決定,都會無條件的支持他,如今卻因爲知道的那麼一點點歷史,而將他拘謹在這裡,實在是迂腐的很!
“想什麼呢?我的寶貝兒!”頭上傳來胤禎輕快的聲音,只是那不易察覺的顫抖,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安,我伸出雙手環着他結實的腰身,試探着問道,“若是失敗了,你們打算怎麼辦?”
感覺胤禎身體微微一怔,變得僵硬起來!
“說嘛!”我不滿的推了他一把!
“寧兒,什麼都瞞不過你!”良久,卻聽他蹦出了這麼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來!
我微微顫抖,卻急着想知道答案,“不要岔開話題!”
胤禎拗不過我,只好說道,“沒有想過。照眼下的形勢,皇阿瑪他這麼寵我,怎麼會……”
“怎麼會怎麼會。怎麼不會?”我氣憤的一把推開他,語氣也不由變得急切起來。“聖意難測你懂不懂,皇阿瑪想什麼能讓你們這羣毛頭小子猜到?萬一不是呢,有人比你們藏得深多了,就你們這點小把戲能瞞得過誰?”
胤禎許是被我突如其來的激動嚇住了,只愣在那裡一動不動,良久才喃喃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我一驚。忙佯怒道,“我能知道什麼,還不是擔心你,怕你萬一失敗了。接受不了,我……”說着說着眼淚竟不由的奪眶而出,這個死沒良心的,我爲他擔驚受怕,怕他受到一點點傷害。可是他呢,卻猜忌我。
提前告訴他,我不是沒有想過,只是那樣,他會不會更接受不了。就讓他多開心幾天吧!提前把他打到地獄,我做不到,能做到的,就是以後陪他下地獄。
胤禎慌慌張張的幫我擦着淚,心疼道,“寧兒,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別哭好不好,我以後一定想,一定想……”
看着他着急的樣子,我不由得破涕爲笑,握拳用力捶他,“想什麼想,早有人替你們打算好了。”
胤禎配合的呼痛,恍然間聽到我莫名其妙的話,忙抓住我亂捶的拳頭,正色道,“誰?誰替我們打算好了?”
他突如其來的認真嚇了我一跳,想想剛纔的話,我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只爲了圖一時口快了,這樣豈不是又讓胤禎懷疑了?
“那個……那個……”我一時語塞,不知該怎樣圓謊,總不能說是未來的四爺——雍正替你們把結局都安排好了吧!
“嗯?”胤禎的手悄悄放在我的腋下,滿臉威脅,我不由的吞了吞口水,要知道,我最是怕癢,胤禎自然知道我的弱點,每次都用這一招!
“我是說……”我囁嚅着,大腦飛快的轉着,想要圓回這句話,正踟躕間,忽聽門外一聲清響,胤禎身子一僵,立刻喝道“什麼人?”
看着他警惕的樣子,我不由悶聲發笑,呵呵!總算是有了些大將軍王的架勢了。
胤禎責怪的瞪我一眼,我乖乖的止住了笑,心裡卻暗暗鬆口氣,管他誰呢,反正我的圍是解了!
卻聽門外一聲清脆溫婉的聲音傳來,“爺,是奴婢,替福晉送補湯來的!”
我輕推胤禎,“是黃鶯兒!”
“爺知道!”胤禎拽拽答道!
我吐吐舌頭,真是的,還是老樣子,這麼多年了,脾氣還是沒變,哼哼!
胤禎先拿起桌上的信置於燭上燒了,見信已燃盡,才向門外吩咐道“黃鶯,進來吧!”
“是!”黃鶯答應一聲,便端着湯走進來,先是悄悄瞅了胤禎一眼,便忙把頭低下,輕聲奏道,“福晉,您的補湯熬好了!”聲音中隱隱有一絲顫抖,樣子也與平時有些不一樣,似乎帶着一絲慌張一般,我側臉看向胤禎,只見他臉色有些不太好,正用懷疑的目光打量着黃鶯,我說呢,原來是他的樣子把黃鶯嚇成這樣,只是黃鶯可是跟了我十幾年的人,胤禎這樣,未免也太驚弓之鳥了吧?要知道,我的什麼事黃鶯不知道啊!
我嗔怪的推他一把,他才稍微收斂一點,冷冷道,“放下就出去吧!”
“是!”黃鶯答道,端着湯便向我走來,許是真被胤禎的樣子嚇壞了,眼看就要到我跟前了,黃鶯腳下一個趔趄,手一抖,慣性的作用,那碗湯竟不偏不倚的向我飛來,眼看着我就要成爲落湯雞,胤禎急忙起身,敏捷的一揮手,只聽啪的一聲,那碗湯就那麼直直的犧牲在牆角!
胤禎臉色鐵青,看着黃鶯的眼神越發懷疑起來,黃鶯忙不跌的跪下,“爺饒命!”
我也是暗暗奇怪,今日的黃鶯和平日裡的的確是不太一樣,她是會武功的人,又怎麼會出現這樣的失誤呢?只是奇怪歸奇怪,我還是信任她的,畢竟,這麼多年來,我們的交情不是假的,她若是想要害我,有的是機會,又何必等到現在,看來,還是胤禎將她嚇着了!
“嗯哼!”胤禎冷哼一聲,正待說話,我忙道,“不妨事,你下去吧!對了,把東西都收拾一下,我們明日回京!”
“是,奴婢熬好藥再給福晉送來!”黃鶯惶惶不安的看了胤禎一眼,方纔起身答道!
我連忙擺手,皺眉道,“不用了,我又不喜歡喝那玩意兒……”
“不行,”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胤禎打斷,“你的身體不好,不喝會生病的。”
我正欲反駁,卻見胤禎向黃鶯一揮手,道,“下去吧!熬好端進來!”
“是!”黃鶯如臨大赦一般,急急忙忙的走了!
唉!都是被胤禎嚇得。想到這,我不由抱怨道,“你就不能心平氣和的說,看把黃鶯嚇得!”
胤禎理直氣壯道,“誰叫她鬼鬼祟祟的站在門外,還笨手笨腳,差點把藥灑在你身上,我能不火嗎?”
我聽了立刻爲黃鶯打抱不平,“什麼鬼鬼祟祟,她是給我送補藥的,要不是你吩咐每日給我那苦不拉幾的玩意兒,她至於站在門外吹冷風,還看你一副臭臉嗎?”
胤禎看我有些韞怒,一下子軟了下來,摟着我哄道,“好了寧兒,別生氣了,我這不是爲了你好嗎?這西寧天氣不好,你再不注意,萬一生病了怎麼辦,我可不想你有事兒!”
我聽了心一軟,也就不再計較,只在他腰間狠捏一把,“以後不許欺負我的人。”
胤禎吃痛,嚎叫道,“謀殺親夫啊你!”
我擡頭瞪他,他忙道,“爲夫死而無憾!”
“不許說這個字!”我擡手捂住他的嘴,在這個關鍵時刻,我不允許他有一點事。”
“好好好,不說不說!”胤禎扳下我的手,吻了吻,戲謔道,“謹遵賢妻教誨!”
我輕捶他,把頭埋在他懷裡,一陣安心,良久,只聽他抱怨道,“真是沒天理,對下人比對我都好!”我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