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黃鶯送來的補湯,我們早早便就寢了,明日要趕路,當然要休息好!
是夜,我只感覺渾身無力,心口一陣絞痛,頭暈目眩,靈魂彷彿要脫離身體一般!看看旁邊熟睡的胤禎,想了想,還是不忍叫醒他,捱捱也許就過去了!緊緊抓住錦被,不讓自己發出一聲呻吟,頭上碩大的汗珠不斷的流下!
明天回京,我不能成爲胤禎的累贅,可是越強迫自己,越是睡不着,心和明鏡兒似的,後來終於睡着,卻是噩夢連連!折騰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借某人吉言,我終於光榮的病倒了!
胤禎是清晨醒來才感覺到我的不適,忙着宣張太醫,我躺在牀上,看他着急的樣子,無力道,“不礙事的,我們還可以走的!”
“走什麼?你病成這個樣子,還怎麼走,過兩天吧,等你身體復原了再走也不遲!”胤禎替我掖掖被子,責怪的看着我,“一點兒都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兒,趕路要緊,還是你的身體要緊?”
“可是,八哥那兒……”我虛弱的想說服他!
胤禎知道我擔心,只得安撫道,“不礙事的,回京後我自會向八哥解釋的!”
呵呵!解釋有什麼用,若是誤了大事,八爺會恨死我吧!
“那萬一有急事怎麼辦?”我不死心,儘管知道胤禎不會棄我而去,可還是不願看他就此失去這個機會!
“急事,再急也急不過你的病,聽話,乖乖養病!其他事別擔心,有我呢!”胤禎握着我的手,自責道,“都怪我。睡得那麼死,竟是連你病了也不知道!”
我笑着搖搖頭,“怎麼會怪你呢。是我故意瞞你的。”
胤禎卻不依不饒道,“你還說。病了都不叫我,只自己扛着,多難受。”
我微微閉眼,緩和了一下精神,方纔接口道,“告訴你你也不能替我病着呀,你最近軍務繁忙。累得很,我不想打擾你休息,況且,我以爲忍忍就過去了!”
“忍忍?病是能忍的嗎?看你還長不長記性。”胤禎繼續責怪我!
“好啦。以後不敢了。”我只得強打精神向他撒嬌!
只說了幾句話,便又嬌喘吁吁,一點力氣也使不上,好像被抽乾了一般!
胤禎看我這個樣子,忙柔聲哄道。“乖,別說話了,省點力氣!”
疲乏襲來,我只得乖乖的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爺。張太醫到了!”門外傳來石子兒的聲音。
“到了還不進來,等爺出去請嗎?”胤禎回頭,沒好氣的吼道!
我捏捏他的手,怎麼一涉及到我的事情,他就這般急躁呢?
胤禎輕咳一聲,放緩語氣,“進來吧!”說罷把簾子放下來,擋住了我的視線!
張太醫進來,先給胤禎施了施禮,胤禎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吩咐道,“別多禮了,快看看福晉怎麼樣了?”
張太醫領命,放下醫箱,坐在牀邊的椅子上,小心翼翼道,“請福晉伸出手來!”
我依言伸出手,將藕臂露出簾外,只見他略微號了號,便起身向胤禎道“回稟大將軍,福晉乃是水土不服,受了風寒,代微臣寫個方子!”
說罷,不待胤禎回答,便自到桌旁坐了下來,拿出筆墨來,揮筆寫就,然後又細心的檢查了一番,方纔遞給了胤禎,胤禎哪裡看的懂這些藥方子,只隨意的看了一眼,便扔給石子兒,“還不去抓藥,杵在這兒做什麼!”
“喳!”石子兒忙不迭的跑了!
“爺,奴婢去準備熬藥!”黃鶯向我的方向關切的看了一眼,道。胤禎微微頷首,黃鶯便跟着石子兒走了出去!
原以爲養幾天就會好,卻不想小小的一個風寒,竟是拖了十多天都沒好,反而有愈來愈嚴重之跡象,現在不僅僅是胤禎擔心,連我自己心裡也打起了鼓,我不是得了什麼絕症了吧?不然何以一個小小的水土不服,就拖了這麼長的時間呢?看着胤禎衣不解帶的守着我,明顯的瘦了好多,我心疼極了!
這幾天密信的事胤禎再沒有提及,我知道,他是想讓我安心養病,可是我怎麼安得下心來,若是爲了我而誤了大事,就是日後他不責怪我,我也會內疚一輩子,既然我走不成,就讓他先走好了,現在離康熙駕崩還有不到三個月,他回到京裡,或許還有轉機,最起碼,可以再見康熙一面!
“胤禎,我這病看來一時是好不了了,要不你先回去,我留在這裡,等病好了,我再回去找你好不好?”?一日,看胤禎正坐在牀邊看着兵書,我想了想,還是決定試着勸他!
聞言,胤禎緩緩放下書,伸手摩挲着我的臉,薄薄的繭子咯得我生疼,他嘆口氣,柔聲道,“寧兒,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是你在這裡病着,我怎麼能放心一個人回去!”
“沒事的,”我向他笑笑,“我有黃鶯啊,大不了你把石子兒也留給我,我一點兒也——”
“不行,”胤禎沒等我說完,便果斷道,“我是不會離開你的身邊的,乖,什麼都別想,好好養病,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回去!”
我眼睛溼溼的,一直以來,這個男人都默默地守在我身邊,不離不棄,我是何等的幸運,能在此生遇到他,我最愛的他,此時此刻,我的心裡充滿柔情,儘管已經相伴十幾年,可是我卻越來越覺得,自己已經一刻也離不開他,更捨不得讓他受到哪怕一點點傷害,胤禎,我究竟該怎樣做,才能讓你度過這一次難關?
“若是因爲我,你,你們失去了唯一的機會,你還會這麼堅持嗎?”想了好久,還是決定說出來,“皇阿瑪年事已高,這次不回去。也許你們就永遠都沒有可能了,失敗的結局,就會淪爲他人的俎上魚肉。你不後悔嗎?”
胤禎苦笑,“寧兒。你還是不瞭解我,對於我來說,你永遠都是最重要的,縱是那個位置,也抵不過你,你早就問過我,若是在你和那個位置之間選擇一個。我會選誰,今天我就給你答案,若是沒有你,我得到它。又有什麼意思?”
“胤禎!”忍不住撲在他的懷裡,緊緊抱着他,此刻的我是感動的一塌糊塗,一切都值了,他作爲封建王朝的阿哥。明明有機會去爭奪皇位,卻依然爲了我放棄那個權力的頂峰,我還有什麼可抱怨的,我爲你穿越時空,爲你做的一切。都值了,有你的愛,縱使以後千難萬難,我也什麼都不怕!
於是接下來,我便躺在病牀上,一日一日打發無聊的時間,胤禎不在的時候,我有時看看書,有時也繡繡花草什麼的,年紀大了,心也靜了許多,很多年輕時候做不了的事情,現在做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距離接到八爺的信,已經過了快一個月,眼看九月就要將近,只是由於我的病時好時壞,胤禎也就沒有再提回京的事!
“胤禎,你說我這算不算紅顏禍水?”一個午後,我斜靠在軟榻上,感覺身體也恢復了不少,看着胤禎一勺一勺的喂着我那難聞的湯藥,不由出口戲謔道!
自從上次說服他失敗,我就不再開口勸他回去,既然他決定選擇我,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歷史是不可能改變的,我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生命去愛他,愛這個疼我到骨子裡的男人!
胤禎攪了攪碗裡的湯藥,小心翼翼的喂着我,悶悶笑道“哪有女人說自己是紅顏禍水的?”
“就是嘛,這叫做有自知之明,我現在不這樣說,回京後八哥也會這麼說的!”我皺眉嚥下了苦不垃圾的湯藥,含糊不清的嘟囔!
胤禎失笑,“怎麼會?”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你和八哥他們關係那麼好,他們怎麼會說你呢?”
“那是沒有利益衝突,若是因我失了他們一生追求的東西,那他們還不活剮了我!”我拍拍胸脯,假裝心有餘悸!
胤禎揉揉我的頭,好笑道,“真不知道你小腦瓜裡天天在琢磨什麼,現在一切又沒定下來,別一天到晚的草木皆兵,莫非你真的能預測未來?”
胤禎的話驚出我一身一頭冷汗,忙擡眼瞧瞧看向他,卻見他一臉戲謔,我這才鬆了口氣,得虧他沒有察覺,我佯怒道,“以後不許這樣說我,搞得我像個巫婆似的!”心裡卻是虛的不行,最近怎麼了,相處了十幾年沒有這種感覺,可是距離那個日子越來越近,我反而一日比一日沉不住氣,明明說着別的,卻不由自主的轉到這個話題上來!
“寧兒,什麼是巫婆?”胤禎把頭探到我臉前,好奇的問道。由於離得近,他噴出的熱氣輕撫着我的臉,我一陣發揚,伸手想推開他,卻覺得渾身無力,於是放棄!
胤禎調笑道,“怎麼,都老夫老妻了,還害羞不成!”
我哭笑不得,無奈道,“離開些,別過了病氣給你!”
沒想到他聽了我的話,反而靠的更近,一臉認真的看着我,“把病過給我更好,這樣你就不用難受了!”
“你這是什麼歪理?”我失笑道,“你病了我就能好了?我——”我正要長篇大論,卻見他離開少許,自懷裡取出手帕,輕輕幫我拭着額頭,憂心道,“怎麼又出虛汗了,不是好了許多嗎?”
我窘的臉紅,真想和他說,其實這不是虛汗,是被你嚇出的冷汗,卻不想胤禎見我兩頰通紅,以爲我病又重了,忙起身道,“我起叫李張太醫!”
我忙拉住他,尷尬道,“我沒事,熱的,熱的!”
“還是看看吧!別又添新病!”胤禎還在堅持!
我心一橫,只得下一劑猛藥了,“胤禎,我只是風寒,別整的我像是快死了一樣!”
果然,胤禎聽了我的話,頓時一臉鐵青,我有種山雨欲來的預感,忙嬉笑着拉他,“胤禎,我是說着玩的,你別生氣,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不礙事的!”
胤禎本欲發火,看着我一臉委曲加討好的樣子,只得無奈的嘆口氣,重新坐回我身邊,“寧兒,你以後別嚇我了,我不經嚇的。”說完,便緊緊摟着我,將頭放在我肩膀上,新生的胡茬扎的我後頸裸露的皮膚一陣發癢。
“好!”我緩緩閉上眼,享受着這一刻的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