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輝聖潔一片中,目光找不到任何可落腳之處,她很快疲倦的閉上眼睛,否則久了或許會瞎的。
隱約又聽到嬰兒的啼哭聲傳來,彷彿來自四面八方。因爲沒有參照物,所以也分不清方向。葉憐嫣只好繼續閉着眼睛,憑直覺慢慢向發出聲音的地方靠近。
終於那個聲音似乎很近了,葉憐嫣睜開眼睛,驚異的看到面前半空中懸浮着一朵巨大的千瓣蓮,彷彿冰雕一般玲瓏剔透,發出熒熒幽光。
而那個一直在啼哭中的嬰兒此刻正赤裸着小小的身子躺在蓮心,小手小腳在空中胡亂揮舞着。
葉憐嫣心頭一震,莫非,這就是魔王?可是怎麼會是嬰兒模樣?
不無防備的慢慢騰起身子,飛到蓮葉上空俯視着那個大約才三四個月大的嬰孩。那樣清脆大聲的啼哭着,哭聲中卻絲毫沒有悲哀,彷彿只是爲了宣告自己的存在。
葉憐嫣有些不安了,又略微靠近了些。那孩子小小的,生得粉雕玉琢,可愛得不行。
發現有人在看着他,嬰孩止住啼哭,好奇的睜着大而黑的眼睛望着葉憐嫣。眸子似一汪泉水般透明清澈。這世上,也只有嬰兒纔會有那樣純淨無暇的眸子和天真可愛的神色吧。
他嘟起小嘴,咿咿呀呀的咕噥了兩句,好像是在和葉憐嫣說話,卻又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葉憐嫣的心癢癢的,軟軟的,好像被雲包裹着一樣,有些不知所措的皺着眉頭,似乎再怎麼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嬰兒的眼睛看着她,吧噠吧噠的眨着,圓乎乎的身子滾了滾,然後把小的不能再小的手放進嘴巴里吸吮起來。
葉憐嫣小心翼翼的落到蓮葉上,微微朝他靠近了幾步。最後終於蹲在了他旁邊,俯身看着他。
嬰孩咿咿呀呀哼唧了兩句,然後雙手抱住小腳放進嘴裡。
葉憐嫣忍不住笑
了,伸出一個手指輕輕碰了他一下,柔軟的溫暖的有彈性的,分明就是個很普通的小嬰孩啊。
他看着葉憐嫣,小腳胡亂踢兩下,然後伸出手去抓葉憐嫣脖子上垂下來的衣襟,可惜手太短了夠不着,於是又改去抓她垂下來的髮絲。
可愛的樣子叫葉憐嫣整顆心都融化成水了,再也忍不住的伸出手指去,輕輕的戳了戳他粉粉的胖胖的小臉頰。嬰兒立馬抓住她的手指,然後咯吱咯吱的笑了,那樣清淨無暇的笑容堪比世上最美的圖畫。
葉憐嫣見他抓着自己的手指就放到嘴裡吸吮起來,癢癢的,也忍不住笑了。輕輕把他抱了起來,小小的身子,軟弱無骨一般,捧在手心裡生怕一不小心就碎了。皮膚像牛奶像絲絹般光滑細嫩,手腳不停的揮舞着。
怕他着涼,葉憐嫣脫下輕薄的外衣將他包裹起來,只露了一張小臉在外面。他掙扎着把小手也伸出來,然後觸摸着葉憐嫣的臉,又開心的笑了起來。
葉憐嫣看着他的小手,小小的,肥肥的,白嫩精細,手背上幾個小窩窩,心底涌起莫名的疼愛,張嘴輕輕啃咬一口,他笑得更開心了。
可葉憐嫣卻發起愁來,這墟洞沒有邊際,沒有東西,而他是唯一的活物。必定是魔王剛形成的雛體。此刻雖然看來只是無害的嬰孩,可是一旦成形,到了可以承負巨大的妖魔之力的時候,就再沒有人攔得住他了。
自己來這,不就是爲了阻止仙魔劍封印破開魔王出世麼?不趁着他還未恢復力量的時候殺了他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可是他只是個嬰兒啊,還什麼都不懂。憑什麼就因爲揹負着巨大的魔王之力,便要爲自己還沒做過的事付出生命的代價呢?
葉憐嫣腦海中激烈的鬥爭着,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水往外冒。懷中的孩子卻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生死正掌握在她的一念之間,仍舊開心的彷彿吃糖一般,抓着她的手指又咬又舔。
看着懷中單
純到一無所知的娃娃,葉憐嫣的心拼命掙扎。一個聲音告訴自己要顧念天下蒼生,不可因爲一時的婦人之仁而留下大禍,而這錯本來就是自己造成的,應該由自己解決。
可是魔王又怎會生於蓮葉中?這難道不正說明了萬物之始並沒有好與壞,善與惡之別麼?他如今只是一個普通的嬰兒,怎麼能因爲可能發生卻並未發生,這種不確定的事便判定了他生存的價值呢?人之初,性本善。如果有人耐心引導他走上正途,摒棄殺戮,就像師父教導自己一樣好好的教他。說不定三界塗炭的事就根本不會發生了!
那個聲音又在說,可是如果不行呢?魔王終歸是魔王,她今日一時不忍放過一人,有朝一日死可能就是千萬人。如今三界的命運都掌握在自己手裡,她怎麼能夠冒如此大的險呢?
葉憐嫣閉上眼睛,可是誰又說過,兩個人的性命就比一個人重要?千萬人的性命就一定比一個人重要。生命的價值並不是用數量來衡量的啊!爲了救一人而殺一人不對,難道爲了救兩個人,救千萬個人殺一人就一定是對的了麼?師父總是告誡她說,重要的是不是一個人的能力,而是他的選擇。就算他身負巨大的萬魔之力又如何?只要他能一心向善,造福蒼生大地也說不定啊!
可是那個聲音繼續爭辯,權力導致腐敗,能力滋生邪惡。沒有人能夠控制自己的慾望,能夠蔑視天下的力量是絕對生不出至善來,只會滋生邪惡和貪婪之心。怎能用蒼生做賭注,押一個註定會輸的結局呢?
不會!不會!葉憐嫣驚恐的搖頭,只要有人好好引導,一定不可能是那種結果。怎能在一切尚未成定數之前,就判了一個孩子的死刑呢?她始終相信,人心都是向善的。
緊緊將孩子抱在懷中,低下頭輕輕碰了碰他的額頭。她她過的人也不少,這樣半點反抗能力都沒有的嬰兒,她怎麼可能下得了手?
既然是她惹出來的亂子,她就負責到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