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湖驚變

遊湖□

麗園座落在焰國綏京的西南方向,因園中的麗湖而得名,離皇宮路程只有半個時辰光景。夏季的麗湖是美麗妖嬈的,近處的湖面上開滿了荷花,粉的白的,開在水面上,迎風搖曳,楚楚動人,陣陣涼風吹來,使人心曠神怡。再遠遠的望去,湖中央有一個別致涼亭,一座彎如彩虹的硃紅色木橋伸向湖中心的一塊小島,島上有怪石嶙峋,假山環抱,有青青垂柳,和着輕風在湖面上飄蕩。

雲苒他們隨着領路的宮人先是上了一條小船,碧藍的湖水被木槳激起了層層浪花,湖中的一羣紅鯉跟在小船後面追逐遊戲,好不歡樂。沒多久,他們便來到了停泊在湖中的華麗龍船上。

“雲公子來了,陛下等您很久了。”站在船外迎候的太監一見到雲苒上船,便立即笑臉上前相迎。“雲公子,快請進。”

“有勞公公久候了。”微笑點頭,雲苒掀開簾子徑直走進了船艙。

一入艙內,便有美妙的絲樂聲傳來,只見一曼妙的綵衣宮裝女子正端做在一側,她的面前擺着一架古琴,玉白的手指來回拔弄着琴絃,紅脣輕啓,低吟淺唱,一雙秋水明眸,脈脈含情目光穿過珠簾膠着在簾後焰王身上。

“小然兒,你來了。”一邊品茶聽曲,一邊欣賞麗湖風光的炎華琰見到雲苒進來,顯得十分高興。但在看到隨後跟進來的雲墨舞時,又不由得微微一愕。“原來天雲王也來了。”

“在下早年聽聞麗園的麗湖,湖光山色,秀絕天下。今日得知陛下在此遊湖,本王便不請自來了,還望焰王陛下不要見怪。”雲墨舞面含微笑,溫文而答。

炎華琰眸中精光一閃,笑道:“呵呵,王爺快別這麼說,沒有去請王爺一同前來,是朕招待不週,是朕的不是啊。呵呵,還請王爺別見怪!”說完,炎華琰立即吩咐宮人爲雲墨舞加了一個位置。

“多謝焰王陛下的恩典!”雲墨舞淡淡一笑,走到安排好的位置上坐下。隨後,一直未曾開過口的雲苒棄特意爲他安排好的位置不顧,也跟着坐到了雲墨舞的身邊。對於雲苒的舉動,炎華琰只是玩味的笑笑,不置可否。

一時間,整個艙內,只聞琴音,再無其它聲音。良久,一曲終了,綵衣女子起身向炎華琰盈盈一福。炎華琰揮了揮手,讓其退了下去。

“天雲王爺,朕也曾經多次聽聞,說湮國的天雲王少年天才,驚世絕豔,琴棋書畫更是一絕。今日,不知朕是否能有幸一睹王爺的琴技呢?”炎華琰淺飲了一口杯中的香茗,狀似不經意的提起。

“陛下見笑了,只是世人的謬讚而已。‘絕’字不敢當,只能說是略略精通。”雲墨舞的話說得十分的謙恭,略作停頓後又道:“如若焰王陛下不嫌棄,本王願爲陛下獻上一曲。”

“如此甚好,朕又怎麼會嫌棄呢!”炎華琰笑着附和道。說罷,身形一正,端坐好,一副準備細細聆聽的樣子。

雲墨舞起身來到了那架古琴前坐下,先是伸手隨意的拔了拔琴絃,試了試音色,然後靈巧的手指纔在弦上輕盈飛舞,悠悠的琴音從他的指尖傾瀉而出。

“不得長相守,青春夭蕣華。舊遊今永已,泉路卻爲家。早知離別切人心,悔作從來恩愛深。黃泉冥寞雖長逝,白日屏帷還重尋……”雲墨舞低身撫着琴,幽幽輕吟道:“不得長相守,不得長相守……”

微風輕撫過一湖嬌豔荷花,暗暗送來一室馨香。斜陽映照在碧水上,蕩起盈盈流光。雲墨舞的琴技確實算得上是一絕了!“桃花紛紛飄零落,琴聲悠悠闇自傷”,一曲清詞,幾多深情。雲苒癡癡的聽了一會兒,覺得心上有些微的酸澀,便別開了頭去,轉而望着一湖的夕陽殘照發呆。

“小然兒,聽曲聽癡了嗎?”低沉醇厚的嗓音在頭頂響起。不知什麼時候,炎華琰居然走出了珠簾,來到了雲苒的身後。

雲苒一驚,回過神來,只瞧了一眼炎華琰,便又垂首不語。

見雲苒的冷淡反應,炎華琰看着正在撫琴的雲墨舞,讚道:“天雲王的琴藝果然是不同凡響,琴音緲緲,如泣如訴,情到深處,百轉回腸。能夠聽到這麼好聽的琴聲真是不錯啊!”

“有什麼好的?不過是些靡靡之音,不成大器。”雲苒冷冷的說。

“哦?”炎華琰低下頭仔細的端詳着雲苒,想要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看他的話是否出自真心。卻只見雲苒仍舊垂首低眉,星眸半掩,讓人什麼也看不出來。

“小然兒,朕今天真的很高興呢!”炎華琰徑自在雲苒的身邊坐下,笑看着依舊一臉淡陌的雲苒道。“你想知道爲什麼嗎?”

雲苒偏了偏頭,避開炎華琰的灼熱視線,兩眼只直直的盯着撫琴的雲墨舞,不說話。

“呵呵,小然兒不願和朕說話?可是朕相信,這個消息一定是你現在最關心的。”不介意雲苒的冷淡,炎華琰附在雲苒耳邊低笑着繼續引誘他。

雲苒覺得此刻倆人間的距離實在太近了,近到連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覺得到。炎華琰那溫熱的氣息撲在自己臉上,微微發熱。稍稍的往外移動了身子,雲苒暗暗思忖道:自己目前最關心的?難道是……

“那麼,雲苒冒昧的請問一句,焰王陛下今天爲何如此的高興?”雲苒終於轉過頭來,看着在自己旁邊笑得一臉得意的炎華琰問道。

“是穎國。”炎華琰也不故意賣關子,十分乾脆的給出答案。“新的穎王將會在三日後登基,立後大典也會在同一天舉行。”

新的穎王?是誰?!雲苒心中一緊,眼神不自覺的向炎華琰尋求答案。

“呵呵,小然兒是想知道新的穎王是什麼人,對嗎?”炎華琰笑了笑,往旁邊招了招手,一旁侍候的太監立刻呈上了一本奏摺。炎華琰接過奏摺,在雲苒驚疑的目光中遞給了他,“你自己看吧。”

“這,不太好吧?”雲苒嘴上雖然有些猶豫,但手上卻已接過了那本奏摺。

炎華琰卻只是笑笑,“是朕讓你看的,無妨。”

“穎國新皇,適意……”翻開摺子,雲苒念出了那個名字。

“適意,穎國的二皇子,前皇后劉氏的第二子。十二年前皇后一族被誣叛變,二皇子被貶邊塞,從此失蹤,下落不明。直到一個月前,他才突然的出現在安平王府,與安平王結盟。時機很是湊巧,對吧?”炎華琰輕聲敘述着有關這位二皇子消息,“他一出現,穎國的混亂局面就立刻得到了控制,朝中的許多大臣和蕃王都一齊倒向了二皇子這位皇室正統繼承人這邊。三日後,這位二皇子就會成爲穎國新王,而他的皇后就是穎國最有勢力的安平王的獨生愛女,若悠郡主。”

合上了那本摺子,雲苒交還給炎華琰,臉上恢復了淡陌的表情,看不出什麼情緒。

“朕已經派人給穎國送去了賀禮,想必你們湮國的賀禮也在路上了吧。”炎華琰把摺子丟到一邊,一手突然強硬的攬過了雲苒,強迫他看着自己。“有沒有感到失望呢?湮國支持的好像是宇王吧,先帝的十一王弟。可惜了,你花了那麼多的心思。畢竟人算不如天算,呵呵!”

“嗚……”突然,一陣強烈的絞痛從腹部傳來。雲苒身子猛的一陣**,強烈的痛楚讓他受不住縮成了一團。

“小然兒?!”雲苒的異樣讓炎華琰一驚。一口鮮血從雲苒口中嘔出,噴了他一身。

“苒……”在炎華琰懷裡痛苦的閉上了雙眼,昏迷前,雲苒記得自己聽見了雲墨舞淒厲的呼喊。

*偶也是分隔線,不過無敵不無敵就不知道了*

“御醫呢?御醫怎麼還不來?都是些該死的奴才!”焰王的咆哮聲從鳴玉宮中傳出來,把所有人嚇得膽戰心驚的。

“回……回皇上,已經宣召了御醫了,正……正在趕來鳴玉宮的路上。”一旁的宮人顫顫巍巍,小心翼翼的回話。

“嗚……”因爲揪心的痛苦,雲苒即使已陷入昏迷,仍然忍不住□出聲,整個人無力的蜷縮成一團,在牀上翻來覆去。細緻的臉龐退盡血色,蒼白得嚇人,細密的汗珠布了一身,打溼了身上的薄薄衣衫。

聽到雲苒的痛苦□,炎華琰又走回了牀邊,伸出寬大的手掌將雲苒的手包在掌心裡,小心的注意着他的情況,關切的神情溢於言表。

“臣等見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受到焰王的緊急的傳召,御醫們不敢怠慢,急匆匆的就跑了來。見到焰王在,立即先行禮跪拜了下去。

見到了御醫來了,鳴玉宮上上下下的人終於都鬆了一口氣。

炎華琰轉頭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幾位御醫,擡了擡手臂示意道:“好了,都什麼時候了,全部起來吧,快過來看看。”

“臣,遵旨!”應諾起身後,御醫們就從跟來的小太監手上接過診箱,來到雲苒牀前。“請陛下移一移,好讓臣等爲雲公子診治。”

聽了御醫的話,炎華琰配合的起身離開牀邊,遠遠站開了,但目光卻從未離開過雲苒身上。

御醫們先是輪流的替雲苒診了診脈,然後又一起小聲討論了一會兒。最後由一位年紀最大的老御醫皺着眉,提筆寫下了一張方子交給炎華琰。

“御醫,他怎麼樣了?不會有事的,對吧?啊?”炎華琰還沒開口,倒是一直被忽略了的雲墨舞先問了。

聽到雲墨舞的發問,御醫們紛紛看向炎華琰。見炎華琰微微的點了點頭,才道:“雲公子是中了一種名爲‘永夜’的毒纔會如此。此毒無色無味,中毒者一個時辰內必會毒發。”御醫說到這裡,緊張的擡頭看了一眼炎華琰,見他眉間隱含一絲陰霾之色,遂又立刻說道:“不過請皇上放心,臣等發現雲公子的體質有異於常人,這毒對他並無生命危險,只不過會有些痛苦,等毒性慢慢去了就會沒事了。臣等現已開了個方子,儘量的爲雲公子散去毒性,也好減輕他的痛苦。”御醫說了這麼,其實就是簡單的一句:死不了,活受罪。

聽了御醫的話,炎華琰淡淡的點了點頭。“你們先下去吧,藥熬好了就送來!記住,從熬藥到送來,你們一定要親力親爲!”

“臣遵旨!”御醫們領命退了下去。

“苒,苒……”雲墨舞撲在雲苒牀邊,抓住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嗚咽的低喚着陷在痛苦中無法自救的雲苒。昏迷中的雲苒彷彿是聽到了雲墨舞的呼喚,兩排睫毛微微顫動的呼應着,可就是怎麼也睜不開沉重的眼皮,只有無力張開的手指在雲墨舞溫熱的掌心輕輕的動了動。

“天雲王爺,這件事朕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看了守在雲苒牀邊的雲墨舞一眼,炎華琰轉身走了出去,去到了外殿。

“你們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誰來告訴朕,這毒是哪裡來的?”炎華琰看着在外殿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厲聲責問,“怎麼都不說話,啞了嗎?”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奴才們不知,真的不知情。陛下,陛下饒命啊”宮女太監們嚇得連忙喊冤、求饒。

“夠了!”炎華琰怒喝一聲,殿中立時鴉雀無聲。“一個時辰前,雲公子都有喝過些什麼,吃過些什麼?都給朕細細的說,說不清楚,朕要你們統統腦袋落地!”

“回陛下,公子之前吃了些糕點,喝了碗冰鎮的燕窩羹,還有……還有就是朝陽殿的女官送來的‘碧宵’。”終於,有一位年紀稍長的宮女顫聲回話。

“這些東西還有剩下嗎?”炎華琰問。

“糕點還有,燕窩羹公子說是吃飽了,也剩了些在桌上。”宮女回答。

“哦。”炎華琰看向廳中的桌子,向一旁的人吩咐了聲“去驗驗看”,便立刻有人拿了銀針上前。分別試過了糕點和燕窩羹之後,銀針還是亮的,沒有變黑。

“回陛下,沒毒。”

“嗯。”炎華琰再次轉向了跪在地上的宮女,問道:“朕問你,那壺茶水呢?”

“茶水?”宮女疑惑的看了看同樣跪在地上的其他宮人,答道:“奴婢不知。奴婢之後侍候公子去了麗園。”

“回回陛下,奴婢知道。”一個極細小的聲音傳出,是跪在最後面的一名小宮女。“公子離開鳴玉宮後,朝陽殿的那位女官說茶水涼了之後就沒味了,讓奴婢把它倒掉了。”

“來人,去把朝陽殿的女官帶來見朕!”炎華琰冷聲下令。

一刻鐘後,侍衛來報:“回稟陛下,朝陽殿女官服毒自盡了!”

炎華琰沉了臉,背過了身吩咐道:“來人,將這些宮女太監拉下去,杖責三十,逐出宮去!”

“謝陛下饒命,謝陛下饒命……”那些宮人一邊謝恩,一邊被侍衛們拖出了鳴玉宮。

“嘩啦啦”,珠簾聲動。不知什麼時候,雲墨舞從內殿走了出來。“焰王陛下,我有個不情之請,還望陛下成全。”

炎華琰側身默默的看着雲墨舞,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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