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紫葆旁邊的貴婦突然起身站了起來,衣着高貴,身材高挑,目視身高約有一米七五,肩上披着那昂貴黑色的狐毛,就知道價值不菲。細看模樣,年輕時也定是位美麗的女子,只是眉眼有些凌厲,瞧着讓人心驚。
婦人踩着高跟鞋,不急不促的來到謝琳靜的面前,居高臨下的望着她,臉上雖然還是帶着溫和的笑容,但眼裡的敵意卻是非常明顯的,“謝小姐,剛剛看您的走姿,似乎有點不便啊。”
喬子軒看了貴婦一眼,壓低聲音向身邊的謝琳靜說道:“她是我姑媽。”
謝琳靜會心衝他一笑,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而她也沒打算要說謊,聲音珠圓玉潤般的應道:“琳靜是殘疾人,左腳裝的是義肢,在行動方面,沒有辦法做到行動自如,自然沒有辦法和正常人相比,若有失禮之處請大家包涵。”
喬雪饒是見過衆多風浪,仍是被嚇了一跳,望着謝琳靜,忍不住低呼出口,“殘,殘疾人?”
“嗯。”
謝琳靜狀若無人,很自然的點了點首。看見這個女人眼裡的驚愕,不知道爲什麼她會感覺到開心,難道是因爲自己成功的嚇了她一跳嗎?
但是整個房間的人紛紛噤若寒蟬,都有些愕然的怔怔的看着謝琳靜,他們怎麼想也沒有想到,剛剛稱讚的那個女人,居然是個殘疾人。太后和老爺子鎮靜自若的站在謝琳靜身旁,只是太后的眼裡的笑意漸漸的消失不見,老爺子眼裡卻有着爲難,現在這個場面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纔好。
一邊是自己的妹妹,一邊是兒子的女朋友,手心手背都是肉啊,看着謝琳靜的眼神更是內疚。
喬雪吃驚過後,眼裡卻帶着鄙夷,聲音極爲冷冽,“呵,殘疾人?那謝小姐可知道今晚在這裡的可都是些什麼人?”
謝琳靜輕笑一聲,“不知道,但琳靜唯一知道在這裡站着的,都是活人。”
喬雪瞪了她一眼,斂去臉上笑容,寒聲說道:“可你在我眼裡,只是一個平民百姓!一個廢人也敢站在我們喬氏家族的年夜聚餐裡!你算什麼東西?”
因爲喬雪的聲音有些高了,讓房間裡的幾個小孩都紛紛找到自己的爸爸媽媽,躲在他們的懷裡,偷偷的看着這一邊,不知道爲何喬雪姑姑這是爲哪般而生氣。
坦白說,謝琳靜怎麼想也沒有想到一個穿着如此高貴的人,但是說話卻連一點涵養都沒有。
只是她還未說話,喬子軒便擋在她身前與喬雪平視,眼中的怒意已經掩蓋不住,老爺子和太后對你會忍讓幾分,而平時你也沒怎麼招惹我,我也懶得和你計較,今日你竟踩上我尾巴,老爺子不願得罪你,不願訓斥你而維護太后,但是,你還真當我怕你不成!
“姑姑!她是我女朋友,你說她算什麼東西呢?若她是東西,那你又是什麼東西?”喬子軒怒瞪着他,陰陽怪氣的反問道。
喬雪對喬子軒說的話,完全聽而不答,反訓道:“小軒,姑姑還未教訓你!你什麼樣的女朋友不好找,偏要找個這麼個廢人!真是丟我們喬家的臉面!”
喬子軒眉頭輕皺,正要開口。
卻聽得一邊的謝琳靜微微一笑,淡淡的語氣讓人覺得如沐春風,聽不出一絲
一毫的生氣,卻是笑着,禮貌周到,輕輕的說:“子軒,你也真是的,姑姑這個年紀還站着來訓斥我們這些小輩,而且還生着氣,你怎麼不給姑姑搬張椅子,讓姑姑舒舒服服的坐着生我的氣呢。哦,對了,還得給姑姑奉上杯茶,讓姑姑潤潤嗓子。”
這話一出,喬子軒差點沒反應過來,太后和老爺子更是有些暈,難道謝琳靜已經被氣糊塗了?還是怎的?
紛紛扭頭看着謝琳靜,只見她仍是那一臉燦爛溫柔的笑容,眉宇間清澈如水,眼神卻深邃如海,正安安靜靜的看着喬雪,並沒有剛剛喬雪那番話而有半分動容。
“你怎麼如此沒有教養,竟然敢如此和我說話!”
“姑姑,我已經很客氣尊敬您了。”謝琳靜微微笑着,看不出一絲一毫生氣的模樣,淡淡的說道:“您大聲的指責琳靜的不是,指責琳靜是個廢人,琳靜可曾怪過您?不是還讓子軒給您搬了椅子,拿了茶水,怎麼叫如此沒有教養呢?”
謝琳靜此時的心情和以前剛殘疾那會完全不一樣,以前是受過這種待遇,所以會委屈的想落淚。但是,現在的她,早已不是前兩年那個會因爲他人的冷言冷語而再受傷,她早已學會了保護自己的。
最主要的是一點,她答應了替喬子軒完成這第二個條件。
即使現在有人指着她是怎麼怎麼的不堪,她也不會生氣,因爲她會站在這裡陪着喬子軒,她就知道在這第二個條件裡,她只能是做了個局內人,以一個局內人的位置去替喬子軒設想,
不管今天站在這裡的是不是她本人,她的心情也與以前不同,她現在是真的不怕,並且樂在其中,她要好好享受在瑞安的美好時光。
若是這個叫姑姑的人,不再來招惹她便好了。但是,想想,面前這個目光凌厲的婦人,恐怕不會如此輕易善罷甘休的。
今晚,若真的要有人丟臉,就丟別人的臉好了。
這又與她何關?
喬雪半眯着眼簾看着面前這個丫頭,覺得她實在難纏得很,面對着自己的刻意爲難,總是微笑着,不急不躁,不怒不煩,像圓滑的鵝卵石,不知如何下手。看向喬子軒,喬子軒正站在一邊看熱鬧,一臉的興災樂禍,看着就讓她覺得可氣,真不明白,大哥爲何還如此寵着這個渾小子。簡直就是吃裡扒外的渾小子!
“小軒!這就是你的女朋友,實在是沒有教養!你也不管教管教?”
喬子軒反而是輕輕一笑,懶懶的說:“姑姑,不好意思,小軒自從和琳靜在一起後,不管大事小事,都是琳靜說了的算。所以,還請姑姑多擔待啊。”其實他也沒有說錯,當初和謝琳靜籤的婚契書上,可是明明白白的寫着,完全是她說了算,而他最多就只有向她提三個條件罷了。可惜現在只剩下一個了。
喬雪聞言瞪了他一眼,恨恨的說:“這麼說,這家族的年夜飯,還要讓一個外人來參與不成?”
喬子軒一挑眉,笑嘻嘻的說道:“這個啊,還得問我家老爺子的意見呢!”
“你!”喬雪氣得不輕,渾身打顫,欲還繼續出言。“你……”
“夠了!”
老爺子一聲打斷喬雪的訓斥,“喬雪!你鬧夠了沒有?身爲一個長輩,
居然對着一個小輩大聲指責,你的教養又在哪?”
“我……”
“你說她是一個廢人,她如何廢了?”太后在旁,冷若冰霜的向她逼問道,“靜丫頭有自己的公司,自力更生,怎麼也好比某些人依靠自己的大哥在公司當米蟲好上幾百倍吧。”
太后嘴角帶着冷冷的笑意,把喬雪氣得臉得白了,這個女人居然這樣說她,於是乎,兩個中年婦女的眼神就在空氣中相撞了,弄得整個場面讓衆人噤若寒蟬。
過了許久,安南這纔回過神來,趕緊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來到了喬雪的身旁,不滿的看着她,“媽!你怎麼能這樣對小軒的女朋友呢!她並沒有什麼不好,你何必這般責罵她是一個廢人呢?”
安南的出聲,讓坐在餐牀上的趙紫葆驚得愣住在那裡,怔怔的看着安南,心中的滋味如黃連般的苦澀。
她與安南結婚將近半年了,不曾見過他爲誰而生氣,更不曾見過他會因爲什麼事而拂逆於婆婆,沒想到他今天竟會爲了初次見面的謝琳靜,而當着衆人的面,指責婆婆的不是,他這是怎麼了?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安南似乎對謝琳靜這個溫溫和和的女人有好感。他怎麼可以對謝琳靜有好感?她,她是殘疾人啊!
喬雪怒道,“你給我閉嘴!”
安南雖然閉上了嘴,但卻不曾因爲喬雪的凌厲語氣,而有所退後半步。
於是,母子倆僵持的站在那裡了。
謝琳靜站在那裡,發現這個年夜飯似乎並不像普通家庭的聚餐啊。老天啊,她該死的不會又掉進了豪門的爭鬥裡了吧。想了想,太陽穴隱隱的一陣發疼。、
這年夜飯湖面下埋的是什麼,她是半點興趣都提不起,也不想知道。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的要好得多。
想了想,還是乖巧的上前拉着太后的手臂,“伯母,無須爲琳靜的事傷神。姑姑教訓的也是,姑姑指的是琳靜的公司做得還不夠大,所以纔會說琳靜是廢人。因爲姑姑責罵琳靜而擾了大家的興,真是對不住了。”
老爺子也知道謝琳靜爲何這般做,向她點了點頭,移了移身邊的椅子,“來,靜丫頭,小軒,過來這邊坐。你們都給我聽着,靜丫頭是我特別邀請的!若你們有任何不滿的,大門沒有關,要走的隨時可以走!若在飯席間,再讓我聽見有任何不滿的聲音,明天就不要來公司了!”
當家的都發話了,哪還有人敢有意見。
喬雪恨恨的瞪了一眼太后,再瞪了一眼謝琳靜,在安南的扶持下,這纔回到原位坐下。
坐下後,喬子軒低聲的詢問,“囡囡,你好厲害哦!居然能如此把姑姑給氣得說不出話來。”
“嗯?”
“我從出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見人如此敢膽量的‘欺負’姑姑哦!就連老爺子平時遇上蠻橫無理的姑姑,也得讓上三分呢。”喬子軒解釋道。
謝琳靜苦笑,自我取笑道:“這麼說,我倒替你們家出了這口惡氣?”
“那是!來,我敬你一杯!”
喬子軒遞給她一杯紅酒,樂呵呵的慫恿道。
謝琳靜淡淡一笑,接過酒杯,“但願,這是結束,而不是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