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板的銷售越來越好,原來是出去推銷,現在是用戶找上門來提前預定,因爲樓板要凝固7天后才能用。有些客戶爲了不影響自己蓋房的進度,早一天用到樓板,就請廠長的客,有時還請李班長他們吃飯或者給幾盒好煙,好讓他們加班給生產樓板,甚至有的客戶直接坐在樓板上佔住,以防被別人搶去。廠裡還供應着鼎山建築公司這個大客戶,樓板就有些供不應求了。
火爆的銷售也讓廠裡不停地加班加點,夜裡也是燈火通明,機器轟鳴的生產,連續幾天的加班,大家都感到疲憊不堪。
楊雨也從洪喜梅的鋼筋組調到了生產樓板的這一組,原本黃奎想讓他學習操作攪拌機,李大有沒有同意。就被派去拉混凝土,拉混凝土的有兩人,一人一個鐵皮焊制的架子車,每個架子車每次要拉600斤混凝土,生產一趟子樓板每人要連續拉9架子車,是非常繁重的體力活。就是把攪拌好的混凝土從攪拌機跟前拉到擠壓機前,再由兩個專門裝料的工人用鐵杴一杴一杴的把混凝土裝進擠壓機的料斗裡,料斗裡的六根鉸刀把混凝土捲到後面的振動器下面,在振動器的強烈振動下,隨着擠壓機的緩慢前進,成排的樓板就生產出來了。一整條樓板長63米,寬0.6米,厚0.12米,凝固7天后,用切割機按照用戶需要的尺寸切開,再用李莊的毛驢駕車運輸隊運送到用戶的工地。
剛出校門的楊雨,用他稚嫩的雙肩拉着一架車又一架車的混凝土,在攪拌機和擠壓機之間來回奔波,每一趟都要用盡全身的力量。一趟樓板生產完,他的胳膊和腿已有些麻木了,肩上被纜繩磨出了一條血印,手上也磨出了血泡,鑽心的疼。他咬着牙,默默地在腦中一遍一遍的默唸着: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增益其所不能......沒想到自己一身的力氣,幹起這活來還真不行。
王龍對搓着手的楊雨說道:“還能受得了吧?再幹兩天就適應了,我第一次拉架車也是這樣,得學會用巧勁。”
楊雨說道:“沒想到這活這麼累人。”
王龍說道:“你一直乾的都是輕活,這拉混凝土是最累的活了,得幹個幾天才能適應。”
終於熬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大家扔掉手中的工具,匆匆地洗上一把手,拿起自己的碗筷,快速奔向廚房,大鍋裡的冬瓜燉肉正散發着撲鼻的誘人香味,每個人都盛了一大碗菜,手裡拿上四個饃,蹲到廚房外面的樓板上,狼吞虎嚥的吃起來。因工作量大,又連續的加班,這幾天的菜裡都有肉,這是廠裡給免費增加的,按青菜的價格算賬,每份菜5角錢。
入秋的夜晚有些涼,水泥製品廠裡燈火通明,和往常一樣的喧鬧,吃了晚飯還要接着加班,有幾個吃飯慢的工人,最後一個饃還沒吃完,就聽到李永峰班長大聲地喊着讓大家上工。
“黑驢,你還讓不讓人活了,天天夜裡加班。”王龍衝着李班長髮起了牢騷。他這兩天和對面燈泡廠裡的一個女孩好上了,正談的熱火,約好了今晚一起出去玩,這又要加班,他是看攪拌機的又不能請假,因表哥黃奎的阻攔,他沒有去成武校,就把心中的怨氣發到了李班長身上。
“你泡不成妞有氣別衝我來,是廠裡讓加班的,你不想幹可以找李大有請假。”李永峰對着滿腹怨氣的王龍說道。
“找就找,我這就請假去。”王龍賭氣地說道。
“不準請假,我還不知道你想幹啥,是不是又去找燈泡廠的女孩?”李大有廠長剛從廚房裡盛了半碗菜,手裡拿了一個饃,咬了一口說道。
“誰說我去找她了,我有其他的事情。”王龍大聲說道。
“要是正了八經的談戀愛,我允許你請假,可是那女孩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真的和你談戀愛嗎?”李大有說道。
“好好地幹你的活,別那麼多花花腸子。”表哥黃奎聽說王龍要請假後嚴歷的說道。
王龍被說得低下了頭,慢慢的走到攪拌機旁,對着幾個幹活的人嚷道:“看什麼看,還不幹活?”
瞬間,攪拌機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整個亮如白晝的水泥製品廠內。
李大有看到大門外來了幾個燈泡廠幹活的女孩子,連忙讓人把大鐵門給鎖上,防止她們進來找王龍。
攪拌機正對着大門,有20米遠的距離,看到站在攪拌機上的王龍,幾個女孩齊聲大喊“王龍,朵朵姐找你!王龍,朵朵姐找你!”
王龍早就看見幾個女孩站在大鐵門外,雖然攪拌機的聲音很大,還是聽到了喊聲,他看了看大門外面喊叫的幾個女孩。想到朵朵那性感的嘴脣和飽滿的胸部,心中頓時熱血沸騰,現在卻出不去,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在攪拌機的操作檯上亂轉,哪裡還有幹活的心思。
燈泡廠的幾個女孩子真是大膽,前幾天下雨不能幹活,王龍和楊雨幾個人就到311國道路邊去玩,正好碰到燈泡廠的幾個女孩也在路邊玩耍。看到美女,王龍對着她們吹了幾聲口哨,一個大膽的女孩便和王龍搭訕上了,聊了一會,王龍就和叫朵朵的女孩走向了大堤上的樹林深處。回來後就向楊雨吹噓,說是和那個女孩好上了。楊雨罵他看到美女,就把他給丟下自己去玩是重色輕友,是個色和尚。對於楊雨的嘲笑,王龍一點也不在意,還反駁楊雨:“你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是酸的,那滋味,真是享受,你還是個處男,體會不到的。”
楊雨拉着架車來到攪拌機下,看到王龍一個勁的看着門外,都忘記了放料,大聲道:“別看了,隔着鐵門呢!還想着你那好滋味!”
王龍聽到楊雨的喊聲,便跳下攪拌機的操作檯,對楊雨說道:“幫幫忙,你上去看着攪拌機和料,我去找她。”
望着迫不及待走向大鐵門的王龍,楊雨喊道:“鐵門鎖上了,你出不去。”
大鐵門是用鋼筋焊成的,三米多高。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王龍抓住鐵門上的鋼筋,幾個縱身,輕鬆地翻過鐵門,拉起朵朵的手,揚長而去。
看的楊雨熱血沸騰,呆在了那裡。攪拌機旁邊裝黃沙的洪喜梅伸手扳掉了攪拌機的閘刀,攪拌機停了下來,一會擠壓機也停了下來,全廠一片寂靜。
裝料的李永峰班長大嗓門又喊了起來:“王龍,日你嫂子,攪拌機怎麼停了?”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話,等到他明白怎麼回事後,無可奈何地笑了起來。
“人早沒影了,還在那傻看。”望着還沒回過神的楊雨,洪喜梅譏笑道。
聽到洪喜梅的聲音,楊雨才醒悟過來自己失態了。他望了一眼滿臉都是譏笑的洪喜梅,問道:“沒有了開攪拌機的怎麼幹活?”
自從第一天跟着洪喜梅在鋼筋組幹了幾天活,楊雨一直沒有得過她的笑臉,不管自己說什麼,她都頂上幾句,果然他話音剛落,喜梅的嘲笑聲就傳了過來:“幹不幹活,要你操心,你是廠長嗎?”
黃奎衝着鐵門外大聲喊了幾聲“王龍”,沒有人答應他,王龍早跑的無影無蹤了。
李大有對黃奎說道:“你先上去操作攪拌機拌料,明天再和王龍說事。”
黃奎心中懊惱地走上了攪拌機的操作檯,親自操作攪拌機,要不然生產就得停下來。黃奎前幾天就想讓楊雨這個學生跟着王龍學習操作攪拌機,可李大有不同意,說楊雨剛來還沒清楚廠裡的情況,現在倒好,自己還得親自下手幹活。
攪拌機又發出了隆隆的響聲,大家又忙活起來,一會擠壓機也發出了震動聲,聲音大的響徹整個夜空。
加班到夜裡12點才停下來,黑夜又恢復了它的寂靜。水泥製品廠的夜晚非常的明亮和寂靜,明亮是廠子裡的兩個夜燈放射出的光芒,把整個廠子照的如同白晝一般,亮燈是因爲這裡的治安不好,廠子離縣城有兩公里,經常丟東西;寂靜是因爲廠子坐落在巴河大堤上的濃蔭深處,遠離了城市和鄉村。
楊雨和王龍及另外兩人住在一個屋內,屋內只放了四張牀,連張桌子也沒有,也沒有風扇,屋內不僅悶熱,而且蚊子亂飛,咬的人難以入睡。好在大家都習慣了,衝了澡後就掂張席子鋪在院內的樓板上,拿條單子一蒙全身,蚊子咬不到,外面又涼快,加上勞累一天,身子疲倦,一會就呼呼的夢周公了。
楊雨正和王龍一起脫得光光的蹲在水龍頭下洗着涼水澡,嘩嘩的水聲打破了寂靜的夜晚。機井的水冰涼冰涼的,衝在身上冰涼入骨,但大家都是這麼洗。楊雨洗過幾次後,慢慢的就適應了,倆人洗後舒服的躺在被太陽曬了一天又硬又熱的樓板上,說了一會話,王龍便打起了呼嚕,甜甜的睡着了。
楊雨望着繁星閃爍的夜空,想想這一個月過得像做夢一般的生活,久久不能入睡。自己一個分配的大學畢業生,在這成了一個幹體力活的天工蛋子,不知自己何時才能跳出這折磨人的火坑。
想到洪喜梅生氣可愛的樣子,竟然有點像在商東學院追自己的同學楊三妮,想到楊三妮鍥而不捨的精神,楊雨的心中生出一絲的悔意,覺得有些對不起楊三妮,想着想着他也慢慢的進入了甜蜜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