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悉悉索索的出來幾個丫鬟婆子,分別答話。
“老奴正在將院中的落葉掃在一堆,準備端出去倒了。”
“何媽媽吩咐婢子去前院看看,國公爺可回府了。”
“夫人要安歇了,春山讓老奴去打熱水來。”
“婢子在擦遊廊。”
“……”
待幾人一一答完,盧氏凌厲的掃了回答“擦拭遊廊”的那個丫鬟,喝問道:“大晚上的,擦什麼遊廊?”
被她一問,那名丫鬟心慌起來,“撲通”一聲跪下,連連求饒。
盧氏看也不看她一眼,沉聲道:“你們各司其職,沒反應過來也是有的。這個偷懶耍滑的,拉下去掌嘴二十,罰到漿洗處當差。”
處置完院裡的下人,盧氏返身迴轉屋內。先去瞧了陳氏,見她還在沉睡沒有要醒來的意思,便示意何媽媽、春山,還有另外三個貼身伺候陳氏的一等丫鬟,來到外間。
方纔她雷厲風行的處置下人,尺度拿捏到位,讓何媽媽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敬畏。
她緩緩落座,看着幾人道:“你們都是貼身伺候母親的人,我不想落了你們面子,但你們眼睜睜看着母親被氣暈,理當受罰!”
“請大少夫人責罰。”
盧氏徐徐道:“何媽媽,你伺候母親這麼些年,怎麼如此不精心?罰三個月月錢。你們幾個,罰一個月。好生伺候母親湯藥,餘下的等母親病好後,親自處罰你們。”
處置完這一切,盧氏按了按額角,纔回了自己的爭春院。
瞧着窗外天色將明,她頭痛之極。眼下雖然對付過去了,但忠國公府上的這場鬧劇勢必會成爲京裡最新的話題。
縱然她萬般不情願,但忠國公府折騰了一宿,大半夜開坊門請太醫,動靜不小,怎麼可能瞞的住。
這未來的兒媳婦剛剛得了太后歡心,陳氏就病倒,讓人們怎麼想?
如果可能,她真不願意面對這樣的局面。算了,她閉上眼睛,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
宮中敲響了晨鼓,坊門大開,今日是百官早朝的日子。
莊夫人送了安國公出門,正在梳妝,半梅走進去屈膝稟了昨夜忠國公府發生的事。
莊夫人放下手中的蝴蝶釵,訝然失笑:“病了?”
半梅點頭應是。
“這可奇了。”莊夫人笑道。
這個陳氏,也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這個時候病倒,不就擺明了不喜徐婉真得太后青眼嗎?再加上她一向苛待庶子的名聲,這下恐怕說什麼的都有。
她也是想不開,哪個貓兒不偷腥,男人納個妾算得了什麼?
這京裡,莫說位高權重之人,就是那窮苦書生一旦中舉,也要納個小妾來嚐嚐鮮。瞧瞧那平國公,一院子的鶯鶯燕燕,平國公夫人難道就不活了?
忠國公攏共就納了這麼一個妾,就被陳氏搞得沸沸揚揚,後宅不寧。
想了想,她吩咐:“你去徐家通報一聲,忠國公夫人昨夜病了,讓真兒準備一下。巳時,我讓馬車去接她,我帶她去看望未來婆婆。”
既然徐婉真已和武正翔定親,忠國公夫人就是她未來的婆婆。婆婆病了,做兒媳的理當探訪,這是禮數。
本應徐婉真的長輩帶着她前往探病,但她母親已逝,徐老夫人年紀大了,而且在輩分上比陳氏高上一輩。她帶徐婉真去,就顯得很不合適,斷沒有女方的長輩上趕着去探病的道理。
所以,莊夫人和陳氏平級,又是作爲徐婉真的義母,她擔下這事,乃是理所應當。
至於,陳氏怎麼想,是不是願意看見徐婉真,那就是她能左右的了。只要自己這邊,不失了禮數便好。
……
平國公府,兒女們都請了安出門。
曾氏瞧着欲言又止的王媽媽,問道:“有什麼話想說?吞吞吐吐的樣子。”
王媽媽施禮笑道:“不是不好說,方纔小姐少爺們都在,老奴不方便說。”
一邊給曾氏梳着頭,她一邊道:“是忠國公府上的閒話,夫人聽聽就好。昨日太后單獨宣了莊夫人的義女徐婉真進宮,午後進去,留了飯纔出來,顯然喜歡的緊。夫人,您猜後面怎麼着?”
曾氏對鏡端詳着,在妝奩匣子中撿了一支纏絲點翠金步搖,在髮髻旁邊比劃了一下,笑道:“她一個商戶女兒,就算得了太后喜歡又如何,會礙着誰的眼嗎?”
王媽媽拿過她手中的步搖,穩穩的插在髮髻之上,道:“可不是礙了人的眼,礙了她未來婆婆忠國公夫人的眼。昨兒當夜,陳夫人就病倒了,聽說折騰了一宿。”
曾氏一怔,旋即明白過來,失笑道:“這都叫什麼事兒!她痛恨這個庶子,也不至於心氣這麼高,連個商戶女子也容不下。”
“誰說不是呢!”
曾氏想了想:“說起來,徐家和塗家是血親。上次在莊夫人的別院中做客,向徐婉真打聽曼珍的事情,她可是說了不少好話。看來,曼珍和她的關係不錯,她的事情,你以後幫我留意着點。”
王媽媽應下。
……
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
這件事,很快就在權貴圈中傳開來,成爲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有看陳氏笑話的,有憐惜徐婉真將來要跟這樣的惡婆婆相處的,有嫉妒徐婉真討了肖太后歡心的,等等不一而足。但偏偏,就沒有
吳尚書府,吳成和一臉沉鬱的走進門,將頭上戴的玉冠摘下,摔到窗邊的榻上。
武嬌正埋頭做着針線,詫異的擡起頭看着他,問道:“怎麼了這是?這個時辰,你怎麼回來了?”
“怎麼了?”吳成和冷哼一聲,拿起桌上的茶水就灌,旋即噴了出來,將茶杯摜到地上,隨着“砰”地一聲,在地上摔成幾瓣。
“大熱的天,你放這麼一壺滾燙的茶水在這裡,想燙死我啊?”吳成和質問道。
武嬌滿肚子委屈,她剛剛讓紅纓沏的茶,原打算放涼了再喝,誰知道他會這個時候回來?又不是自己讓他喝的。
她是陳氏捧着心尖尖上長大的姑娘,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
旋即將針線筐子一扔,猛然站起來:“姓吳的,你來求娶的時候,是怎麼說的,你都忘記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