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皆會變。
多諷刺的一句話。
君亦卿垂着眼睛,似乎用了很久纔將身體裡四處衝撞的怒火平息下來。
他緩緩鬆開手,讓剩餘的殘片從掌心裡滑落下來。
喉結上下滾動,眸中翻滾的深色漸漸消失,連帶着所有的光暈都消失了,漆黑的像黑洞,除了無窮無盡的荒蕪,什麼都沒有。
“我不想在你身上用任何計謀和手段,太髒。”他垂着眼睛,一字一句暗啞道。
話落,轉身走到門邊拿起外套穿上鞋子,拉開門。
門被甩上的瞬間,那股強大的吸力仿若把沈暮念身上的力氣都抽空了。
包括,她的心。
她把嗓子間蔓延上來的酸澀嚥下去,從沙發上直起身子走到客廳中央,蹲在地上把那些沾滿血液的碎片一點一點的拾起來。
尖銳的玻璃劃破細膩的皮膚,沈暮念絲毫感覺不到疼,收拾完後,用拖把一遍一遍的拖地。
她不記得拖了多久,拖到最後手腕上痠疼,拖把從手中滑落,重重的摔在地上。
她的腿一點一點的發軟,身子緩緩躺在冰涼的木地板上。
她甚至還能聞到,從地面散出來的,屬於他的氣息。
依舊那麼切膚和刺骨。
很累,沈暮念就這麼蜷縮着身子躺在地上沉沉睡去。
夢裡。
她回到了那個四合院。
院子中心是一棵很大很大的槐樹。
上面吊着蘇寒給他打造的小秋千。
她穿着何以容新給她縫製的小花裙,晃着白白胖胖的小腿,一下一下的蕩着。
何以容坐在離她很遠地方的木板凳上,低頭縫製小鞋子。
然後一個長得像小仙君一樣,裹着絕傲氣場的小男孩從牆頭跳了下來,年齡不大,五官卻精緻的一塌糊塗。 Wωω_ T Tκan_ co
何以容手裡的繡針應聲而落,誠惶誠恐的起身,四下探望,朝那他迎過去:“君少爺,您這是……沒有人看到您來吧?摔着沒有,哎呦,真是要命。”
“何姨,我沒事。”他年齡不大,舉手投足間卻透着一種小大人的氣場,冷酷又帥氣。
說罷,他瀟灑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朝她走過來,一把扯住了她還在晃晃悠悠的鞦韆。
她擰眉瞪着他。
他笑了,絕豔又溫暖,伸手捏了捏她氣鼓鼓的腮幫子:“上個月沒有守約是我的錯,別生氣,我帶你去見你爸爸,好不好。”
她目光一柔,隨即又一冷:“你忘了上次你是怎麼捱打的?”
他還是笑:“又沒打在你身上,你怕什麼。”
她從鞦韆上跳下來,任由他牽住她的小手,小小的嘴脣抿了抿。
可是打在他身上了啊。
吱呀……
隨着輕微的開門聲,一股對流的寒風猛地襲上沈暮唸的身子,夢中的一切化爲泡影。
她眉心動了動,醒來前聽到楚離驚慌的低吼:“沈暮念!”
泛着霧氣的長睫微微顫動,掀開眼皮的剎那,溫熱的液體順着眼角淌了出來。
楚離一開門看到沈暮念躺在地上縮成一團的樣子,差點魂都嚇飛了,三步併成兩步衝過去,單膝跪地把她從地上扶起來。
沈暮念坐起來後,淚眼婆裟的眸子泛起笑意,啞聲道:“鬼嚎什麼,睡着了而已。”
楚離目光陡然一寒,吼道:“你他丨媽傻了啊,有牀不睡縮在地上,老子差點以爲你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