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雅的臉色變了變，嘴脣緊抿成一條線。
輪輩分，她是殷樂妍的嫂子，輪年齡，她比殷樂妍大兩歲，可是自從她嫁入殷家，在殷樂妍面前永遠這樣懦弱……她甚至，畏懼殷樂妍的程度要大過她的丈夫。
殷樂妍瞟了她一眼，邁步走進房間，當她看見房間地板上摔碎的花瓶，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有在家裡發瘋的精力，不如想想辦法把外面的事情擺平。”殷樂妍的聲音輕飄飄傳過來。
姜雅沒說話，跟着走進房間。
殷樂妍徑直走到窗前，握住窗簾揚手拉開——明亮的光線瞬間灑進房間，姜雅立即偏過頭，擡手擋在額前，眼睛因爲光線的驟變而不適的眯起。
殷樂妍在窗前轉過身來，逆光中的她越發顯得身形秀美，儘管已經三十八歲，她的體態一直保持得極好，容貌也十分年輕，這跟她常年保持嚴苛的生活準則息息相關。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殷樂妍蹙着眉，上下打量姜雅，“這是殷家當家太太該有的樣子嗎？”
姜雅不自在的將面頰兩側散亂的頭髮撩到耳後，走到牀邊垂頭坐下，聲音低啞的道：“抱歉……我這些天，情緒不太穩定。”
殷樂妍聞言，輕輕嗤了一聲，說：“放心吧，二哥跟司法部那邊通過氣了，當年的案子已經定性爲意外事故，媒體再怎麼炒作也不會再改變這個事實，我們殷家百年清譽，已經有過一個坐牢的千金小姐，可不能再來一個坐牢的當家太太……你呢，以後消停些，有些事，要麼別做，要做就做乾淨點，別給我二哥添麻煩！”
姜雅面上訕訕的，默了默，擡頭問她：“樂妍，景爍他……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
“忙完了自然會回來。”殷樂妍隨口道。
明知是敷衍的回答，姜雅卻不敢再多問一句，僵硬的坐在牀邊，垂頭不語。
殷樂妍有些厭煩的看着她，那眼神裡既有不耐煩，也有些怒其不爭的意味，她走過來，不緊不慢的說：“我今天過來，就是想問問你，新聞裡說的那些，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該不會……真的跟殷銳庭那傢伙有一腿吧？”
姜雅倏地擡頭！悚然的看向殷樂妍，脫口道：“沒有！！！”
她面色蒼白，胸口急促的起伏，“他們胡說！我和殷銳庭在家時，即使遇到，連話都很少說！是殷珞要害我！！！”
“殷珞？”殷樂妍皺眉，“她爲什麼要害你？”
姜雅語塞……
她瞪着眼睛好半天，脣瓣張張合合，最後有氣無力的答道：“我不知道……”
殷樂妍狐疑的看着姜雅，見她整個人失魂落魄的，也懶得再問，只語氣嚴厲的說：“算了，我相信你沒那個膽子，不過，外面的流言蜚語必須想辦法儘快平息下來，再這樣鬧下去像什麼樣子！”
姜雅的雙手攥拳，身體微微顫抖，“……是殷珞，是她做的！那個記者和她串通一氣要害我！她必須死！必須死！……”
“哪個記者？”殷樂妍問她，“是那個叫夏夕露的？”
姜雅恨得咬牙切齒，“就是她！殷珞在監獄裡時，她就經常去探監，殷珞出獄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受她的採訪，還有那次槍擊案……明明是她們兩個設的局！”
“行了。”殷樂妍懶懶的瞟她一眼，“一個孩子罷了，至於你這樣較真？說出去也不怕別人笑話，竟跟個十幾歲的孩子鬥上了……你養了她十幾年，也沒能拿捏住她，如今說這些話又有什麼意思。”
說到這裡，殷樂妍話音頓住，像是想起什麼，說道：“我記得……慕白以前好像很喜歡她，是吧？”
提起這件事，姜雅的面色愈加灰敗，低低迴道：“慕白……從小就喜歡和殷珞一塊兒玩，感情是不一般。”
“再深的感情，隔了三年也該淡了。”殷樂妍不以爲意，語氣涼薄，“行了，看你這幅樣子算是指望不上了，這件事我會盡快處理好的，你別插手了，等外面的謠言平息下來，我再去柳家探探口風吧……好在柳家只是提出推遲婚期，並不是取消，這次聯姻對我們殷家至關重要，不但關係着今後慕白的仕途，也關係着二哥能不能成功進入參議院，你也給我打起精神來。”
說罷，她又不屑的低聲說：“每天一副怨婦的模樣，難怪我二哥不願意回家裡來。”
姜雅聽見她的話，嘴脣動了動，卻沒發出一點聲音，神情亦是木然。
殷樂妍最看不慣她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語氣更加不耐：“我走了，你這些天先待在家裡不要隨便走動，有事就給我打電話，或者直接去我的會所。”
姜雅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殷樂妍最後瞥她一眼，搖了搖頭，踩着高跟鞋離開房間。
腳步聲逐漸遠去，聲音越來越小，姜雅聽見她停在走廊前方，對傭人叱責：“先生的書房爲什麼沒有打掃？……我不要聽任何藉口，不管先生今天回不回來，書房都必須定期清掃，如果等主人回來再做衛生，那家裡所有事情都不要做了！全部等着主人回來再請示？！”
傭人唯唯諾諾低聲道歉，過了一會兒，終於再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姜雅側頭看向梳妝檯上的鏡子，面色蒼白，神情憔悴，不過幾天時間，眼角的細紋竟瘋長了那麼多。
她走過去坐下，拿了梳子一下一下梳着自己的頭髮，而後嫺熟的在後腦處高聳盤起，只別了一枚白玉蘭髮卡，清淡雅緻。
姜雅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緩緩舒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她依然是殷家的當家太太，依然是殷景爍的妻子。
有人從外面走來，她從鏡中望，見是自己的兒子殷慕白，面上舒展出淺淡的微笑，“回來了啊。”
殷慕白點頭，“剛纔遇到姑姑了。”
姜雅臉上的笑容不變，柔聲道：“最近外面流言蜚語的，你姑姑擔心我心裡不好受，所以來看看我。”
殷慕白沉默半晌，眼眸直直看向姜雅，“媽，真的只是流言蜚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