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山寨不算長的路旁,站滿了大聲歡呼的山賊,商君粗略的算了一下,也有兩三百吧,光現在看來,這個飛鷹寨就有四五百人,還不算他可能沒見到的,山賊的人數也超過了他的預計。
才走進寨門,只見一個粉妝少女像一陣旋風一般,直衝下來,十二三歲的樣子,兩條長長的麻花辮晃來晃去,沒有多餘的綴飾,清秀的臉上滿是笑意。跑到冷冽面前,拽着他的衣袖,少女大發嬌嗔:“哥,你們終於回來了。”
冷冽冷冷的“嗯”了一聲,雖然依舊冷漠卻少了那殘酷的神情。越過她,冷冽走近寨門旁的六旬老者,恭敬的叫道:“明叔!”
老者捋着長及胸口的鬍子,掃了一眼冷冽花了整夜劫來的成果,眼光在商君臉上停頓了一會,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拍着冷冽的肩膀,一邊向寨子裡走去,一邊笑道:“回來就好。來,我有事和你說。”
冷冽跟在老者身後,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對着身後的大鬍子說道:“把他們關到後山崖谷。”
大鬍子愣了一下,趕緊點頭:“是。”
被幾個山賊押着往左邊的山坡走去,商君警覺,後山崖谷應該是個特別的地方,不然大鬍子不會發呆,這個山寨隱身於崖底,到底還有多少秘密路徑和洞谷,他要想辦法能清楚才行!
冷芙盯着商君遠去的背影,問道:“石頭,那兩個人是誰啊?新擄回來的?!”那個男子長得真俊呢!
說起這個石舫一肚子的不爽,哼道:“嗯,那個女人夠烈的,要不是看他們還可以換錢,我早殺了他們!”
“他們是哪家人?”每次被押回來的人都是一身華服,驚恐萬分,窩囊死了,那人卻是布衣棉衫,臉上完全沒有害怕的樣子,好好玩哦!
石舫皺着眉,想了好久也沒想出來,敷衍的回道:“什麼醫藥世家的,誰知道,有錢贖就行!”
醫藥世家?整天被困在飛鷹寨,她都快無聊死了,冷芙在石舫耳邊輕輕笑道:“我去看看!”說完就像只老鼠一樣溜了過去,可惜她還沒跑出幾步,就被人拎住了背心。
石舫頭痛的說道:“你回來!待會被大哥知道有你好看的。”這小祖宗罵也罵不怕,打也打不怕,整天就知道瞎胡鬧,累得他們也跟着受罰!
冷芙背對着石舫做了一個鬼臉,轉過來的時候卻是一臉的討好:“放心啦,明叔說了有事和哥商量,他纔不會這麼快有空理我呢!走啦,帶我去了,求求你,你最好了,石大哥~~~~~”
那刻意拉長的嗲音,讓石舫這個大男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啐道:“他們有什麼好看的!走走走,去別的地方玩去。”
軟的不行?!冷芙立刻冷起一張俏臉,威脅道:“去不去?!你不帶我去我自己也會偷偷去的。到時哥哥怪下來,我就說是你教我這樣的!!”
“你~”石舫氣結,這個小妖精!用力的抓抓本來就已經夠亂的鬍子,石舫終於還是妥協的說道:“只准看一眼!”
“好!”冷芙趕快點頭以示同意!跟着石舫走向後山崖谷,冷芙一臉狡黠,等到了那,想看多少眼還不是隨她喜歡~~石頭就是石頭!
商君扶着阮聽雨,繞過寨子,走上了一個斜坡,坡上的守衛很是森嚴,幾乎兩到三丈就有一個人,上到坡頂,是一間石砌的牢房。
“進去!”被山賊粗魯的推進室內,關進了石室中幾根木頭隔成的牢間裡,石室的後牆是一大面空窗,只用圓木簡單的攔着,商君奇怪,前邊守衛如此森嚴,何以後面疏於防守成這樣?!他想過去看看,手卻被阮聽雨拉住。
“你爲什麼~”阮聽雨才說了幾個字,商君忽然抓緊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說話,這牢裡還有人!
因爲那面空窗,中午的陽光還是可以照進來,石室裡並不黑,商君微微眯眼,看向牢房的另一角,那角落裡,有一個人。
那人似乎也觀察夠他們了,緩緩的挪出了一點身子,陽光照在了他的臉上。
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白淨的臉上滿是稚氣,雖然年紀不大,卻已是俊逸非常。錦緞縫製的華服上早已經髒亂不堪,散亂的髮髻上還插着幾支稻草,看樣子已經被關在這有些日子了。
少年也打量了他們很久,終於輕聲問道:“你們也是被抓進來的嗎?”
商君輕輕點頭:“嗯。”
少年看了商君懷裡的女子一眼,女子滿身的血嚇得他驚道:“她受傷了!”
在角落裡一陣翻找,少年從裡面找到一個小皮囊水袋,小跑到商君身邊,笑道:“這是我趁着下雨的時候接的一點水,給。”
“謝謝。”商君感激的接過,小心的喂着阮聽雨,手上的傷已經讓她漸漸恍惚了起來。
擦乾阮聽雨嘴邊的水跡,將水袋遞還給少年,少年又推給他,說道:“你也喝一點吧,他們經常不給飯吃,也沒有水喝的。”
商君微笑着搖頭,把水袋放到少年手裡,他一兩天不喝水也不會怎麼樣,既然水這麼珍貴,還是留着他吧。
少年也不再多說什麼,抱着水袋,乾脆在商君身邊坐下,自顧自的說起來:“我是滄月人,在家排行老三,大家都叫我三兒,跟着叔叔出來做生意,路過這裡就被他們抓了,你們呢?”
商君思索了一會,才避重就輕的回道:“我們是臨風關人,她是我妹妹聽雨。你年紀小,就隨聽雨叫我大哥吧,我們也是路過的時候被他們虜來的。”
這孩子很聰明,先用水和他們接近,還想套他的話,在這賊窩裡關了這麼久,臉上卻沒有恐懼,如果他真的也是被抓來的,那他的背景一定不凡,他也沒有他的臉表現出來的那麼幼稚,不過好在他並沒有惡意,商君也就不想拆穿他了。
“哦。”少年點點頭,也不再追問。
商君想把阮聽雨放在乾草上休息,誰知才移動她的身體,阮聽雨立刻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嘶——”
商君皺眉,讓她靠着石壁,輕輕撕開她右肩的衣服,少年立刻識相的別過頭去。
右肩上血已經乾涸,但是長箭穿肩而過,留下了一個見骨的傷口,折騰了一個晚上,傷口已經潰爛,膿血正沿着右臂一點一點的往下流。
脫下衣襬已經撕得破爛不堪的外袍,輕輕的披在軟聽雨身上,拍拍阮聽雨的臉,讓她清醒一些,商君輕聲問道:“你給楊牧吃的藥還有嗎?”那藥能救楊牧,一定也能救她。
右臂已經疼得沒什麼知覺了,阮聽雨閉着眼睛回道:“沒了。”她當時只想救楊牧,已經全給了他了。
她臉頰的熱度讓商君一驚,剛纔一路走來,他只當走得太快,她有些熱,現在看來卻不是這樣!撫上她的額頭,好燙!
商君站起身,拍打着圓木大聲喊道:“來人!來人!”
阮聽雨艱難的睜開眼睛,問道:“你幹什麼?!”
商君沒有回頭,淡淡的回道:“傷口再不處理,你的手就要廢掉了。”這樣好的弓,這樣精準的箭法,這樣好的女子,失去一條右臂就太可惜了!
阮聽雨美麗的眼睛看着那仍是用力拍打圓木的清瘦背影,他的影子變得越來越模糊,只因她眼中蓄滿了水霧。
叫了好一會,石室的門砰地一聲打來了。
“不要命了,在這還敢大喊大叫!”
伴隨着怒吼出現的,除了像山一樣的壯漢,還有那個俏麗的粉妝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