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晃晃悠悠的,商君睡得不太好,不過喝了老尤的藥,胸悶欲嘔的感覺好了很多,透過房間的木窗,能看見外邊月亮已經升得很高了,應該過了子時了吧,想不到他迷迷糊糊間,竟是睡了好幾個時辰。
外面一聲高過一聲的喧譁引起了商君的好奇心,都這般時候了,外面怎麼還這麼熱鬧?走出船艙,只見甲板上,站了不少船員,幾乎沒兩三個人手中,就有一個巨網,他們,這是在捕魚嗎?!
其中一組收了網,拉上來之後,一聲熟悉的驚呼聲傳來:“嚯,好大的魚啊,讓我也來試試行嗎?”
船員爽快的笑道:“行啊!”
少年開心的拿起漁網的一端,學着大家的樣子拋向大海,不知道是他運氣好,還是魚真的那麼多,不一會,少年大叫道:“快快快,我拉不住啦~”
是大魚?“大家搭把手!”
幾個空閒的船員都涌個上去,拉着漁網,喊着號子:“一二,一二——”
商君皺起眉頭,這聲音好熟悉!仔細看去,和着號子拉着漁網的,不正是三兒嘛?!商君失笑,那身破舊的華服早已換成了和船員們一樣的粗布短襖,頭髮也用布纏繞成髻,他熟稔的和船員們站來一起,簡直就成了他們中的一員,商君輕嘆,好聰明的孩子,纔不過半天,就和船員打成一片,他知道,面對什麼人,應該什麼樣,在飛鷹寨時收斂光華,在海上,卻是熱情奔放,三兒將來,一定會是一個很好的商人。
“商公子,你可好些了?”
雖然依舊難受,商君還是應道:“好多了。”
老尤一邊擦拭着手中的水漬,一邊解釋道:“逆流快到了,海底的大魚都被攪得上了水面,這時候捕魚,收穫最多,而且逆流過後,特別不好捕魚,所以大家都趁現在,多捕些,吵到你了吧?!”
“沒有,我也睡了很久了。”確實夠久了,就是越睡越覺得渾身痠痛。
“拉上來了,拉上來了!!”蕭縱卿大聲的吆喝着,老尤大笑着走過看,看看他到底網到了什麼大魚。其他船員也跟着圍了上去。商君見他如此興奮,也微笑着走近。
“這些是什麼啊?”蕭縱卿第一次打漁,興致勃勃的翻着漁網,看看自己究竟打出來了什麼大魚,可惜蹲在漁網旁翻了半天,別說是大魚,就連一條小魚也沒有,蕭縱卿挫敗的惱道:“我還以爲是多大的魚呢,都是些水草!”
船員們爽朗的大笑,在海上打撈到水草,那是常有的事情,只是看他沮喪的樣子,船員們不由的笑了起來。老尤蹲下身子,在水草裡翻出幾個比拳頭小些的海蚌,安慰道:“誰說的,還有幾個海蚌,小卿,或許你比他們幸運,這海蚌裡說不定有珍珠哦!”
“真的?”蕭縱卿眼前一亮,接過海蚌。
旁邊幾個老船員笑道:“老尤,你別哄他開心待會又讓他失望,我們在這海上闖了十幾年了,一千個海蚌裡都不一定有一顆珍珠!這幾個蚌這麼小,別說珍珠,蚌肉還不夠下一碗湯的呢!”
老尤笑着點點頭,說的也是實話,珍珠確實不好找,這片水域並不是產珠海蚌生長的區域。
他們這是逗着他玩呢!笑着失望的站起來,就看見商君也站在一旁看着他,蕭縱卿走到商君身邊,關心的問道:“商君,你起來了。好些了嗎?”
“嗯。”
將手中的海蚌遞到商君面前,蕭縱卿抱怨道:“老尤說這裡邊可能有珍珠,他們又說沒有,害我忽喜忽憂的。”
商君失笑:“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旁邊的船員拿出小刀,自告奮勇的說道:“我來開!”
雖然大多數人都認定了裡邊不會有珍珠,不過還是忍不住要親眼看看開出來是什麼,連開了三個,除了並不肥厚的螺肉,什麼也沒有,老船員們一副我就說沒有吧的表情。
“最後一個了。”蕭縱卿也失望之極,遞出最後一個海蚌。
打開最後一個海蚌,蚌肉肥碩,船員用小刀輕戳蚌的裙邊,一個小白點從裙邊滑了出來,開蚌的船員興奮的大叫:“有耶!!真的有珍珠!!”
原來已經意興闌珊的船員們忽然精神一震,又都圍了上來,船員小心的將珍珠挑出來,卻有了意外的發現。
“還有一顆!!”聽說還有一個,船員們都大聲吆喝起來,有些還興奮的吹起了口哨。
蕭縱卿拿着兩顆小珍珠在手上把玩了,感覺頗爲新鮮,老尤笑道:“小卿,你太幸運了,在這深海里,難得撈到有珍珠的蚌,而且珍珠還不小呢!!”
蕭縱卿把珍珠遞到商君面前,歡喜的問道:“商君你看,好看嗎?”
兩顆珍珠顏色偏黃,不過難得的是,大小几乎一致,猶如飽滿的黃豆,而且都是橢圓型的,在月華下,閃着淡淡的瑩潤的光澤,雖算不上極品,卻因爲是自己親手撈取,顯得格外珍貴。商君點點頭,笑道:“好看。”
商君低頭看着珍珠的側臉,柔和而光潔,如珍珠一般瑩潤,因爲靠的有些近,蕭縱卿聞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氣味,不似身邊的男子身上的汗味,也不似女子的脂粉味,一種說不出的味道。伸出手,蕭縱卿說道:“送你,它和你最般配,溫潤雅緻。”
這倒是不假,船上能配得上珍珠的,好像也唯有商君而已。
商君有些尷尬的輕咳一聲,回道:“我要來做什麼,你好好留着吧,這是你在大海上的紀念。”他現在是大男人,配珍珠算什麼事!
蕭縱卿撇撇嘴,商君不要,他也不強求,小心的包好,藏在袖子裡。
老尤看看剛纔還揚起高高浪花的海面,現在一下子風平浪靜,連海風都彷彿停滯,水面如鏡面般平靜,商君也注意到了這奇怪的景象,船員們見慣不怪,有條不紊的收拾這甲板上的東西,老尤說道:“商公子,小卿,你們快到艙裡去,船要在逆流中渦旋半個時辰,那時兇險無比。你們要小心。”
“快進去吧。”商君暈船,老尤又說的如此恐怖,蕭縱卿急急的拉着商君往船艙了走去。
兩人才關上門,船艙裡的木窗立刻給一整狂風吹得啪啪的拍打在窗框上,好在是實木的窗子,若是平時的雕花窗,早被砸爛了。蕭縱卿走到窗邊,正要關上窗戶,就見船正想着一個漩渦一般的地方駛去,驚得他雙眼圓睜,他還沒來得急讓商君小心,船就已經失控的旋轉起來,他抓着窗框,沒有摔倒,商君卻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被忽來的旋轉摔得撞在了牀腳上,疼得他悶哼了一聲。
匆匆關上窗戶,蕭縱卿想走到商君身邊,奈何船搖晃的太過厲害,蕭縱卿頻頻撞在船壁,桌子上,商君急道:“三兒!抓住桌角。”好在船上的桌椅都是固定的,蕭縱卿抓住桌角,才勉強站住身子。
這樣的旋轉搖晃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船在肆虐的狂風中猶如一片枯葉,毫無力量,只能隨着水的渦旋旋轉。
“商君,你怎麼樣?!”他的臉色越來越差。
商君聽不清外面海浪拍打船隻的巨響,也聽不清蕭縱卿擔心的低喚,只聽見自己的心像打雷一般的極速的跳着,不聽使喚。
“嘔~”終於,商君忍不住的吐了一地。
“商君!”
半個時辰竟是如此難熬,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只能感覺到,船已經不再像剛纔那樣劇烈的搖晃了,蕭縱卿勉強能站起來,商君幾乎是趴着牀腳,額間滲出點點薄汗,臉色泛白,蕭縱卿扶着商君道牀上,說道:“浪好像小一點了,商君你躺下來休息一下。”
商君躺着牀上,微微蜷着身子,過了很久,蕭縱卿低喚:“商君?”
“我沒事。”即使是現在這樣極度痛苦的疲倦的時候,商君的聲音,依然清醒,只是低沉了很多,他這樣,根本不能好好休息。
蕭縱卿悄然起身,出了船艙,在過道上,遇上一身溼透的老尤,可見剛纔的風浪打得嚇人,蕭縱卿關心的問道:“老尤,你沒受傷吧?!巨浪過去了嗎?”
拿着毛巾擦拭着臉上的水漬,老尤微喘着回道:“我沒事,暫時不會有大浪,不過這樣的風浪還要持續好幾天。”
“好幾天?!”蕭縱卿驚呼,那商君怎麼受得了?!“商君吐得厲害,還有湯藥嗎?”
老尤搖搖頭,笑道:“有也早灑了,我待會做好了給你端過去。”
點點頭,蕭縱卿急着回去照顧商君,才走了兩步,他又退了回來,說道:“對了老尤,商君好像老是夜不能寐的樣子,你最好加一些能讓人好好睡覺的草藥進去,睡着了,就不吐了吧。”
“好的。”
蕭縱卿回到艙內,發現商君又吐了一地,就連衣襟上,也佔了一些嘔吐物。他的面色慘白的有些嚇人,蕭縱卿用衣袖幫商君擦拭脣角,輕撫他的額頭,沒有發燒,不過卻有些不正常的冰冷。
不一會兒,老尤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小卿。”
打開門,接過微熱的湯藥,蕭縱卿謝道:“麻煩你了。”
“別客氣,你好好照顧商公子吧。”
回到牀前,將商君扶起來,蕭縱卿才感覺到,他越來這麼瘦!“商君。”輕搖着他的肩膀,叫道:“商君起來喝點藥。”
緩緩掙來眼睛,眼前一碗濃黑的藥汁,商君問道:“這是?”
“老尤送來的暈船藥,你喝了會好一些。”
商君點點頭,乖乖的喝了下去,他不知道,原來暈船,是如此的難受,他寧願中毒,起碼還能用內力逼出一些,他現在,是完全無能爲力。
蕭縱卿將他輕輕放回牀上,看着一室的狼藉,拿起艙外的笤帚進來打掃,這是他第一次打掃房間,而且還是嘔吐物,不過這一切是爲了商君做的,他倒不覺得有什麼委屈。
好不容易打掃乾淨了,蕭縱卿在牀沿上坐下,商君面色平靜的彷彿睡着了,蕭縱卿低喚:“商君?”沒有反映,藥起效了,蕭縱卿常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商君終於能好好睡一覺了。
只是他衣襟在他嘔吐的時候弄髒了,這怎麼能好好睡覺呢?!蕭縱卿想要幫商君換下外套,不過商君睡得深沉,自己這樣脫他的衣服,好象又有些彆扭!
蕭縱卿拍拍自己的腦袋,他在想什麼呢,大家都是男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因此,他的手也就大方的伸向了商君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