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建設來到了副行長張江辦公室，向張江作了彙報。張江一聽就皺起了眉頭：“這個驗審權我不是已經全權交給你了嗎？”呂建設也抱怨道：“是啊，張行長！我本來也想把這個事情給處理掉，不再麻煩您。但是，海創科技那個CTO陸卿兒和技術員韓峰，卻一定要見你，否則說要把我們公司鬧個天翻地覆也不走！”
“要把我們公司鬧個天翻地覆？他們敢！”副行長張江從椅子裡倏地站了起來，“他們要真敢，我分分鐘讓警察把他們抓進去！”呂建設又道：“還有，我們自己公司的曹英落，竟然在那兩個外人面前，說我沒有決定權，也說要讓您過去！”張江皺了皺眉頭：“小曹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不懂事了？以前，小曹都是一心爲本行利益着想的，這次是怎麼回事？是不是，裡面有因由啊？”
呂建設忙道：“能有什麼因由啊？就是說話不分場合唄。張行長，我知道您的時間非常寶貴，等會過去之後，您也不用跟他們多廢話，就說他們的項目通不過就行了！海創科技的人說了，只要你說他們的項目過不了，他們立刻走人。”張行長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我跟你過去看看。”
張江的手機被一份報紙給遮住了，出門時忘了帶在身上。
行長何世才正在品一種叫“莫幹雨芽”的綠茶，暖暖、純香的茶湯進入脣舌之間的時候，作爲行長的良好感覺也在周身蔓延開來。然而，一個急促的電話，卻打破了何世才享受茶水的美好心情。一瞧，竟然是省分行的行長田廣源，這可是何世才的頂頭上司。
何世纔不敢怠慢，忙放下了手中茶杯，以極其恭敬的聲音接聽了電話：“田行長，您好。”田行長在那頭問了何世才一個事情，但何世才並不掌握，省分行行長田廣源明顯就不高興了：“我說，讓你們去找一款合適的翡翠項鍊，你們找了這麼久都沒給我找到。現在，反而是秦夫人讓人打電話過來了，指明要辛煥鎮珠寶行拍賣的那款項鍊，但是，你們卻連辛煥鎮珠寶行在哪裡都不知道！你們到底有沒有在給我好好找！”
何世才面對頂頭上司的責問，不敢強調半句理由。何世才知道，如果在田行長面前強調理由，被罵得狗血噴頭那還是小事，被立馬調到沒有實權的部門賦閒也是常有之事。何世才立刻自責道：“田行長，是我們工作沒有做好。我立刻去找那款翡翠珠項鍊，我保證明天下班前，一定將這款項鍊送到您這裡。”田廣源卻冷冰冰地道：“不是明天下班前，是明天上班前，我必須見到這款王室翡翠珠項鍊，否則我就要來見你了！”
何世才的額頭上，不由就滋生出了密密的汗珠：“我明白了，田行長。明天上班前，我一定將王室翡翠珠項鍊送到省分行！”田廣源冷冷地道：“我希望你能說到做到。”說着，何世才手機中就傳來了沒有人情味的忙音。放下了手機，何世才抽了一片紙巾來擦拭額頭的細汗，又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但是他怎麼都品不出先前的味道了，何行長已經完全沒有了喝茶的心情。
高處不勝寒，職位到達了何世才這個高度，關注的已經不是個人能力的問題，而是人脈關係的問題，稍一處理不好，得罪了上面的大人物，這一輩子的努力恐怕都要化爲烏有。
想想看，在這次替省分行找尋珠寶的事情上，自己還是疏忽了，沒有親自去辦，而是交給副行長張江去辦，現在辦得如此被動，真是不應該！每個人受了別人的氣，總要找一個人把這個氣給出出去，才能達到心理和情緒的平衡。何世才現在也需要找一個人，來把自己受的氣給發泄掉。這個人是誰？當然是副行長張江！
但是，何世纔打了張江的座機沒有人接，又打了張江的手機，也沒有人接。何行長的氣非但沒有發泄掉，反而鬱積了更多的氣，他感覺自己快要爆炸了，“噔”地就衝出了辦公室。
此刻，工行信息部經理呂建設，引着副行長張江，來到了韓峰他們所在的辦公房間。呂建設非常恭敬地拖開了一把椅子，讓張江坐了下來，然後自己也坐了下來，勢高氣傲地衝韓峰、陸卿兒和韓海道：“現在，我們行長來了，你們有什麼要說的？”
陸卿兒：“張行長，我是海創科技的CTO，爲了這個項目我親自和我們的團隊駐點開發，加班加點。如今項目已經基本完成，我們沒有別的要求，只希望貴行能夠認真對待我們的開發成果，給予審驗。”
張江的目光在陸卿兒、韓峰、韓海的臉上掠過，然後說道：“關於項目審驗的事情，我已經交託給了我們信息部經理呂建設來進行。我相信他肯定已經認真驗審過了，他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呂建設一聽，臉上露笑，衝着韓峰他們說：“你們聽到了沒有！張行長已經全權委託給我了！我的意見，就代表了張行長的意見！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如果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就請離開吧，不予通過的結果，我會通知你們公司。”陸卿兒堅持道：“張行長，我們沒有別的要求，就是想要請你親自用一用這套軟件。”
韓峰也道：“張行長，這用不了你幾分鐘的時間。”副行長張江見他們要求強烈，還真有些猶豫了，目光也向筆記本電腦看去。
“我都通不過，張行長就更不會通過了！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信息部經理呂建設瞧見張江似是被他們說動，就忙湊到了張行長的耳邊上：“張行長，你的時間多麼寶貴，何必浪費在他們身上？況且，我已經認真驗審過了，錯不了！”張江聽呂建設這麼一說，就將目光從筆記本電腦上拉了回來，以居高臨下地目光看着韓峰他們：“我們工行，對項目的驗審是有一套規範程序的，首先是經理審驗，再到副行長審驗，最後是行長審驗，三道把關，才能通過。你們做的項目，第一道關都通不過，我就不用看了。這個事情就這樣吧，我還有其他事要忙，失陪。”
這就是副行長張江給出的結果！韓峰沒有想到，深市工行的高層已經達到了如此官僚的地步，讓他花幾分鐘看一下項目都不肯！韓峰忍不住就衝張江道：“張行長，你連一個項目都不願看，這是一種負責任的態度嗎？”張江被韓峰如此質問，也有些惱了，他轉過臉來，瞪着韓峰道：“我怎麼不負責任了？如果按照級別，我根本就不用來見你們！你們老總想要見我，也不一定見得到！正因爲負責任，我纔來見見你們。但是，你們的項目要想通過，首先就要過信息部經理這一關。”
這話聽上去不錯，但是裡面也存在着明顯的問題，陸卿而指了出來：“張行長，層層把關是沒錯，但要是你們的信息部經理，因爲什麼個人原因，故意刁難我們呢？你連項目都不看，就讓信息部經理把一個項目給槍斃，如果這是一個好項目，豈不是對你們工行也是一種損失嗎？”
張江聽了之後，覺得陸卿兒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信息部經理呂建設，瞥見張江的神色，就道：“張行長，不用跟他們多說。他們是完全考慮自身利益，才這麼說的。據我所知，他們來前，跟自己的公司簽了協議，如果項目通不過，這個陸卿兒經理要自動辭職，韓峰要賠償給他們自己公司20萬！所以，他們纔會死纏着我們工行，一定要讓我們通過。”
“怪不得要如此死纏爛打了。”張江轉向了韓峰、陸卿兒：“我要告訴你們，這些協議是你們跟你們自己公司的事情，跟我們工行沒有關係。項目做不好，再死纏爛打也沒用！”說着，張江就要向門口走去。
韓峰和陸卿兒的臉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看來這次的項目要想通過已經不可能了。韓海也擔憂地望向了哥哥和陸卿兒，他不知道他們跟公司簽訂了這樣的協議！他也沒料到，這麼好的軟件項目，人家可以看都不看就把你給槍斃了。難道這就是社會現實嗎？
工行信息部職員曹英落也惋惜地輕搖着頭，她是知道這個軟件系統有多麼好用的！就她所知，工行從未有這麼好的系統，如果投入使用一定能大大提高工作效率和數據分析水平，要想讓其他科技公司幫助再設計一套這樣的系統出來，不知又要花多少時間，要浪費多少錢，還不一定能達到這樣的水平。但是，就因爲經理呂建設的個人因素和副行長的官僚作風要把這麼一套管用的系統軟件給槍斃了。
曹英落真想要爲韓峰他們說一句話，但是她人微言輕，在這個時候替韓峰他們說話，不僅不會起到作用，還會給自己帶來麻煩。曹英落只能選擇不出聲。
此刻，張江已經走到了門口，信息部經理呂建設的臉上也露出了冷笑。
“砰”的一聲響，門被出人意外地推開，差點狠狠地撞擊在副行長張江的臉上。張江本能反應，向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呂建設出於拍馬心理，故意惱火地喊道：“誰啊！不會好好開門嗎？差點撞上張行長，知道嗎！”
當他看到從門外走進來的不是別人，而是行長何世才的時候，就趕緊閉嘴，馬上換了另外一副嘴臉，卑躬屈膝地道：“何行長，對不起，我不知道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