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座玉石碑前面的緩臺上,琴心身着一襲妃色紗衣,肩上披着一條月白的紗帶,紗帶順服地貼在手臂、身側,身姿纖瘦且不骨感。凝脂的膚色,彎彎的眉毛,丹鳳眸子,微挺的鼻樑,小小的嘴巴。
一陣清風拂過,帶起她身側的紗帶,怎麼看都是天生仙人的材料。
可是爲啥?
花想容和人家對視上的時候,總有一種感覺。琴心上仙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看着“眼中釘,肉中刺”。
咦——
渾身都酥酥麻麻的,不過並不是那種尋常的肉麻,而是被盯得渾身不舒服的感覺。彷彿就是那句話,眼神可以殺人的話。
“師姐,您不回泯念殿麼?”
也不知蓬壺老人是不是擔心琴心的脾氣,所以之前那段天階,他是讓未華陪伴她們下來的。這一路下來,花想容聽未華給她講了關於蓬壺三殿的事情。
不若中殿只一字慈悲的意思。琴心的泯念殿是泯滅一切凡塵貪念的用意。而昭白骨的雙絕殿,則是絕情絕意,多是不再被凡情所累的意思。
“別叫我師姐,光有師父給你撐腰可沒用。在這蓬壺仙島,師父早已屬意師兄接任。所以,要是師兄不承認,就算你說破大天,也沒用!”
琴心上仙果然是很討厭她的,但是爲什麼呀?她好好地又不多話,怎麼平白就招惹了人家厭惡?
“可……”
“沒有可是,師父不也說了,不公開!不公開你知道是什麼意思麼?就是不被承認的意思!”
琴心根本不容易花想容把話說完,她盛氣凌人地對花想容說了這些以後,就騰躍而起,順着通向泯念殿的天階飛遠了。
至此,她的上仙形象完全地在花想容的心裡大打折扣。
默默地向身前那一千級臺階望下去,她就蹙了眉頭,並且,還慢聲慢氣地叨唸一句:“可似乎就是你的師兄,幫我指出的師父,你承不承認有什麼所謂?”
要說這下臺階可比上來的時候容易多了,她一邊一級一級地往下走,一邊想着鳳鳥對她的叮囑:不怪未華說這個師姐脾氣暴躁,我還沒說什麼,她就火了!好餓,到哪裡能弄到吃的?
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花想容努了努嘴,接着往下走。
天色將黑,她終於來到了天梯之下,想想這一個臺階,兩段還分兩個名字,她不禁也是醉了。
正在天梯前面,她東張西望不知該往那邊走,可隱約間記得,自己是該有地方住的。她凝視了一下人越來越少的前面,終於看見一個男子淺笑着走向自己。
“容姑娘。”說來也是心血來潮,白百甕辦完師父交代的事以後,竟然在這天梯下徘徊了好兩個時辰。
望着人家淺笑着看自己,似乎是認識的樣子,花想容微咬下脣,思量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我們之前見過,對吧?”
白百甕是聽過大家對花想容記性的評價的,想起大家對她的說法,他是不是因爲她這麼給面子地問自己而高興?
“呵呵,我原以爲你是說着玩的。去了這麼久纔下來,是不是被師父訓斥了?”瞧着她的臉色不大明朗,白百甕仍然微笑着關懷她。
師父?
此時,花想容對蓬壺老人殿中戴上手串之後的事情都還記得。未華對她說過,蓬壺老人在這蓬壺仙島上的弟子,除了琴心和她,就只有那個給自己指人,卻沒看清面容的男子。那麼此時這個人口中的師父,到底是那個男子、還是琴心上仙?
“你該不會是,連下來之前的事都忘了吧?”想着事情可能是這樣的,白百甕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曉得自己在想什麼,她聽了白百甕的話,就自然而然地點了頭。
“好,我再來告訴你一下。我呢,姓白,名百甕。是咱們仙島上,琴心上仙的首席大弟子。以後,也可能是你的師兄。所以,有什麼困難,你可以找我。”
雖然知道自己的話,對花想容而言,說了可能也是白說,但是不知爲什麼,他還是不厭其煩地又仔細地告訴了她一次。
“師兄?”聽見這個詞,她本能地跟着唸叨一聲,心裡想的卻是:這個,好像不太可能了!除非你幹掉昭白骨!
並不是她記起了昭白骨的名字,只是未華送她下來的話,她都清清楚楚地記得罷了。未華說了,她的師兄叫昭白骨。
但被人照顧,總比被人討厭要好得多,想着白百甕,她面上沒有波瀾,心下卻有些棘手。不過,現在她有一件更棘手的事亟待去做。那就是,她得填飽肚子。
“現在,我就有兩件困難的事,需要你的幫忙。”記得住事情以後,她的心性也變得不那麼患得患失,所以她沒有遲疑,而是立即抓住了這個機會。
“你說。”原本聽說她是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姑娘,卻沒想到謠傳不可信。
“第一件,我很餓,想吃東西,卻不知到哪去找。第二件,我忘了自己住的地方在哪。”
這麼說來,她也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不用大家說她在島上住了多久,單說她醒來以後,沒有七月也有半年。可她除了對時間還有一些概念之外,每天醒來都像是新的地方。
“你住在仙草園,我帶你回去吧,然後叫人給你弄些吃的送去。”
“不不不,不用了。還是麻煩你好人做到底,帶我去能找到吃食的地方。”
花想容可不願意再看見被人看自己時候的奇怪眼神,既然已經麻煩了一個人,那就勞煩到底吧!
一路跟着白百甕進入了一個好大的屋子,看見裡面有好多竈臺,她恍然覺得這纔是她的天地。
彷彿是什麼時候,她也進到過類似的地方。
“百甕師兄!”
衆人見到白百甕,先是一驚,隨即看見花想容跟在他身後,更是大驚。不過他們都還算淡定,齊齊地喚着白百甕。
白百甕也沒做聲,就只是對他們點點頭。
“容兒姑娘你……”回身找花想容的時候,發現她已經不在那了,再環顧去搜尋,見到她已經在一個竈臺邊上。
執起筷子,在竈臺邊上的一盤菜裡夾了一點放進嘴裡,還沒嚼幾下,就將嘴裡的菜吐了出來。
邊上掌廚的弟子不樂意了,他看着花想容:“姑娘這是做什麼?”
白百甕也好奇一個快要餓扁的姑娘爲何如此,未及開口,就聽見她訥訥地念叨道:“過老則柴,咬着費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