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有我們自己的孩子
雖然是大冬天，在霧氣騰騰的浴室裡呆久了也會覺得悶，堅持了半個小時之後，葉杉杉終於町不住，拉着笑笑說了一大堆好話，終於被批准可以離開。
其實，在醫院休息了那麼半天，她基本上一點不適的感覺都沒有，勉強在浴室裡蒸這麼久，只是爲了讓那對緊張兮兮的父女倆寬心。
關了熱水，霧氣漸漸散去，眼尖的小丫頭很快就察覺出了異樣，“媽咪，你的臉好紅，是不是因爲毒氣被薰出來纔會這樣？”
葉杉杉被小鬼靈精的過分緊張弄得哭笑不得，“你試試在四十幾度蒸鍋裡悶半個小時，只是臉紅還是好的，再蒸一會兒，恐怕都要蒸熟了。”
小丫頭沒話說了，半拉半拽地牽着媽咪往外走，“好啦，沒有不舒服就好。我們快點出去，爸爸還在等着呢。”
還真被小鬼靈精蒙對了，倆人才剛出浴室，顧北辰便端着一杯加了果仁的花茶走過來，“快回房躺着，把這壺花茶喝了才能睡覺。”
“不要把我當成病人好不好！”嗚嗚，父女倆都是一個德行，只是吸入了極少量的麻醉氣體嘛，醫生都說了這個劑量正常人可以通過新陳代謝完全分解，他們倆的緊張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媽咪本來就不是病人吶，只是剛纔醫院回來需要多休息嘛，之前你不是這麼教我的麼？”小鬼靈精，講起大道理來比大人還一本正經。
葉杉杉徹底無語，小惡魔的記性真不是一般的好，很久之前跟她說過的話，她居然記得這麼清楚。
加了果仁的花茶又香又甜，兩杯喝下肚也不覺得膩，只是肚子裡突然裝了這麼多水，尿急是肯定的。不到四十五分鐘的時間，她已經跑了兩次廁所。
而當她第二次從洗手間裡出來時，房間裡只剩下已經換上家居服的顧北辰。
“笑笑呢？”葉杉杉本來以爲今晚笑笑會跟他們一起睡的。
“嚷嚷着困，自個兒回去睡了。”顧北辰一邊回答，一邊走到門口關了大燈。等到葉杉杉走到牀邊時，只有牀頭的昏暗壁燈朦朧地亮着。
顧北辰腿長步子大，兩三步就走到牀前坐下，無比自然地攬她入懷，“終於結束了，以後別再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嗯？”
“不會了。”葉杉杉像只小貓咪似的，乖順地偎進他懷裡，“有你真好，什麼事都不用我操心。”
“怎麼能這麼說，你可是最大功臣，要沒有你使出最後一擊，黎婭不可能死心得這麼快。”
“她親口跟你說的？”意外發生之後，葉杉杉還沒機會見到黎婭，也無從猜測當時的狀況。
“在醫院被沈慕楓的人帶走的時候她跟我說‘這一次你終於可以安心了’，我能感覺到，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剛纔沈慕楓打電話給我，說她拒絕了一切法律援助，幾乎未作任何辯解便承認了所有的指控，這也是最好的證明。”只有真正絕望的人才會拒絕別人的幫助，這一點在黎婭身上得到了充分體現。
葉杉杉驀地擡起頭，神色緊張地問，“被沈慕楓帶走是不是意味着……她會坐牢？”
顧北辰認真地點點頭，“我想……她已經做好了接受最嚴厲懲罰的心理準備。只是單純的教唆縱火可能不會判很久，但因爲突然起火，孩子們都很慌亂，其中有一個孩子在離開時腿部受了重傷，可能會有致殘的危險。因爲造成了嚴重傷情，而且還是孩子，法院一定會從嚴處理。”
“恐怕……她之前也沒想過事情弄成這樣。”葉杉杉現在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知道黎婭永遠不會再來打擾他們一家人的生活，覺得安心；可另一方面，又覺得黎婭現在很可憐，一念之差就有可能面對近十年的牢獄之災，她的一生可能就這麼交代了。
顧北辰又一次準確無誤地看進了她的心裡，“我就知道，你覺得她現在很可憐、很值得同情是不是？”
“還沒有到同情的程度啦，只是覺得……如果她是真的已經徹底死心，就讓她從哪裡來回哪裡去也不錯。”天性純良的葉杉杉始終每個人都是帶着一顆純潔的心從孃胎裡出來的，所以，她還是理想化地希望即便是罪惡滔天的大惡人最後也能得到救贖。
看着她一臉糾結矛盾的小樣，顧北辰忍不住想逗她，“你可真是菩薩心腸，居然敢就這麼放她回去，你就不怕她哪一天心血來潮，又捲土重來？”
葉杉杉難得反應快，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偏不上他的當。傻里傻氣地勾着他的脖頸，給他戴了一頂大大的高帽，“不怕，反正有你呢，就算她有三頭六臂，最後也會被你打回原形！”
顧北辰卻突然換上一臉認真表情，宛如自語般地輕聲低喃，“可是……這樣的煎熬我真的不想再經歷一次。”
葉杉杉也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太爛好人，急忙轉了話鋒，“好了好了，就讓她在小黑屋裡好好反省吧，無論她是死是活，都不關咱們的事。”
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她的臉還透着清潤的微紅，因爲想討他歡心，誘人的小嘴不自覺地微撅着，這種無意識的另類誘惑比刻意更讓人瘋狂。
葉杉杉還在等他的下文，卻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轉了個方向，“誒，你……要幹嘛啦？”
傻姑娘，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傳遞同一個訊息，難道你一點也沒感覺到？
“自從黎婭回來，你每天都心神不寧，沒一次認真過。”
“哪有！”葉杉杉硬着頭皮狡辯，卻不自覺地朝他靠近了些。
“沒有嗎？那就讓我見識一下，你認真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就像這樣！”葉杉杉好像也有點被刺激到，突然反客爲主，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那張滿足得一塌糊塗的笑臉，“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亂動！”
顧北辰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完全是一副‘隨你把我怎麼樣’的表情。
等等，在進行關鍵步驟之前，好像漏了一步。
“這麼着急幹什麼？”這麼重要的事，就算她一時大意忘了，顧北辰也會適時提醒。
“什麼？”某隻情動的小貓故意裝傻，胡亂地推開他的手，“跟你說別亂動的，怎麼這麼不聽話！”
“今天不行。”某人的大腦就像一臺精密的計算機，把和她有關的每一件事都算得很清楚，包括那些特別的日子。所以，他知道，今天不能隨便冒險。
“不要！不要等！”葉杉杉卻突然無理取鬧地耍起潑來。
“爲什麼？”這件很重要的事必須確認清楚。
“因爲……我想給你生孩子。”唔，這個回答夠直接了吧。
她說得認真，清亮的大眼睛裡閃爍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因爲這份不容置疑的堅定，顧北辰也漸漸冷靜下來。這個意外不僅來得突然，而且來得不是時候。
最近發生了太多事，她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擔心笑笑會突然不見，雖然這件事已經告一段落，但現在的她已經是驚弓之鳥，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事，她還是會心有餘悸。
如果這個意外的決定是基於以上前提倉促做出的，他怎能安心？
深深地吐了一口氣之後，顧北辰艱難地坐起身，捧着她的臉輕柔地吻，“我們不是說好了嗎，等你過了二十週歲再考慮，爲什麼突然決定提前？”
好好的氣氛突然被他打斷，等一下都不知道要怎麼繼續，葉杉杉不自覺地蹙緊了眉，“我不想等了，反正……遲早要生的，爲什麼不能是現在？”
“你還沒畢業，現在不是……”
葉杉杉心急地打斷他，“有什麼關係，我可以休學的，再不然跟着媽媽學也是一樣啊，她的水平比我們學校的導師高多了。”
“你就會給我出難題，如果真的懷上，岳母面子上不會說什麼，但心裡肯定會埋怨我。再說……我還欠你一個婚禮，你也不想挺着大肚子當新娘是不是？”
“不管啦，媽媽那邊我會去跟她解釋。至於婚禮……可以等孩子生下來再辦吶。”傻姑娘，你可真想得開，先孕後婚已經亂了順序，居然還想讓自己的小寶貝當花童……
“不行！”顧北辰肯定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嫁給我你已經受了很多委屈，這個順序一定不能亂！”有些事已經發生了，不能再重頭來過。他能給她的補償已經不多，婚禮的事，他不會、也不想退讓！
“可是……我一點也不覺得委屈呀。”不知道多少人羨慕我呢，幹嘛要覺得委屈？
“那是因爲你要求低。”因爲知足，所以惜福，不計較，也不和人攀比。有了這些前提，她會覺得委屈才怪！
“纔不是呢，是因爲我已經得到了最好的！人不能太貪心，已經有了最好的，還覺得委屈，會人神共憤的！”咳咳，人神共憤都扯出來了，是不是太誇張了點？
顧北辰正糾結鬱悶着，愣是被她這一句‘人神共憤’逗得沒了脾氣，“我們在說很重要的事，你能不能嚴肅點？”
“好啊，我現在很嚴肅地問你，那個……還要不要繼續？”
不說不打緊，這麼一提醒，顧北辰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來。
只是，在某件事上，他還是想堅持到底，“聽話，再等等，好嗎？”
“不好！”葉杉杉答得果決，反正她已經鐵了心，他要是能忍，就這麼掛着。
於是，葉小羊徹底女王了一回。
結束之後，葉杉杉還是一如往常地累。不同的是，明明連眼皮都懶得擡，她卻毫無睡意。
顧北辰收拾完殘局重新躺回來，竟發現她掰着手指頭喃喃自語着什麼。
什麼一次兩次，聽得某人一頭霧水，“難道是在說夢話？”
“纔不是！”嗚嗚，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裝傻。
她突然化身爲小貓撲上來，隔着睡衣在他前臂上撓了一下，顧北辰這才頓悟，“我就說你這個小腦瓜子越來越不純潔，你還不承認！”
小東西，爲了快點懷上孩子，真的什麼都不顧了。仔細想想，今晚，她真的做了很多之前從來沒有做過的事。
聽他一副逗趣的語氣，葉杉杉反而來勁，一直閉着的眼睛驀地睜開，“我就是不純潔，你能拿我怎麼着？你敢說……你不喜歡我的不純潔？”
顧北辰真怕她再撲上來點火，急忙討好地哄，“喜歡，當然喜歡！喜歡得要命！”
半晌，懷裡的人兒都沒動靜，顧北辰以爲她睡着了，自語般地嘟囔了一句，“這麼快就睡着了？”
“還沒呢。”唔，只是累了，懶得睜眼，“明天我們去一趟書城吧，買些育嬰書籍回來好好學習一下。”不管能不能懷上，早做準備肯定沒錯。
顧北辰無奈地低嘆一口氣，“好不容易解決了一件事，你又有了新的糾結。”
葉杉杉對某人低聲嘆氣的態度很是不滿意，倏地睜開眼睛，秀氣的眉不自覺地蹙緊，“我哪有糾結！只是不想到時候手忙腳亂好吧！”
“傻瓜，那麼多人看着你，怎麼可能讓你手忙腳亂？”顧北辰徹底沒了脾氣，溫熱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的眉心，正色道，“你會突然動這個念頭，是不是被黎婭突然出現的意外嚇到了？”
葉杉杉本來還打算繼續撒嬌耍無賴來着，聽他這麼一問，那點小女孩的心思也瞬間被拋到腦後，“你就不能偶爾裝一下傻嗎？”真是的，每次都是這樣，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還要殘忍地點破。
“我也想啊，可是……又怕你冷靜下來想過之後會後悔。”裝傻誰不會，只是裝傻不能解決任何問題，而且還可能把事情變糟，何苦呢？
“不會的！雖然做這個決定是事出有因，但我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葉杉杉的表情也變得認真且嚴肅，房間裡的燈全滅了，只能藉着從窗簾縫裡透進來的微弱光線看到她的臉，卻已然能清楚地從她的眼睛裡看到堅定和果決。
顧北辰就這樣被她清亮的大眼睛吸引着，久久地捨不得把視線移開，也沒有開口說話。
“好吧，既然你不願意，就當我是在任性胡……”
鬧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的脣便輕輕壓了上來，如蜻蜓點水般，輕觸片刻便離開，“去書城買書的事不急，明天我先帶你去一個地方。”
可能是因爲和他的心臟捱得太近的關係，葉杉杉突然來了靈感，難得猜透了他心思，“你是想帶我去見黎婭？”
“聰明！”顧北辰笑着讚了一句，又湊上前輕吻一記，算是獎賞。
“也好啊，跟她把事情說清楚。順便……聽聽她現在到底是什麼想法。”即將面臨牢獄之災的黎婭已經不可能再對笑笑構成任何威脅，但葉杉杉還是警覺地想到了更遠的未來。教唆縱火罪不至死，也不可能判無期，她總會有出來的一天，到時候萬一她的衝動又上來……
“你想要的，我都乖乖給了你，現在是不是該安心睡覺了？”剛纔那一番久違的盡興確實累壞了她，顧北辰始終心疼她。
“嗯，以後得慢慢把時間調回來，儘量在十一點之前睡。”葉杉杉一邊迴應一邊打着哈欠，看樣子確實是累了也困了。
“十一點之前睡的話，得多早就回房？”某人的思維模式似乎和他家杉杉完全不在一條軌道上。
“爲什麼要很早回房？十一點睡的話，十點五十回來就好了。”
“傻瓜，不早點回房，這裡……”顧北辰刻意停下，“這裡怎麼會有你想要的？”
呃，男人的大腦到底是什麼結構？！爲什麼無論聊什麼話題都能往那個方向想？
葉杉杉完全沒興趣跟他討論這個話題，索性翻了個身，背對着他，“那個以後再說啦，現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覺，別吵我！”
知道她又累又困，顧北辰也無心再逗她，習慣性地從身後圈着她瘦小的身子，手依然停在她的腰上。
‘只要在這裡播下一顆種子，小豆苗就會慢慢發芽，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這麼想着，顧北辰心裡也泛出了幾絲期待。倉促也好，衝動也罷，既然她已經做了決定，他要做的就是竭盡全力滿足她。
第二天是週六，小宥俊還是和之前一樣，早早地就來敲門。他爸爸的新公司馬上就要開始營業，最近這段日子幾乎忙得腳不沾地，今天是楊素闌帶他過來的。
早餐依然由顧北辰親自準備，兩個小傢伙已經坐在餐桌旁開吃，一邊吃一邊商量着今天的節目安排。
葉杉杉今兒起得晚，這會兒還在洗漱換衣服。楊素闌心裡也惦記笑笑生母的事，藉着去叫她出來吃早餐的機會進了主臥房。
“媽。”葉杉杉正好換了衣服出浴室，一開門就甜甜地叫了一聲。
“看樣子應該是沒事了。”畢竟是母子連心，楊素闌能感覺到杉杉的高興是由心而發，懸起的心也慢慢落下。
“有領導大人在呢，能有什麼事？任黎婭怎麼鬧騰，最後也翻不起什麼浪。”在媽媽面前，葉杉杉從來都是毫不顧忌地對自家老公猛誇，勢必要讓媽媽時刻記得他的好。
“沒事就好，宥俊和笑笑已經在吃，你也快點出去。兩個小傢伙如狼似虎，去晚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不急。”葉杉杉隨口應了一聲，拉着媽媽在落地窗前的長沙發上坐下，“媽，我想跟你商量點事。”
“什麼事這麼神秘？”剛纔還笑得眉眼彎彎的乖女兒突然換上一臉嚴肅表情，楊素闌完全摸不着頭腦。
“也不是什麼神秘的事啦，只是……你可能會有點意外。”囧，話都已經到了嘴邊，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要是媽媽反應很大，要怎麼辦吶？
被杉杉這麼一吊，楊素闌的心又懸了起來，“怎麼越說越玄乎，到底什麼事這麼嚴重？”
“別緊張，沒有很嚴重啦。只是……我打算要孩子了。”呼，終於說出來了，現在只等媽媽的反應。
“這還不嚴重？你纔多大啊，大學的第二學期都沒念完，怎麼可以這麼早就考慮生孩子的事？你老實跟我說，是不是北辰家裡給你壓……”
不等媽媽把話說完，葉杉杉便急急地出言打斷，“沒有沒有！不是你想的那樣！不關他和公公婆婆的事，這是我的決定，昨晚，我鬧了好久他才勉強答應的！”
楊素闌驀地愣住，心裡悶悶地想：這孩子，不會是受了什麼刺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