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凱拎着肉回來,剛好看到母親站在門外拍着胸脯,周凱奇怪道:“媽你站那......。”
話未完,王悅比劃了個噓聲的手勢,然後上前接過肉,去廚房忙碌了。
周凱進屋後越想越覺得奇怪,便問林怡然道:“我媽剛剛是不是來過?”
林怡然點頭,周凱道:“你們都說了什麼?”
“沒什麼啊,阿姨聽說我腳受傷了,所以過來關心下我,然後問了問我家裡的情況。”
“然後呢?”
“沒有了啊,就這些了。”
“那你都怎麼回答的。”
“我當然謝謝阿姨關心了,然後說了下我家裡的情況,呀......。”說到這林怡然突然一驚,周凱嚇了一跳,卻聽林怡然皺眉道:“剛剛忘了和阿姨說,以後來城裡玩可以去酒店免費住。”
周凱翻了個白眼,收拾碗筷,洗完,回到房間,見林怡然杵着牆掙扎着要站起來。
周凱扶起她道:“幹什麼?”
林怡然臉色通紅:“小便。”
“等着。”周凱說完出了房間,不一會兒回來時手裡拿了根木頭,遞給林怡然。
杵着那根木頭林怡然一瘸一拐的總算能獨立行走了,廁所在院子北角,周凱不放心怕林怡然一不小心摔着,一路保駕護航。
午飯非常豐盛,四菜四湯,剛好成雙,預示着好事成雙。
午飯後,周成明讓周凱去村裡的小賣部買些炮回來,畢竟是過年了,怎麼也得聽點響聲。
周凱買了幾連大地紅,還有些花炮,周成明因爲手殘了的緣故,不怎麼喜歡放炮,所以到了晚上這些事就都交給了周凱。
晚八點,家家戶戶燈火通明,有些相對富貴人家買了電視機,吃着餃子,看着春晚,聽着炮竹聲,一家其樂融融。
一月前,周成明用周凱給家的錢,咬牙買了臺電視機,此時老倆口正圍坐在電視機前看春晚,桌子上還放着餃子。
周凱和林怡然在哪呢,倆人爬上了土坯房的房頂,一人拿着一根竹竿,上面用繩子繫着一連大地紅。
點火後,高舉竹竿,炮仗聲噼裡啪啦的響了起來,紅紙蹦的滿地都是。
放完大地紅,還有花炮,林怡然腿腳不便,有心無力,只能交給周凱。
周凱拿着花炮,耍着武功,火花隨着他的動作聚成各種形狀,美輪美奐。
放完所有炮後已經九點,還有最後一連大地紅是要留到晚上十二點的,周凱扶着林怡然要下去,林怡然卻將柺杖仍在一旁,撲倒周凱懷裡大哭了起來。
周凱一時莫名其妙,不知道林怡然突然抽什麼瘋,林怡然哭的梨花帶雨,歇斯底里,哭累了後,就拉着周凱坐在房頂看煙花。
頭枕着周凱的肩膀,倆人之間片刻無聲,只有炮竹聲聲,過了好一會兒林怡然道:“周凱,謝謝你,這是我過得最快樂,最開心的一個年,你知道我爲什麼不肯回家嗎?”
林
怡然擡頭看着周凱,眼含淚珠,周凱替她擦乾淚珠,林怡然悠悠道:“我每次回到那個家感覺到的只有冰冷,壓抑,絕望,我父母是商業婚姻,他們婚前只見過數面,他們沒有感情,從我記事起,他們倆個每天不是吵架,就是吵架,在那個家我感覺不到一絲家的氣息,小的時候姐姐總是抱着我躲在衣櫃裡,我們噤若寒蟬,總是盼望快點長大,有了翅膀飛出這個牢籠般的家。”
周凱和林怡然就這樣互相依偎着,一直做到了凌晨,十二點鐘聲敲響那一刻,煙花漫天。
“我們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但要心如煙花明媚,纔可能有燦爛的明天。”周凱對林怡然道,然後起身點燃了最後一連大地紅。
炮聲結束時,林怡然躺在屋頂睡着了,周凱抱着她下了房頂,本想將她送到瀟亦然家,但是去了才發現已經熄燈,周凱敲了幾聲無人應答最後只能又抱着睡着的林怡然回了家。
折騰了一晚上,周凱也困了,替瀟亦然蓋好被子便睡下了,第二天還需要早起去拜年。
拜年是中國人的習俗,年初一,家家戶戶都會準備好瓜子糖果,而小輩們則拎着禮盒,去拜訪親戚長輩。
吃過早飯,周凱拎着禮盒去拜年,一連去了幾家,他都會被問一個讓他十分鬱悶的問題:“怎麼沒把你女朋友一起帶來?”
有些事情越解釋越亂,周凱也不解釋,只是傻笑。
中午剛回到家,林怡然一臉焦急的讓周凱送她去車站說她姐姐出事了,午飯都沒來得及吃,周凱拉着林怡然直奔南塢縣火車站。
林怡然的腿腳還未痊癒,一個人出行不便,周凱也不放心,便一直跟着。
倆人先坐火車到龍陽縣,然後在乘飛機到灞原市。
下了飛機,坐上接機的汽車,直奔市醫院。
市醫院三樓,某獨立病房外,圍滿了記者,警察,倆排黑衣保鏢守在門口,禁止任何閒雜人等入內。
周凱攙着林怡然來到病房外,馬上有大批記者圍了過來:“林怡然小姐請問你知道你姐姐爲什麼自殺嗎?”
“林怡然小姐請問現在病人的情況如何,你是什麼時候知道......。”
周凱護着林怡然衝破記者羣,進了房間,屋內林家的核心人員悉數到場,林志國衝着院長吼道:“我不管你有什麼辦法必須把我女兒救醒,你要多少錢,只要能救醒我女兒,多少錢都可以。”
院長無奈的解釋着:“對不起,林先生我們已經盡力了,林小姐的情況發現的太晚了,送入醫院時就已經毒性擴散,我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了,以林小姐的狀況,最多還能再撐倆個時辰,你們家屬有什麼話就趕緊和她說吧。”
說完院長不顧林志國殺人般的目光,走了出去。
“姐姐,姐姐......。”聽到院長的話,林怡然顧不得腳傷,瘋了般往牀邊衝去,蠻橫的推開林志國。
周開識趣的關上門,站在門外。
“姐姐。”林怡然
撲到牀前,只見林冬雪臉色蒼白的躺在牀上,眉頭緊蹙,身子彎曲着縮在一起,嘴裡不停的發出痛苦的哼哼聲。
“怎麼會這樣,姐姐,你看看我啊,我是怡然啊,姐姐,你到底怎麼了,姐姐你睜開眼看看我啊。”林怡然跪在牀鋪前嘶聲力竭的喊着。
林冬雪勉強睜開眼,擡手摸着林怡然的臉蛋道:“怡然啊,記住無論什麼時候都要堅強,姐姐先走了。”
“姐姐,姐姐,她到底怎麼了,她到底怎麼了?”林怡然衝着林志國質問道。
“冬雪她,她喝了一瓶農藥,我們發現的太晚,送到醫院時,藥性已經灼燒了腸胃,醫生說......說沒有救了。”
林冬雪走的十分痛苦,農藥燒穿了腸胃,苦苦熬了倆個小時後,終於離開了人世。
按照林冬雪的遺言,林家將她的屍體火化,骨灰撒入大海,她臨走前不斷重複的一句話就是:“這一世好累,好累,我終於自由了。”
林冬雪死後第二天,林家舉行了個簡單的葬禮,出席者除了林家自己人,僅有寥寥幾位好友,記者被阻隔在外。
葬禮上,林怡然哭的幾次暈厥,她和姐姐的感情這幾年雖因競爭關係有些冷淡,但畢竟血濃於水。
葬禮上楚家的人也有出席,當楚星河拿着花圈出現時,林怡然不顧自己的腳傷,撲上去幾乎將這個大男孩撕碎。
林冬雪的死因,林怡然事後打聽才知道,因爲考覈失敗的原因,家族已經給她和楚星河訂了親,可以說楚家也是逼死姐姐的間接兇手。
楚星河任由林怡然撕破了自己筆挺的西服,臉上被抓了幾道口子,頭髮也被弄的亂糟糟的,但是他只是愧疚的承受着這一切。
最後林怡然被拖走後,楚星河整理了下外表,然後遞上花圈,跪在林冬雪的遺像前磕了三個頭,淚水滑過臉龐,自責,自疚,種種情緒填滿了楚星河的胸腔,以至於這位前途大好的富二代最後竟遁入空門。
不過這都是後話,再說林怡然被拖到一旁後,只是抱着周凱不停的哭,淚水侵透了周凱胸前的衣襟,周凱只能拍着她的後背,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
葬禮結束後,林冬雪的骨灰被撒入大海,是林怡然親手扔的,她希望能送姐姐最後一程。
林冬雪的死,也讓林怡然斷了對林家這冷冰冰的家的最後一點念想。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七八JIU,但在沒有什麼事出乎黑髮人送白髮人之痛,林冬雪的死對林志國打擊很大,這位中年人似乎瞬間蒼老了許多,一夜之間也冒出了零星的白髮。
而一旁被林志國攙扶着的林志強,望着隨着海風飄散的骨灰,只是搖搖頭嘆了口氣,似有滿腔的話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回去的路上,林志國擔心二女兒受此打擊再做出什麼傻事,不停的囑咐周凱要好好看着她。
林怡然最終還是沒有進林家大門一步,拋擲完姐姐的骨灰,便拉着周凱直接坐上了飛往青蓮市的飛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