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天令顧不上賴彩芝在他後面喊“等等我!”,他一個勁的向那個遠處的身影衝去,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奔跑。
他的心在滴血,在不斷的計算着自己與這個身影的距離,他知道,越來越接近了,他很快就可以見到他一直在等待的程晴。
這個距離在不斷的縮短,由原來的一千多米,縮短到五百米,三百米,一百米-------
他終於清晰看到了這個身影的面容,看到了她白皙的臉孔上面,那雙飽含着淚的眼睛,也終於確定,她就是自己朝思慕想的程晴。
“程晴,程晴,你別跑,你爲什麼要避開我?”孔天令在她後面不斷的叫喊着。
可是,程晴並沒有停下來,她一直在雪屑處處的道上奔跑,跑出了墓園,跑向了外面。
孔天令加快了速度,追得越來追近。
在墓園的門前,有一個平靜的湖,湖水已經結成冰,泛着一層薄氣。在湖邊,有一條由木板搭起的道橋,這條道橋一直通向湖心,卻沒有通往另一邊。
程晴向着這條道橋跑去,一直跑,跑了進去,在道橋上奔跑着,她的靴子撞擊着木板,發出了“噠噠!”的響聲,似乎要驚動湖裡湖外的一切小生物。
孔天令知道,她終於跑不了。於是喘着氣,放慢了腳步,也跑進了道橋,追在了她後面。
這時,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程晴的背影就在孔天令的眼前。
他清晰的聽到,程晴在哭,她在不斷的抽泣着,悲傷的抽泣着,卻不肯回過頭來,看他一眼。
孔天令這個時候已經精疲力竭,他感到身體在晃動,一陣的暈眩,但他的意志,依然堅定,他在努力的向程晴靠近,十米,五米,三米----
他離程晴的身體只有一步之遙,他甚至可以問到程晴身上熟悉的香草味道,他可以聽到程晴的氣息,他可以把程晴身後的秀髮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他的體力已經跟不上,他明顯感到,或者某一刻,就會倒下。
就在程晴差不多到道橋盡頭的時候,他撲了過去,擁住了程晴。
這時,他感到程晴的身體在顫抖,哭泣聲就在他的耳邊環繞着。
“我終於抓住你了,程晴,別跑了,好嗎?”孔天令的聲音很虛弱,他疲憊不堪的雙脣在抽動着。
程晴終於停住了腳步,只是,她的哭聲卻變得嘶啞了。
她轉過身,緊緊的擁住了孔天令,頭埋在孔天令的頸旁,淚水沾溼了他肩膀。
她感到了孔天令的身體似乎站不穩,她在努力的支撐着。
孔天令的眼裡不停流着熱淚,流滿了他的雙頰,沾溼了程晴的毛衣。
這時候,下雪了,絨絨白雪,像天鵝毛一樣,一瓣一瓣的從他們的上空飄了下來,落在他們的頭上,衣服上,讓他們化成了白色世界中的兩尊雕塑。
他們在這冰天雪地的湖心中,一直擁着,擁了不知多久。
“第一次看下雪啊,想不到是跟你一起看,那感覺真好。”孔天令說。
程晴含着淚在笑,她說:“你這個廣東人,這麼冷的天,竟然跑來,就是爲了找我。”
孔天令說:“我現在覺得很溫暖,有你溫暖我就行。就算是落地獄,我也要找你的。程晴,不要離開我,好嗎?”
程晴卻哽咽了,她抽泣着說:“對不起,天令,我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永遠在一起,但不可能了。”
孔天令愕然,他問:“爲什麼?”
程晴說:“我結婚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一萬個對不起-------”說完,程晴大哭起來,彷彿要把她這輩子的淚都要流乾。
雪花慢慢飄下來。
在風的伴奏下,小雪絨攢動着,飛舞着;一片又一片,熱情地轉着圈兒,裙袂像花兒一樣張開。一場以銀白爲基調的大型舞蹈,在空中看似雜亂,卻又有章法的飄着。
雪花覆蓋了相擁着的他們,讓他們在這平靜的湖前,成了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