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美女爭來鬥去,無非是爲了爭誰和包大成的關係最鐵。柳青青列舉的的事例,都只能證明包大成爲她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而陳思思把爸爸拉了出來,陳思思的爸爸親自出面幫助包大成,這說明,不僅包大成爲陳思思做了很多事,而陳家父女反過來也爲包大成做了很多事。誰的關係更近,誰的關係更鐵,一目瞭然,不必爭辯。
陳思思大爲得意,想當初,在三自培訓班上,柳青青仗着人多勢衆,殺得陳思思頂着個妓女頭銜大敗而逃,今天,陳思思終於憑着三寸不爛之舌,鬥敗了柳青青,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然而,陳思思還沒來得及充分享受勝利的喜悅,就聽老蜈蚣吳科長一聲獰笑:“漂白粉?你是說在北渡鄉疫情防控中,包大成供應的是漂白粉?”
方主任心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陳思思卻是不假思索地說道:“是呀,包大成在短短三天時間裡,爲北渡鄉供應了一百五十頓漂白粉,這是一個奇蹟!這件事無可辯白地證明了,包大成不僅是一位隨時把人民羣衆的生命安全擺在第一位的好青年,而是,他還是一位業務能力極強的供應商!”
吳科長冷笑:“同時,也證明了,他是一位以次充好牟取暴利的奸商!”
“什麼?奸商?”陳思思和柳青青同聲驚呼:“吳科長,你血口噴人,你睜着眼睛說瞎話,你沒安好心,你栽贓陷害……”
匡書記一拍桌子跳了起來:“陳思思、柳青青,你們爲什麼不讓吳科長把話說完,這是什麼態度?這是壓制民主,這是目無尊長,這是無法無天!吳科長,有什麼話儘管講,有黨和政府給你撐腰,不要有顧慮!”
吳科長的發言中,就像是茫茫黑夜中點燃了一盞明燈,照亮匡書記黑暗的前程。匡書記敏銳地意識到,他苦苦尋找的包大成的罪證,就在吳科長的嗓子眼裡。
吳科長當然沒有顧慮,揭批包大成他從來都是勇往直前。事實上,他早就掌握了包大成假冒非典的證據,只是這個證據,他還不敢拋出來,假冒非典的事涉及面太廣,弄不好偷雞不成倒惹一身騷。現在,他從“漂白粉”上,發現了包大成另一個嚴重的犯罪事實,當然要急不可耐地揭發出來。
吳科長謙卑地向着匡書記深鞠一躬,說道:“謝謝匡書記給了我發言的機會。有匡書記給我撐腰,我就不怕了。我是一個老疾控了,做了幾十年的疫情防控,不敢說是專家,但還是有一些心得的。匡書記,據我所知,北渡鄉疫情霍亂疫情爆發的時候,霍亂弧菌污染了溝渠河塘,對這些地方進行消毒處理是必須的,但是,環境消毒處理的原則是,要最大限度地減少對環境的危害。大家都知道,國家對於環境保護有明確的政策,不能以犧牲環境的代價來發展經濟,同理,也不能以犧牲環境的代價來處理疫情。”
吳科長說到這裡,頓了頓,掃了一眼陳思思和柳青青,順便用眼睛的餘光,掃了一眼方主任。
對於疫情處理,陳思思完全不懂,柳青青雖然在疾控中心幹過一年辦公室秘書,可對具體業務,也是個門外漢,兩位美女一臉茫然。
而方主任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
方主任臉上變色,匡書記看在眼裡,喜在心裡,這說明,吳科長就要點到要害之處了。
“吳科長,說下去,說下去。”匡書記鼓勵道。
吳科長緩緩說道:“匡書記,漂白粉這種含氯消毒劑,難以降解,對環境危害極大。所以,國家有明文規定,漂白粉不能用於大面積環境消毒,對於環境消毒,只能用八四消毒液!而八四消毒液價格十分昂貴,漂白粉的價格只有八四消毒液的十分之一。匡書記,包大成違反國家規定,用漂白粉替換八四消毒液,不僅嚴重危害環境,而且,我推測,這裡面還有重大的經濟問題!”
“你胡說!”陳思思厲聲喝道。
吳科長一聲冷笑,沒有理睬陳思思,而出轉向方主任:“方主任,漂白粉對環境有危害,是不是這樣?”
方主任突然發現,吳科長的眼睛裡,已經沒有了往日的謙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傲慢,那是一種上級對下級居高臨下的傲慢!那一瞬間,吳科長似乎成了主任,而他這位主任,似乎變成了階下囚。
方主任機械地點點頭。吳科長不僅點中了包大成的要害,也點中了他方大明的要害。
不錯,吳夫農吳科長已經在心理上,成了方主任的上司。他已經預見到,過不了多久,他就能坐上疾控中心主任的寶座。
因爲,北渡鄉霍亂疫情的現場處理,是方主任親自抓的,包大成供應漂白粉,方主任使用漂白粉,包大成是奸商,方主任就是同謀。
老蜈蚣吳科長果然陰毒,這一招出手,一箭三雕,其一,坐實了包大成的罪名;其二,擊中了方主任的要害,方主任必將垮臺;其三,也是最爲重要的,解了匡書記的圍,匡書記必然知恩圖報,這疾控中心主任的寶座,非吳科長莫屬。
“吳科長,當時的情況很複雜,我們一時無法籌集到那麼多八四消毒液……”方主任奮力爭辯。
吳科長還沒答話,匡書記搶先喝道:“方主任,請注意你的立場,供應八四消毒液不是你的事,是包大成的事,你什麼時候和包大成成了‘我們’了。”
“是呀,可當時包大成也無法籌集……”
吳科長喝道:“方主任,包大成是供應商,他和疾控中心有合同,能不能及時供貨,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你要關心的是,他供應的消毒劑是不是符合國家規定,是不是能用。方主任,你處處爲包大成辯護,難道你和他之間有什麼君子協議?”
“沒,沒有,老吳,你不能亂說,這事包大成清楚,你們該去問問包大成。”方主任徹底慌了神。
那包大成早就被紀檢部門控制了,人家紀檢部門根本就不關心包大成說什麼,人家只關心方主任做了什麼。
方主任做的事就是,違反國家規定,擅自使用漂白粉進行環境消毒。
到了這個時候,方主任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使用漂白粉進行環境消毒,雖然有些違規,可當時的北渡鄉的霍亂疫情太大了,根本就籌集不到足夠的八四消毒液,使用漂白粉是權益之計,而且,效果也非常好。這件事,孔局長知道,市領導包括匡書記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方主任,你當真用的是漂白粉?”匡書記眯縫着眼睛問道。
“匡書記,這事你應該清楚……”
“我不清楚,我怎麼會清楚你的事!”匡書記翻臉不認人了
匡書記之所以如此絕情,也是沒有辦法。現場會被陳思思和柳青青一鬧,風向大變,把匡書記逼上了絕路。此時,只要能給包大成羅織一項罪名,對於匡書記而言,就是救命稻草。當然,匡書記也沒想到,事情牽扯到了方主任,匡書記與方主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他並不想整倒方主任。可現在的問題是,不把方主任連同包大成一併整倒,匡書記自己就要倒臺。所以,匡書記一咬牙,要把方主任連同包大成連鍋端。
方主任心中哀嘆,善惡到頭終有報,舉頭三尺有神明,老祖宗的話說的一點也不假。爲了保住主任的寶座,方主任昧着良心,把包大成忽悠成了一個烈士,把泄露疫情的責任全部推給了包大成,這才幾天的事,報應說到就到。
“孔局長,北渡鄉的事……”方主任把最後一絲希望寄託到了孔局長身上。
孔局長埋着頭,不敢正視方主任。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大大出乎孔局長的意料。孔局長要整治包大成,並不是因爲他本人對包大成有什麼深仇大恨,更不是因爲包大成是國際反.華勢力的幫兇,而是因爲,不處理包大成,他沒法向汪市長交待。至於方主任,雖然和他是情敵,但畢竟是同學加戰友了這麼多年,況且,人家信守諾言,斷絕了與黃小菊的來往,他也不忍心看着方主任倒黴。
孔局長低聲說道:“這個,匡書記,北渡鄉的事是不是可以以後再研究。”
匡書記還沒答話,吳科長搶着問道:“孔局長,莫非市衛生局早就知道方主任違規使用漂白粉?”
孔局長頭皮一陣發麻,大叫一聲:“不知道,一點也不知道!”
吳科長的話明明白白地告訴大家,要是孔局長知道漂白粉的事,那他就和方主任都是包大成違法犯罪的知情人,知情不報必有貓膩!
方主任在北渡鄉使用漂白粉,孔局長當然是知道的,而且正是他默許方主任大規模使用漂白粉。孔局長在官場混了這麼多年,他太瞭解官場了,也太瞭解匡書記的心態了。現在,匡書記好不容易逮着一條包大成的罪狀,不管是誰膽敢否認這條罪狀,就是和匡書記過不去,就是和紀檢官員過不去,那你就等着紀檢來給你羅織罪名吧!更何況,罪名是現成的——和犯罪分子包大成同流合污,違規使用漂白粉!
那吳科長像條瘋狗一樣亂咬人,孔局長再也不敢爲方主任辯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