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大全正色說到:“師父說得很清楚:木葉載瀑石(母夜叉不是),東西繞不得(東西饒不得),尖尖走到底(欠欠揍到底),師父放個屁(是婦人怕個屁),真洞亮又園(真他娘有緣),必須爬出去!”
原來,婁大全把包大成的話重新斷句,得出了一首五言詩。
曹二坨和勾老三的臉上無限崇拜又是無限迷茫。六句話,兩人只聽懂了最後一句——必須爬出去。
“啥?啥是木葉載瀑石?”錢多多問道,她有點文化,覺得這詩句有些意境。
“還有,那個,那個什麼師父放個屁?真洞亮又園?”勾老三問道,他沒啥文化,就聽懂了這兩句。
婁大全一臉肅穆:“噤聲!大哥是神人,說的話乃天機不可泄漏,我們只需按照大哥的話,用心體會,到時自有應驗,大哥,我說的對吧?”
包大成完全沒料到,他對四位美女的評價,遭到婁大全如此解讀,一時間也是做聲不得,不過走上神壇的包大成,已經今非昔比,雖然心頭慌亂,卻也能做到不露聲色,氣定神閒,雖然臉色有些發紅,不過在霞光的映照下,不僅沒有暴露出他的做賊心虛,反而映襯出仙風道骨,令婁大全兄弟三人更加敬仰,也更加畏懼。
婁大全見包大成沉吟不答,心頭大爲後悔,不該對大哥有此一問。大哥乃神人,說出來的話字字千金,說一不二,豈能重複說二遍。大哥已經指明生路,具體怎麼做,那就要看自己的悟性了!這是大哥對他的考驗!
婁大全對着包大成深鞠一躬,然後,舉目四望,但見峽谷四周,鐵壁千丈,直上直下,無路可通,婁大全突然眼前一亮,指着正北方向,說到:“看那裡!”
衆人順着婁大全的手指望去,只見不遠處的石壁上,一道流水飛流直下,卻是一個小瀑布,瀑布下生長着一顆楓樹,已經到了初秋,樹葉變成了金黃色,樹邊一座巨石,流水擊打在岩石上,水花飛濺,金黃色的樹葉在水花的掩映下,十分好看。
“木葉載瀑石!”錢多多大喜過望。
曹二坨和勾老三面面相覷,兩人的文學修養水平太低,搞不懂如此景色和“木葉載瀑石”是如何聯繫在一起的,兩人看了看包大成,卻也不敢發問,只得呆呆地看着包大成。
包大成心中暗暗驚訝,那婁大全雖然初中畢業,卻有一定的文學基礎,而且極有悟性,且不論“木葉載瀑石”的來由,至少那景色配得上“木葉載瀑石”這句詩。包大成讚許地點點頭。
得到了包大成的肯首,衆人再無懷疑,三人同時鞠躬:“恭請大哥上路!”
包大成並無主見,他是地地道道的城裡人,哪裡搞得明白大山裡的溝溝坎坎。既然婁大全兄弟三人認定“木葉載瀑石”是爬出去的必由之路,只得死馬當活馬醫,硬着頭皮起身跟着婁大全兄弟三人的屁股後面,反正,有行動比沒行動強,走兩步比坐着等死強。
四人穿過荊棘叢,來到瀑布下,眼前出現一個水潭,潭水清澈,水花四濺,一條溪流發自水潭,向西流去。
曹二坨大喜:“大哥,這溪水向西,必然能流出天坑,咱們順着溪水走,就能走出去!”
婁大全眉頭一皺:“大膽!沒聽見師父的教誨嗎?東西繞不得!”
如果老天爺有知,必然被婁大全這句話氣得捶胸頓足!
這條由東向西的溪水,確確實實是條死路。那是老天爺費盡心機設下的陷阱機關,多少人掉進了天坑走不出去,就是因爲這條溪水。
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都會自然而然地人爲,沿着溪水就能走出天坑,其實不然,那條溪水不僅沒有流出天坑,反而流向了山谷深處,一路滲漏,最後消失在迷宮一般的溝壑草木中。人要是沿着溪水走,就會迷失方向,最終想回到這個水塘都不可能,結果是精疲力竭死於非命。這就是從來沒人爬出天坑的原因。
然而,婁大全從包大成那前言不搭後語幾句話中,竟然讀出了“東西繞不得”這個連老天爺自己都沒想到的警示語。
“東西繞不得!那我們往哪走!”勾老三問道。
婁大全搖頭晃腦:“尖尖走到底!各位,這溼透上窄下寬,就是個石頭尖,大哥讓咱們爬上石頭,從石頭上面一直往前走,不要往兩邊看!咱們走!”
這一次,婁大全沒有再徵求包大成的意見,大哥沒發話,就是肯定了他的悟性!
婁大全在前,曹二坨、勾老三、錢多多緊跟其後,包大成無可奈何地跟在後面,衆人爬上尖石,但見大石之後,出現了一條狹長的石縫,僅容一人側身而過,大石阻擋了瀑布濺起的水花,使得石縫裡十分乾燥,婁大全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錢多多也跟了進去。勾老三和曹二坨還在猶豫,回頭看了看包大成,包大成一臉木然,在曹二坨和勾老三眼裡,極像是不怒自威,兩人攝於包大成的“威嚴”,不敢發問,慌忙跟着也鑽了進去。
石縫是個喇叭口,外寬內窄,起初還能容得下一個人側身而過,漸漸地,連側身都難以通過,錢多多身材瘦小,倒也勉強過得去,婁大全對“尖尖走到底”深信不疑,顧不得兩側岩石的鋒利,拼命擠了進去,不一會,就被粗燥鋒利的石壁劃得渾身是血。
這下苦了曹二坨,那曹二坨身材魁梧,一米八的大個,背寬腰園,鑽進了這石頭縫,就像是塊顆扁了大白菜,被擠得嘎崩崩脆響。這小子有把力氣,雖然痛苦狼狽,所過之處,倒像是把石縫給撐開了,讓後面的勾老三和包大成佔了便宜,兩人雖然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究竟沒受什麼皮外傷。
一個小時後,衆人好不容易擠出了石縫,個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累得四肢痠軟,喘息不已。
眼前出現了一座黑乎乎的石壁,石壁直達雲天,嚴絲合縫,沒有半點縫隙。
在這之前,他們是掉下了天坑,而現在,他們是到了天井裡,再無出路。
勾老三臉色發白:“婁大哥,曹二哥,沒,沒路了!”
曹二坨毫不慌張,面對絕路,高聲吟詠:“師父放個屁!誰是師父?師父在哪裡?”
婁大全厲聲喝道:“住嘴!你這個有眼無珠的傢伙!大哥就是師父!他是天地人之師!”
“對,對,大哥就是師父!”勾老三生怕惹惱了大神包大成。
婁大全衝着包大成深鞠一躬:“恭請師父放個……那個啥!要恭敬!恭敬!懂嗎?”
曹二坨慌忙噤聲,兄弟三人面向包大成,垂手躬身,同聲高呼:“恭請師父放個……那個啥!”
包大成到了如此田地,進不得退不得,拼了老命鑽過了石縫,要想退回去,體力早已耗盡,要想往前走,高崖似鐵,沒窗沒門!明明是到了死地,可三個活寶竟然還以爲是柳暗花明,還要恭請他“那個啥”。
包大成想起這輩子就要交待在這裡,又見那三個活寶萬分虔誠地等待他的“屁”,又是悲傷又是着急,一時間急火攻心,氣淤下沉,小腹咕咕作響,股下腫脹難忍,一股濁氣奪門而出。
自從在大學裡遇到了煤老闆的女兒邱慧慧,包大成就開始倒黴,先是三門考試不及格,後來被學校掃地出門,一年找不到工作,落得個和農民工搶飯碗的田地,好不容易被牛麗麗收留,卻是處處不如意,稍稍有點光明,馬上就會打回原形。後來,混到個公司副總,眼看着就要翻身,沒曾想“原子彈爆炸”,害得他掉進了天坑。
這一次,比前面的失敗還要失敗,以前的失敗,哪怕是被陳思思誘騙進了治安崗亭,險些被送去勞教,那好歹沒有生命危險,總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而這一次,包大成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瀕臨滅絕!
包大成如此倒黴,說到底,就是他的身體裡,凝結着一股晦氣。
這股晦氣在包大成的身體裡,淤積長達五年之久,浸入他的每一寸肌膚,每一根毛髮,每一個細胞。此晦氣嚴重壓制了包大成的智商,敗壞了包大成的形象,阻礙了包大成的人生!
所以,包大成印堂發黑,從頭到腳倒黴透頂,無可救藥。
然而,在石縫中一番擠壓,竟然把浸入肌膚髮毛細胞的晦氣擠了出來,彙集到了大腸,匯成一團濁氣,順流而下,見縫插針,奪門而出,形成一個十分低調卻又雄渾厚重的屁。
此屁徐徐而出,悄無聲息,草木不驚,卻是潤物細無聲,很快充斥了天井裡狹小的空間,且嫋嫋升騰。
婁大全、曹二坨、勾老三、錢多多三人正在大口喘息,毫無提防,就覺一股惡臭直入口腔,四人幾乎同時窒息,憋得臉紅脖子粗,那惡臭竄入四人的五臟六腑,翻江倒海,勢不可擋,四人同聲嚎叫,嘔吐不已。
突然,石壁上響起一聲尖銳的嚎叫,一隻黃鼠狼刺溜一聲,躍出石壁,倉皇逃進石縫,沒了蹤影。
石壁上,露出一個圓圓的洞口。洞口吹出一股清風,吹散了包大成放出的惡臭之氣,天井裡,頓時風清氣爽,一派清明,那洞口卻不是漆黑一團,裡面隱隱有些光亮。
“真洞亮又園!”錢多多、婁大全、曹二坨、勾老三同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