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成被黃小菊的斷喝驚得倒退兩步,而周圍的老太太們因爲有黃小菊助陣,膽氣更壯,齊聲吶喊,各自施展開來,截斷包大成的退路。包大成見勢不妙,只得施展自創凌波微步與七人抗衡,奮起突圍。那黃小菊和六位老太太圍繞在他的周圍,不斷變幻身形,手舞足蹈,始終與包大成保持三米的距離,不即不離,卻也不敢把包大成逼得太緊,她們知道,非典患者咳嗽一聲,威力相當於一門無後坐力炮。
包大成冷眼觀察,發現黃小菊和老太太們的身形婀娜多姿,變幻莫測,雖一時不明是哪家武功,但看着面熟。包大成不敢怠慢,凝神定氣,守住陣腳,腦子裡飛速旋轉,只一秒鐘,便把曾經研讀的武俠小說各種神功瀏覽了一遍,包括臥龍生先生的下半身功夫。卻沒有發現任何一路武功與老太太們的功夫相似,一時茫然。
正在不解,就見黃主任兩臂舒張,身體左右搖擺,兩腳輪流掂地,身體隨之旋轉,嘴裡發出鏗鏘之聲:“呀拉梭……。”
六個老太太守定方位,隨着黃小菊的吆喝,也是舒展雙臂,左右搖擺,兩腳掂地,身體隨之旋轉,同聲呼喊:“呀拉梭……。”動作整齊劃一,訓練有素。
包大成心頭豁然明朗,對黃主任的武功路數了然於胸。
原來,黃主任和六個老太太施展出的,是每天黃昏時在市中心廣場上練就的老年街舞,當地人俗稱“壩壩舞。”這種武功不見於經籍,所練之人必年過六旬,內功造詣和人生閱歷達到相當的境界,方可習練,且以婦女爲佳。習練這種武功之後,雖然老太太們面容枯槁,但身段婀娜,手腳陰毒,變化莫測,若是輔以《青藏高原》等藏族歌曲,更是令人防不勝防。所以,不管是金庸先生還是臥龍生先生對此都不甚了了。黃小菊年紀剛滿四十,壩壩舞功力竟不在老太太們之下,那是因爲她天資上佳,纔有如此造詣,當真十分了得。包大成雖然識破了她們的武功路數,心中更慌,雖然他跟着牛麗麗筵席過三自棒法,可畢竟功力有限,而且,對壩壩舞這種武功並無研究,一時不知該如何招架。
好在黃小菊和老太太們不打算與之硬拼,包大成心中略微寬鬆,只要避免纏鬥,突破到雜貨店門口,小姨牛麗麗就可趕來相救。
正在這時,忽聽治安崗亭方向人聲吵雜,包大成擡眼一看,心中叫苦,崗亭中衝出三個身材魁梧的聯防隊員,個個穿着筆挺的制服,戴着口罩,向包大成猛撲過來。
三個聯防隊員的武功比不上黃小菊壩壩舞的變化莫測,但招數剛猛,卻是少林金剛掌那一路的,不管好歹硬打硬拼,更是難以招架,三個少林派加上七個全真老太太,包大成哪裡招架得住。
包大成心頭着慌,大喝一聲,擡腿就要硬衝,黃小菊眼睛乖巧,看出包大成要狗急跳牆,嘴裡又是一聲:“呀拉梭。”身形變得更爲柔美,卻暗含凜厲攻勢,向包大成迎頭而上。
包大成待要閃避,已然不及,與奮力而上的黃小菊豐滿的身軀撞了滿懷。那黃主任胸脯高高聳起,包大成如同撞在彈簧上,倒退數步,六個老太太吶喊一聲,各施拳腳,一擁而上,包大成左右招架,眼看那三個聯防隊員就要撲到面前,心中大急,對着黃小菊不知好歹起手一掌,正拍在黃主任高聳的胸脯上,黃小菊一聲慘叫,閃在一旁,嗓子倒也沒吐血,只是瞬間滿面通紅,像是着了很重的內傷。包大成眼前立馬亮出一個通道。包大成大喜,擡腿要走。
就聽得耳邊警笛尖銳,一輛救護車風馳電掣而來,嘎吱一聲在包大成身邊一個急剎車,車門大開,衝下四個白衣人,臉上駕着護目鏡,嘴上戴着N95口罩,全身從頭到腳裹着密不透風的防護服。白衣人身形矯健,衝下救護車,各取方位,立即堵住了黃主任閃開的缺口。這白衣人武功路數與東瀛忍者十分相似。三名城管隊員聲到人到,與白衣人形成了新的全真七子陣,黃小菊和老太太們在外圍,城管和白衣人在內,兩層大陣,把包大成圍在垓心。
現在,包大成的四周,遍佈口罩。要是以前,見到如此口罩盛況,包大成肯定大感欣慰,可現在,他對口罩有了一種難以言表的恐懼。
包大成大驚,也不知道今天是招誰惹誰了,天下武林各方門派都跟自己過不去。
包大成不知道,他招惹了黑九!
黑九不僅通知了黃小菊,還通知了公安、環保,愛衛辦、武警、工商、稅務、法院、檢察院、海關、警備區、僑辦等等他能夠想到的所有的政府部門:葫蘆街口有一名非典患者,正在肆意傳播非典病毒。
所以,葫蘆街口警笛大作,一輛消防車、兩輛110警車、三輛疾控消毒車、四輛救護車,以及市、區政府領導的小轎車、衛生局、疾控中心、公安局、民政局、環保局、農業局的各種特種車輛呼嘯而至。包大成的周圍,立即形成了一個幹部羣衆組成的汪洋大海。黃主任、老太太、城管、警察、醫生,以及無數思想覺悟無比先進的老太太、棒棒、商販、路人、市民,從四面八方施展出各路武功,這裡面不乏當年東邪西毒南帝北丐的嫡系傳人。包大成從武俠小說中學來的武功全無作用,這個時候,就是一代大俠郭靖在世,使出左右搏擊的絕技,也無可奈何。
就在包大成將要被人民羣衆的汪洋大海淹沒前的一瞬間,包大成眼前一亮,在鋪天蓋地的口罩中,他看見陳圓圓出現在紛亂的人羣之中,向着包大成駐足觀望!
她是唯一一個沒戴口罩的,一雙攝人心魂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包大成,卻發出一股冷冷的鄙夷的目光。包大成一時間萬念俱灰。
雖然包大成熱切地盼望自己受到美女關注,但絕不是現在。狼狽不堪的包大成,連美女她媽的目光都怕,更不要說是魔女了!包大成殘存的意識中,突然意識到,連一個妓女都如此鄙視他,這輩子真是衰到了極點!
萬念俱灰的包大成放棄了抵抗,終於在疾控中心的門口,被捉拿歸案。當他被七手八腳押上了救護車的時候,回頭一看,無數警察在剛纔他戰鬥過的一百多米道路上拉起了警戒線,消防車和消毒車把警戒線裡噴灑得如同水漫金山,消毒劑刺鼻的氣息刺得他鼻涕眼淚橫流。耳邊響起白衣人的嘆息:“這非典真的厲害,你們看他,呼吸急促,滿臉通紅,鼻涕眼淚流個不停,到了醫院,馬上送重症監護室。”
“非典!”包大成的腦海中一道閃電,盼望已久的非典終於來了!這讓包大成頓時淚流滿面,激動萬分!
過來一會兒,他才明白過來,這個盼望已久姍姍來遲的“非典”,原來就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