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父親的問題，他們之間，還有所謂原不原諒這件事嗎？
她以爲，‘原諒’一詞，在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父親卻還在執着這件事情。
“爸，其實我覺得，我們之間，現在來說原諒這件事，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了。我說了，你不需要胡思亂想，醫院這邊全都安排好了，病情上有什麼問題，你可以讓李阿姨給我打電話，我和阿辰都會處理好的，你只管接受治療就夠了。”
“雲瑤，你是我的親生女兒，我是看着你長大的。我們是比誰都親的父女，怎麼現在說起話的時候，反而這麼生疏。你心裡還在生爸爸的氣，對不對？也是，我以前做了這麼多混賬事情，你這輩子都不原諒我，也是情理之中，我就不該妄想你原諒我的。”
洛正峰說着，又是一陣長吁短嘆，緊接着又說道：“既然如此，得不到你的原諒，我也沒有繼續治療的必要了。還不如給你們省些錢。我知道，這麼治病，要花費不少錢。我該得到應有的報應。就讓我自生自滅好了！”
這喪氣的樣子，眼看着就要想不通去尋死。洛正峰自以爲演技很好，並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樣，在雲瑤的眼裡，就像個小丑一樣。
父親如果不把這些話掛在嘴邊，她還不至於這麼想。可他一直在自己面前唸叨這些話，目的太明白。她有些無奈，今天要讓阿辰看笑話了。
不過這個問題似乎不大，阿辰也不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場面，應該早就習慣了纔是。
“爸，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李阿姨跟了你大半輩子，你就算不想着自己，也要爲她想想。你要是去了，李阿姨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你讓她一個人怎麼辦？我不是都已經說了嗎？過去的事情已經不重要了，你也沒有必要一直糾結着。我都放下了，你還看不開嗎？”
“你放下了？不計前嫌，再也不會在意那些事嗎？”
“對，不在意了！”不過她不在意，那是因爲，她已經想明白，這個父親，好與不好，也就是這樣了。她都已經成家，也不需要什麼父親的愛護，愛她的人很多，自己何必去強求一份自己一直沒能得到的父愛呢？
人要知足！也許因爲自己沒能得到父親足夠的疼愛，現在，她身邊纔會有那麼多對她好的人。
洛正峰得到這個答案，臉上總算有了些許笑容：“你能這麼說，我心裡總算踏實了些。你不會到，你一個禮拜都沒有過來看我，我還以爲，你不會再管我這個不合格的父親了。我也知道，你媽媽她……馬上就要和顧明源結婚了。這樣，你又多了一個有錢的繼父。而我……”
他笑着攤了攤手：“我這個親生父親，什麼都沒有就算了，還對你不好。現在重病纏身，更成了子女的累贅。你就算不想理會我，也是人之常情。我就以爲，你不會再來看我了。”
“當然不會！我一直都記得，你是我的父親。”
洛正峰擠出了一絲笑容，不知怎麼，見雲瑤這麼堅定地承認他們之間的父女關係，他居然有些心虛，不敢直視那雙明亮的眸子。
雲瑤笑着，見父親眼神閃爍，越是看着他。心中有了些疑惑，爲何父親不敢看自己，她剛纔說錯了什麼嗎？
“爸，你沒事吧？”
“啊？沒事，我能有什麼事。大概是做了化療，有些不太舒服。習慣了，每天總會有這麼幾次。”他藉口化療讓他不舒服敷衍過去，話題又被他拉了回去。
雲瑤也沒有多想，父親現在更少坦然地看着自己了，應該是她想多了。
“化療會帶來各種不適，這些都是正常反應，可能，接下來的治療，不適的反應會更嚴重，您還是做好心理準備比較好。”
霍彥辰提醒了他一句，洛正峰想想自己難受時候的滋味，竟打了個冷顫。這樣的生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是個頭。
當初要是去做手術，就不要遭這麼多罪了。
他下意識問了一句：“上次給我看病的葉教授，他一直都很忙嗎？”
雲瑤點了點頭：“上次是賣了孫宇的人情，推掉了其他安排，特地過來替你看病的。本來，葉老已經做好了親自給你做手術的準備，當時他自己也說，對這個手術很有信心。只可惜，父親你自己不願意，他也沒有辦法了。”
洛正峰一聽，突然有了一絲後悔的念頭。
他尷尬地笑着：“是嗎？我……我有自己的考量。那他……下次有空是什麼時候？”
雲瑤聳了聳肩：“這我就不知道了，而且，爸現在接受化療，病情會隨之改變。以後會怎麼樣，葉老也不能保證。當時，葉老很肯定說，那個時候是做手術的最佳時期。以後，那我也不知道了。”
“當時你怎麼不告訴我這些呢？”
雲瑤笑了：“爸，你當時也很堅定。而且，父親一直都是很有主見的人呢，如果願意接受手術，肯定不會因爲我說的這麼點小原因改變主意的。不是嗎？爸，你現在該不會是……後悔了吧？”
“嗯？沒有！我又不是因爲害怕手術才選擇化療的，就算葉教授很有信心，也存在不好的可能性。我就是不想給你們添麻煩。既然病情不嚴重，也沒有必要做手術。”
“哦！原來父親是這麼想的，我當時還真不理解，差點以爲，父親是怕死了。”
雲瑤這麼說着，仔細觀察着父親的神色，見他眼神飄忽不定的，便斷定，父親這是在強裝鎮定。在自己的女兒面前，有必要像他這樣帶着面具生活嗎？
雲瑤看了這麼些年，早就累了。看來，不管在什麼情況下，想讓一個人有所改變，真的不太可能，尤其是父親這樣的人。
雲瑤和霍彥辰坐到了中午時候，說好留下吃飯，雲瑤來了興致，想吃食堂的飯，便和李美玉一起去食堂買飯，順便走動一下。病房裡，就剩下洛正峰和霍彥辰兩個。
霍彥辰一直沒有找到和岳父單獨聊聊的機會，現在正是時候。
洛正峰被霍彥辰這麼盯着，渾身都開始不太自在了。霍彥辰淡笑着突然開口：“爸，其實，在我心裡一直有一個疑惑，今天正好問問爸，還希望爸能幫我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