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想要打倒她,擊退她,她就越是要絕境求生逃離他!
眼睛被郭政委給蒙的死死的,她什麼都看不見,耳邊只有海風,呼嘯着,聽起來聽恐怖的。
沒有了視覺,她不知道沈淮衣的動作,他什麼時候開槍,是否對準自己的心臟?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可預知,她真的心裡有些害怕起來,別人雖然看不見,但是她能夠感覺到自己在顫抖。。。
郭政委的紅旗突然落下,這意味着他這邊一切就緒了,沈淮衣可以隨時開槍!
全場再次肅穆起來,全都目光雪亮的盯着風中的樑爽,有同情,有不認同,有憐憫,有害怕,有不忍直視。。。
但是沒有人敢站出來替樑爽求情!
部隊就是部隊,軍令如山!
更何況,在玉龍上的這一個連全都是沈淮衣接下去要組建的特別行動小組的後備人員,更全都是軍中驕子。
士兵們都期待着樑爽能夠平安挺過這一劫,或者她乾脆服軟算了。
而沈淮衣 ,無疑是在場最瞭解她的人,他就是偏偏要故意折磨她一般,久久都不開槍,讓她將那種災難來臨前的驚悚駭懼深深的體會了個遍,她現在,連個頭髮絲刮過都會驚起從皮膚到心裡的巨大恐懼。
沈淮衣!開槍!
沈淮衣!快開槍!
沈淮衣,有種你就打死我!
她心裡期待着,熱情的呼喚彼此了結的一刻早些到來!
黑暗中,樑爽突然釋然了,腦子全都是初見沈淮衣的情景,那天大雪封門,她逃出家裡已經整整兩天,在雪窩子裡又冷又餓以爲快要死掉了!
他就好像是畫裡的人物似的憑空出現在她眼前,向她伸出溫暖的手,眼睛裡含着笑意。
她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選擇了相信他,將自己的手和一生全都交給了這個一身綠色軍裝頭帶大蓋帽的少年!
一跟,就是十四年!
後來,他給她講了賣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她聽的時候哭了。。。那可憐的冬夜裡的小女孩,不就是她自己的化身嗎?小女孩點燃了一根根火柴,看到了所有虛無縹緲的幸福場景,又看到了最愛的奶奶,雖然一步步的在走向死亡,但是她的心是安靜的快樂的!
她看了看身邊總是一襲軍裝的少年,其實。。。淮衣哥哥,你也是我燃盡最後一根火柴時最想看到的人啊!
跟着他,無論結局是喜或悲,就是幸福!
能夠死在淮衣手裡也是好的!樑爽心中有了決定,黑色蒙佈下的脣角微微上揚起來。
軍人們全都驚愕了,誰都沒料到小爽到現在竟然還笑得出來!
沈淮衣緊皺的眉頭卻突然舒展起來,似是一種大徹大悟。
樑爽的舉手投足臉上的每一絲表情都逃不過他的法眼,她竟然釋然了,竟然寧可死在槍下也要爲自己爭取一個離開他的機會!
該死的小爽!
她以爲這樣很好玩嗎?
做了她十四年的領導和主人,他何時被這麼無視過背叛過?
她真的就這麼不待見他了嗎?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爲什麼?他不明白!
這一瞬間,他忽然發現自己並沒有真正瞭解過小爽,他一直以爲她是他的女孩,卻發現他的女孩似乎並不願意做他唯一的女孩!
這種感覺糟糕透了!
十四年了!養條狗還有感情!那該死的女人竟然寧死也要頭也不回的離開!
憤怒!震驚!深深的挫敗!
沈淮衣緩緩的將手槍舉向天空,朝百米處的郭政委微微點頭。
郭政委會意,按照沈淮衣事先的交待,掏出自己的手槍。。。。
啪!
沈淮衣向天空射擊,傳出驚魂的槍響。
於此同時,郭政委用手槍柄部狠狠的撞擊了一下樑爽的下腹,並且避開肝臟。。。
然而樑爽眼睛被矇住了,並不知道這所有的變化,只以爲沈淮衣絕情的朝她射擊了,伴隨着下腹一陣劇痛,身子猛的超後一栽,噗通一聲摔倒在沙灘上。。。
所有的痛苦記憶全都席捲過來,鋪天蓋地的,撕裂的痛楚,全身的痙攣,滿地的鮮血。。。
樑爽張大了嘴巴呼吸,疼得滿頭大汗。。。她,這是要死了嗎?
身邊的腳步聲噼裡啪啦的傳了過來,戰友們全都快速朝這邊靠近,充滿了關切之情。。。
“小爽!”
“上尉!”
“樑尉官。。。”
不知道是誰將她眼睛上的黑布扯下,她虛弱的睜開一條眼縫兒看着平日裡的戰友們,面如土色。
一雙雙眼睛全都會說話一般,包含着各種情緒,同情、關心、欲言又止、探尋。。。
但是,樑爽眼神微微一暗,沈淮衣並沒有過來。
郭政委出現在她的頭頂,搖着頭嘆了口氣,將手槍又揣到了自己兜裡。
“小爽,起來吧,局座沒有開槍射你!”
沒有射她?
那她的肚子?
樑爽驚詫的移開小手看向下腹,那裡乾乾淨淨的一點血漬都沒有,她根本沒吃槍子兒也沒有受傷!
一瞬間 ,她的臉色變化非常快,青紅交替綠了又白!
震驚,頓悟,羞愧,委屈,憤怒。。。全都精彩的表現了出來!
她推開身邊的戰友們猛的站了起來,沈淮衣正面朝大海站着,給了她一個瀟灑又有些蒼涼的側影。
“局座!你什麼意思?”
她憤怒的吼聲夾雜着海浪聲聲傳了過去。
沈淮衣好像是被海面上的一隻白色海鷗給吸引了,目光很遠也很縹緲。
她撥開衆人跑了過去,在他身側三五米處停下:“局座,我是認真參加考覈的,你這麼做,是在羞辱我的無能嗎?”
沈淮衣收了視線,微微側身看了她一眼,他的樣子還是那麼好看,海風中,沒了以前會迎風飛舞的長髮,卻帥氣俊美逼人奪人眼球!
“小爽,我現在正式宣佈,你通過測試了,明天你的退伍報告就會批下來,你自由了,可以走了。”
他的聲音很低沉,卻每一個字都刺得她心頭難受。
這明明是她最想要的結果,但是心臟那個地方,爲什麼偏偏就這麼痛呢?
她張着嘴,漂亮的粉色嘴脣兒在風中顫抖了幾下,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人家都放她走了,也沒絕情的開槍打她,她還有什麼理由去糾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