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城淡淡地說着自己對小夢的評價，那長而微挑的鳳眼輕輕流轉，越發顯得那張臉清俊無比。
“可恨之人也會有可憐之處，但這並不代表，她以前做的事情，就可以抹煞。”
江雪城的話一擊點醒在了蘇晚心上。
其實蘇晚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那樣一個年輕鮮活的面孔在自己面前自殺。
兩人之間還有過這樣的糾葛，蘇晚只覺得心裡難受。
蘇晚明白這個男人正是因爲一心一意地站在她的角度，所以纔會表現出這樣的態度。
蘇晚勉力地彎了彎脣角，對着江雪城露出一個極淺極淡的苦笑。
“我知道你是爲我好，我其實沒有原諒她，也不打算原諒，我只是覺得……有些可惜。”
十五六歲的女孩子，花一樣的年紀。
如果小夢不是這樣決絕，其實還會擁有更多的可能。
蘇晚一直覺得一個人的三觀除了從小長大的環境外，還有後天的教育可以改變。
如果小夢能改過自新，何必要……
畢竟是一條人命啊，不是什麼輕飄飄的東西。
蘇晚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生命是無比寶貴的，所以即使是在最爲灰心絕望的時候，她也不敢放任自己多想自殺的念頭。
人活着，就會有希望，不是嗎？
如果小夢能搶救得過來，蘇晚很希望把她送到少管所去，多找幾個老師好好教育她，畢竟這樣年輕，是讀書的最好年紀。
……
江雪城知道蘇晚心裡惋惜的是什麼，他沒有繼續勸解蘇晚，而是伸手撫了撫蘇晚的頭髮，目光之中滿是關切的意味。
今天這樣的事情，對蘇晚這種性格的人來說，確實是過於沉重的話題。
不過他相信，蘇晚不是那麼脆弱的人，不至於一直沉溺在這件事裡面。
江雪城牽起蘇晚的手，帶着她朝外面緩緩走去。
蘇晚擡頭看了一眼外面明媚到刺目的陽光，忽地就想起了一件事。
小夢先前說自己害了她弟弟？
那個才五歲，叫做虎子的男孩，聽小夢之前的話語描述，似乎她被關到神廷之後，就再也沒見過自己弟弟了。
蘇晚想起這茬，立刻揪住了江雪城的袖子，聲音有些難以掩飾的焦灼。
“雪城，當初你派人找到小夢的時候，她弟弟在她身邊嗎？你們把她弟弟怎麼樣了？”
不管怎麼說，罪不涉他人，一個五歲的孩子而已，就算被她姐姐耳濡目染到一些不好的習慣，也不可能作出什麼吧？
看到蘇晚滿是擔憂的語氣，江雪城的臉色倏地冷沉下來。
他靜靜望着蘇晚，眼中浮現出一抹難以掩飾的傷痛。
“晚晚，你是在懷疑我對一個五歲的小孩子下狠手嗎？”
被那雙狹長的色鳳眸這樣望着，蘇晚的眸光一緊，忽然明白自己說錯了話。
雖然她並沒有這樣想過江雪城，但是自己剛剛的那句話，無疑是傷到了這個男人。
蘇晚笨拙地垂了垂腦袋，伸手揪着江雪城的袖子，語氣中帶着歉疚。
“抱歉，我不該這樣講的，我並沒有那種意思，你別生氣好不好……”
聽到蘇晚的道歉聲，江雪城伸出修長的手，用力地捏了捏蘇晚的鼻子，而後放在了蘇晚薔薇似的脣上。
四目相對，蘇晚眼中有着無措。
驀然間，江雪城脣角微彎，勾出一個惑人的笑容。
那雙清雋黑沉的鳳眸裡，不自覺地現出幾分溺。
“不要跟我說抱歉，也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之類的話，我知道你是無心的。”
蘇晚被江雪城那個笑容閃到了眼睛，一時之間，心真的安靜下來，沒有了先前的焦躁，也沒有了那種隱隱的失落。
好像只要有這個男人在身邊，就算天塌下來，她也不用害怕。
在遇見這個男人以前，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這麼想依靠着一個人。
這種依賴，不是說想讓自己變成廢物，而是因爲有這個人在身邊，會更加安心，想要爲接下來的每一天而奮鬥。
自從他們倆和好以後，這種久違的感覺，忽然又回來了。
因爲江雪城，本來就是她可以全心全意信賴的人啊。
即使中途命運開了一點玩笑，但最終，她跟江雪城兩個人，還是會走向正軌的，對吧？
蘇晚伸手扣着江雪城的掌心，下意識地將江雪城的手攥得更緊了一些。
察覺出蘇晚無意識的小動作，男人脣角的弧度越發上挑，顯然心情好了不少。
“嗯，那這麼說，那個孩子，你們當初是沒有一起帶過來嗎？”
蘇晚疑惑地望着江雪城，輕聲發問。
出乎蘇晚意料的是，江雪城卻搖了搖頭。
“不，那個孩子被一起帶過來了。”
低沉的聲音從淡色的脣線中流出，平靜無比。
蘇晚聽到這句話，眉頭微微蹙緊了些。
“那……他現在也是在神廷裡？”
江雪城再度搖了搖頭。
“我查過小夢和她弟弟的來歷，他們倆人是孤兒，我先讓人將她弟弟安置在福利院裡了。那個弟弟年紀小，就現在看，我準備找戶人家領養他。”
有那樣的姐姐，還不如讓他們姐弟倆分開一段時間，或許更利於孩子的成長。
江雪城不是沒想過該怎麼處置小夢，但是畢竟蘇晚是主要受害者，所以想讓蘇晚來做決定。
只是江雪城沒想到，小夢居然會對自己那麼心狠。
不過從另一個層面看……
小夢先前掙扎着要蘇晚原諒，又說要蘇晚放過她弟弟。
那個只有五歲的弟弟，或許纔是小夢心裡唯一一點令人動容的地方。
蘇晚聽到江雪城的解釋，心裡明白了許多。
既然小夢和她弟弟是孤兒，找戶好人家領養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就是不知道小夢能不能撐得住了。
……
正當蘇晚出神之際，卻驀地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銀鈴似的笑聲。
“殿下……”
蘇晚一怔，循着聲音望去，只見一對年輕男女就站在對面花壇邊，靜靜地望着她和江雪城。
是西斯維爾家族那對兄妹，費因斯和蒂雅。
許久不見，蘇晚看到這兩人，尤其是臉上盈盈帶笑的蒂雅，忽然就覺得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