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實的越野車在高速公路上飛速行駛。
葉君隱專注的開着車,但餘光卻偷偷的瞟着副駕駛位置的顧傾顏。
從前天出發開始,她便一直呆呆的望着窗外,而今天這個姿勢已經保持了三個多小時了。
原本的顧傾顏就是一個安靜的女孩,如今的她更是沉默,讓人很容易的便忽略了她的存在。
葉君隱很想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麼,是不是跟寧煜有關。
自嘲的一笑,葉君隱心道,她現在可是煜的妻子,你還在妄想什麼?
想到顧傾顏叫自己葉大哥時,嘴角帶着的淺淺笑意,葉君隱便覺得心中明朗了許多。
這個暑假似乎很不錯呢!
不知何時,望着窗外的顧傾顏合上了眼睛,姿勢卻依舊未變,但顫抖的羽睫顯示了她並未入睡。
無論是睜着眼還是閉着眼,她想到的都是寧煜那張刀刻一般俊朗的臉。
他現在在做什麼?有高尚和何嬸照顧,他的傷口應該好多了吧!她已經走三天了,他會不會也想我呢?
想着想着,跟他相識的每一個細節都清晰的回憶起來。
他應該是愛慘了自己,纔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遷就自己,而她卻是最不珍惜的那個人。
突然好想念那個溫暖的懷抱!顧傾顏從未想過,僅僅是分別三日,她心中的思念便如草一般瘋長起來,將她死死的纏繞起來。
思念是一種病,她已經到了晚期。特別是每日接到寧煜的電話時,她都忍不住想告訴他,她要回去!
笨蛋煜,我後悔了,我想一直陪在你身邊!
顧傾顏覺得有些對不起那個剛剛萌芽的孩子,但寧煜對於她來說,已經滲入了骨髓裡。
對不起,原諒媽媽的自私!
倏然的睜開眼,顧傾顏的眸子迸發出了晶亮,就這麼決定吧!
還未等她開口,身後便傳來了祁恆懶散的聲音:“我說,男人婆,還要多長時間?”
“還有半個小時就到縣裡了,下午便能到老家的寨子。”崔安的聲音中帶着絲絲的興奮。
“那最好!不過,你可是保證過那裡風景優美,民風淳樸,如果不是看我怎麼收拾你!”
崔安不滿的扒拉開祁恆的手:“拿開你的髒手!我還怕你愛上寨子不肯離開呢!”
“切!”祁恆明顯不相信,但也沒有再往下說,車子裡恢復了沉默。
顧傾顏張開的口又默默的合上,這種情況她再說要回去的話,實在是太不合適了。
算了,既然出來了,那就好好玩吧!
就如崔安所說的,他們的確是在天黑前回到了崔安生長的地方——奎寨!
還好他們開的是葉君隱的大吉普,因此雖然山路崎嶇了一點,但還是沒有造成困擾。
當他們的車子駛進寨子的時候,引起了村民不小的轟動,很多人都放下了手中的農活,跑去看熱鬧。
畢竟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寨子裡生活了一輩子,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不凡的車子,看起來便是價格不菲。
會是誰來他們這個寨子呢?他們看向車子的目光中充滿了疑問。
一下車,崔安便伸了個懶腰,高興的大喊道:“哈!我崔安終於回來了!村長大人,你也來接我了嗎?”
“安安?”被崔安的目光盯住,中年男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還道是哪路達官顯貴,誰知道竟然是她這個小混蛋。
說起崔安,她的身世相當可憐,可是她卻不像其他窮苦人家的孩子自卑內向,反而從小便是個惹禍精!
從小失去父母的她,沒有人管,每次惹了事情,都是他出面解決。那個時候他剛當上村長,爲了這個崔安,磨了多少嘴皮子,丟了多少臉!
好不容易將她供入鎮上的高中,然後考上大學,已經四年沒有回到寨子裡的崔安,怎麼今天竟然回來了?
“哇,村長,你還記得我啊!真的受寵若驚呢!”崔安蹦着就到了村長面前。
村長臉上的表情哭笑不得,一點都不做僞裝。伸手在崔安的頭上揉了一把,倒還是把她當成了當年的小混蛋。
“好了好了,我都懶得說你。去吧,陪你朋友玩去,別擾亂了寨子裡的寧靜就好。”
說完這話,村長竟然就轉身走了,甚至還揮了揮手讓其餘的村民也都散去。
那些村民本來都還躍躍欲試的想要靠近葉君隱的大吉普,但等他們看清來人是崔安之後,尤其是村長的反應之後,所有人都意興闌珊的離去了。
說的誇張一點,讓崔安等人都有一種被人當成了瘟神,唯恐避之不及的感覺。
不一會,本來還挺熱鬧的寨子口冷清了襲來,就只剩下葉君隱一行四人站在那裡。
稍稍冷場了一回,祁恆走到同樣疑惑不解的崔安身後,用肩膀撞了撞後者的背:“誒,我說男人婆,這就是你所說的民風淳樸?我咋覺得你的鄉親們不是怎麼歡迎咱們呢?”
祁恆的話也正是葉君隱跟顧傾顏心中所想,就算是反應在遲鈍的人,也會感受到村長一行人對崔安,對他們濃濃的淡漠之情。
但這世上偏偏就有反應遲鈍的人,比如說當事人崔安。
等她聳聳肩轉過頭來之後,臉上還是那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
“也許是我回來的太突然,把村長他們驚到啦。沒事,一會就好了。”
崔安是這樣解釋的。
可是,情況似乎並沒有崔安想的那麼樂觀。
爲了不引起村民更深的反感,葉君隱建議將車停在村口他們一行四人步行進入寨子。
顧傾顏本來就坐車坐的心煩,立刻就同意了。
祁恆拍着崔安的後背,滿臉的不屑,率先前行。
崔安則不置可否,微微低頭,亦步亦趨的跟着三人進了寨子。
左右看看,所遇的村民都自顧自的忙着自己手中的活計,就像沒有看見四人一樣。這一路行來,甚至沒有一個人再跟崔安的目光有絲毫的交集。
這種情況明顯很不對勁,但又讓人不清楚哪裡不對勁。
崔安已經走到了最前面,她背對着葉君隱几個人,從她已然快捷的腳步和背影上並不能看出什麼。
葉君隱看向祁恆,祁恆卻沒有看向他,而是四處打量着寨子中村民古怪的表情。
葉君隱又望向顧傾顏,同樣沒有得到迴應。
顧傾顏微微低着頭,呆呆的想着心事往前走,似乎比崔安更失神。
“她一定是在想着他。”葉君隱猜到了那份心思,自己的心則更是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了。
四個心事重重的人,與這心事重重的寨子還真是天作之合,彼此融洽的很和諧。
這份和諧最終被崔安打破了:“好了,到了,這裡就是我的家了。”
葉君隱凝神細看,這才發現他們不知不覺中已經橫穿過了寨子,在寨子的另一個角落停了下來。
根據影影綽綽的印象,葉君隱還能記得這寨子並不大,不算富裕但也院落有致。
可眼前的這間房子,如果這一對磚頭瓦礫還能成爲房子的話,也太過說不過去了。
院牆早就倒塌不見了,只有參差不齊的不到膝蓋高碎磚頭證明它存在過。
院牆遺址裡面的房子更是不堪,牆壁已經破了好幾個打動,也不知道是哪年修繕過,也只是用黃泥巴堵住而已。
荒草長得足有大腿高,中間隱約有一條被人淌出來的路,顯示着不是會有人來這裡打點。
“我去,男人婆,你不是開玩笑吧?”祁恆首先炸了起來,他誇張的揉着眼睛,強烈的釋放着心中的抗議。
縱然穩重如葉君隱,此刻也只剩下苦笑了。
顧傾顏睹物傷情,更加想念心上的煜了。
崔安伸手拔了一下野草,大刺刺又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我都好幾年沒回家了,有點變化也是正常情況。再說了,咱們本就是來體驗生活的,這樣才更加原生態嘛。”
“原生態!”祁恆虛弱的呼出一口氣,伸手就要去拍崔安。
早就做好準備的始作俑者早就拔腿就走,躲過了毒手的同時也穿過了野草路,走到了房門前。
“先進來坐吧,我一會管村長要點被褥。這房子雖然破了點,但好在地方大,別說咱們四個了,就算再來四個也住的下。”
她轉過頭,從貼身的衣兜裡面拿出珍藏的鑰匙,左手握住鎖頭,這時候臉色終於凝重起來。
鑰匙插入鎖孔,啪的一下將其擰開。崔安的心不但沒有鬆弛下來,反而更加緊繃了。她有種預感,那件事情可能不會像門鎖這樣輕鬆擰開。
夜已深,夏季本就是多蚊蟲的季節,加上山裡氣候比較潮溼,蛇鼠蟲蟻更是數不勝數。
還好村長在送來被子的同時,也帶給了他們一些驅蚊蟲的藥水,否則這一夜還真是難熬。
由於天氣悶熱,又沒有降溫的裝備,葉君隱直到半夜也沒睡着,看着四仰八叉呼呼大睡的祁恆,他決定到院子裡透透氣。
藉着手機的光亮,他走出了房屋,卻見院落中央佇立着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
修長的雙腿,渾圓緊緻的臀,纖細的腰身盈盈一握,單是背影便別樣的迷人。
在月色的映照下,如同遺世獨立的仙子,高貴典雅,不可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