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歡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好像一根根凌厲的針,緊緊地扎進了她的心裡,扎的她那本來就破碎的心,千瘡百孔,痛的她幾乎快要不能呼吸……
她怔怔地用空洞的熱淚盈眶雙眸看着她,失魂落魄地脣瓣顫抖:“所有說……都是我的錯……是我急急忙忙地帶着他回來……讓他坐飛機……纔會導致他傷口裂開的……都是我的錯……”
她的額頭冒出了冷汗,混着那淚水,滴滴落下,她坐在牀頭,整個人,身心都在顫抖,雙眼怔怔地呆滯轉着,脣角掀動不斷地重複那句話:“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害的他……要不是我這麼着急想帶着他回家……要不是我……他也不會又出事……”
岑歡看着她又要陷入那魔怔,連忙抓住了她雙手使勁捏着搖晃,“不是……不是你的錯!這不能怪你!你不知道啊!厲庭琛他也沒告訴你!他爲什麼不告訴你呢!他的身體他自己應該清楚啊!”
然而這一句,絲毫沒有起到勸慰的作用,反而是更加刺激了她的神經,讓她發疼的心裡,痛的更加地厲害……
她坐在那牀頭,淚水滾落的同時,哭的泣不成聲:“不……都是我的錯……他不告訴我……是不想讓我擔心……歡歡……他那麼愛我啊……就算失憶了……忘記了我……卻還是爲我着想……我說要回家……他就不顧他的身體陪我回家……全都是我……”
腦子裡轟轟作響……滿滿的都只有他渾身是血倒在她懷裡的情景,她捂緊雙眼,死死地咬着脣瓣,卻還是控制不住那淚……
厲庭琛……你怎麼可以那麼傻……我又不是不能等……等你身體好了……再回來……也行啊……你失憶了……卻還遵從着我的意思……失憶了……你還將我放在心尖上……我卻給你帶來了什麼……
“都是我的錯啊!”
她痛哭流涕,心痛到麻木,岑歡被刺激的不行,走過來抱住了她的身子,這個時候,房門大開了,衝進來的人,是家裡的傭人林嫂,她氣喘吁吁地驚慌地道:“少奶奶!快過來!少爺從手術室裡出來了!”
什麼……
顧一念猛地擡頭,心口緊縮,那通紅的眼裡漆黑的瞳孔急縮,他從手術室裡出來了……怎麼樣了……是不是……還活着……
她不顧一切地掙開岑歡,拔了針頭就要掀開被子下牀,然後雙腿剛碰上冰冷的地面,一軟,幸虧岑歡眼疾手快地扶起了她,不然,就要坐到地上去了……
對於現在懷孕三個多月,還是雙胞胎的她來說,真是驚魂一刻……
“念念!你彆着急……我扶你去……我扶着你過去……慢慢來,小心孩子……”
從她的病房到那手術室,不過是那麼短短的一段距離,她心急如焚,卻好像是走了一輩子那麼長……路的盡頭,她這一生最愛的男人,到底是生是死……誰都不知道……但是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
她的厲庭琛……肯定不會就這麼離開她的……那場恐怖的駭人爆炸,他都活下來了……等着她去找他,那麼這一次,他肯定也會很堅強的……
手術室的門口,很多人,爺爺奶奶,陸立峰都在,幸好啊,孩子們不在,要不然,她該如何面對他們?是她害的他們的爹地進了手術室的……
顧一念抓着岑歡的手緩緩走了過去……手術室的門真的打開了……那醫生渾身是血地走了出來,一片疲憊,畢竟是做了十幾個小時的手術,摘下口罩,還來不及喘氣,爺爺奶奶,還有陸立峰就講他給圍住了。
顧一念站在他們身後,死寂的心砰砰地飛快跳動,屏息,等待着醫生最後的宣判……
現在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將決定她的一生……真的從來沒有痛恨過,自己這樣的無力……除了哭,除了等,沒有一點辦法……
終於,在她呼吸停止,全身心血液凝固的時候,醫生開口了……
“手術結束了……他的腦部壓迫神經的血塊被我們取了出來,手術的過程還是十分順利的,那破的傷口也被縫補了起來了,接下去,麻藥過去,他能夠在四十八小時內醒過來,腦子裡的各項數據都穩定,那麼他基本就不會有危險了!”
這番話,說的那麼模棱兩可,顧一念耳邊嗡嗡作響,倏地覺得聽不懂醫生這句話了,掙開岑歡的手,就擠了上去,抓住醫生的手問:“要是他醒不來呢……或者說……要是沒有那麼順利地話……”
她的話音擲地有聲,衆人的注意一下被吸引,厲奶奶也抓住了醫生的袖子道:“是啊!要是有萬一呢……醫生,我們就這一個孫子……求你,別讓他出事……”
那剛做完手術一臉疲憊的醫生被他們灼熱的目光集中着,幾乎就好像要被燒穿了一樣,疲憊的俊臉上閃現出了難色,別過目光去輕聲嘆息:“手術都是有風險的,他血流了那麼多,送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已經休克了,再加上還是那麼精密的腦部手術,抱歉,以我的水平,只能做到這份上了……等會他就會被推出來,只要他醒了,就沒事了……”
“但是……如果過了時間,他還不醒,你們就做好心理準備……抱歉……你們家人多和他說說話,早點喚醒他……”
……
多和他說說話,只要他醒了,就沒大問題了……只要他醒了……他們就又在一起了……厲庭琛,我守了你一夜,和你說了幾乎一個晚上的話,爲什麼你還不醒……
我好累……嗓子都說啞了……但是你還不醒……我好累哦……你的兒子女兒還在我肚子裡鬧騰……你讓我睡一會……就一會……
等我醒過來……你也會醒過來了對不對……一起迎接那清晨的明媚天光……一起迎接,那遲到了好久的幸福……
翌日清晨。
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樣,明媚的陽光順着窗簾漏了進來,打在牀上,打在伏在牀上睡的深沉的嬌小身影身上……
她和寶寶,一起守着他……在他好之前,寸步不離……
“唔……”
傻傻的她嘟囔一聲,慢慢有了動靜,厚重的眼皮一點點掀開,她第一時間就去看牀上折磨挺拔修長的身影。
昔日那修長好看的眸子依舊闔着,他靜靜地躺在那兒,臉色依舊慘敗,那好看的薄脣依舊抿緊着,整個人,沒有一絲動靜……
他沒有醒過來呢……
顧一念揉了揉厚重的雙眼,站了起來,來到牀邊,俯下身來靜靜看着他,幫着他掖着被子,小手忍不住,撫上了他的俊臉,輕輕摩挲:“厲先生,太陽曬屁股了……我這麼愛睡的你口中的小懶豬都醒了,你怎麼還不醒呢!你不醒!我打你屁股了啊!”
她就好像是哄小孩子起牀一般,一遍遍地哄着他,在他耳邊勸着他醒過來,也不管,他到底有沒有聽到……
顧一念撐着自己有點疲憊的身子,進了浴室,洗漱完畢以後,打了一盆水,端着出來,擰了毛巾,給他擦身子。
還記得,當初第一次見到他的身體的時候,她還面紅耳赤的害羞的不行,但是現在,不但不害羞了,反而心裡涌出一種格外珍惜的感覺。
因爲他是她的珍寶,一輩子的摯愛……
幫他洗完了臉,又弄了剃鬚刀給他颳了鬍子,做完這一切,她有點累了,放下那毛巾,拉着椅子坐在了他旁邊,仔細地打量起這張被他收拾的乾乾淨淨的俊臉。
她笑啊,笑的讓那陽光都失色了,笑的那麼甜美,一如當初,勾引他心的那樣……笑的無比讓他心醉……
如果他現在醒了,如果他恢復記憶了,那麼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撲上來,親她……用他那句霸道的話說,你是我老婆,親親怎麼了?
親親怎麼了?是啊……厲庭琛……我隨便你親,你醒過來……你想怎麼樣……都行……
你說了我是你老婆,你是我的丈夫,一丈之內是爲夫,你告訴我丈夫的含義,但是現在,你老婆醒了,餓了,你兒子女兒也餓了,你怎麼可以,還這麼睡着呢……
她坐在他的牀邊,伸手,撫上了他的薄脣,輕輕摩挲,臉上是笑,但是眼裡有熱淚在打轉。
“誒……厲庭琛……人家都說,嘴脣單薄的男人很絕情,不會真心地愛着對待一個女人,現在我可以反駁他們了,因爲你真地愛我啊……你寵着我,從來沒有對我不好過……對不對?請你醒過來,繼續這麼寵着我吧……”
她繼續低喃,一邊說,一邊熱淚滴滴啪嗒啪嗒滾落了下來……
她一邊哭,一邊又笑,輕輕哭,輕輕笑,然後滴滴說着他們的過往給他聽。
“誒,厲庭琛……昨天晚上我還沒說完呢……後來啊……我離開了你五年……你這壞蛋,老是騙我……五年後,你騙我回來,騙我到你的公司和你正面相對,還重新騙的我和你復婚……”
“你這個大騙子……騙我身心這麼久,騙的我爲你生了那麼多個孩子……你不是說要和我生一支足球隊的嗎……那你還不醒過來……”
“你忘記了嗎……毛里求斯的誓言,我都還記得,要不要,我一點點說給你聽?”
她伏在他的身上,一邊摩挲着他那堅毅的俊臉,一邊落淚,一邊開口柔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徹……
“厲先生,你再不醒……我就要帶着你的兒子女兒改嫁了……你別不信……你知道我瘋起來什麼都做的出來的……你知道我都可以爲你去死,去跳海,我還有什麼不敢的?你還不醒嗎?真的不醒嗎……恩?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哦……”
她俯下身,被淚水打溼的脣瓣輕輕地貼上了他的薄脣,一點點,吻着他……他的身體慢慢地變得火熱了起來,微弱的呼吸開始慢慢地恢復正常,在這陽光溫熱的病房裡,她親着他,就好像過去的美好時光……
夠了……折磨了這對如此恩愛的夫妻這麼久……殘忍的命運……你真的夠了……
那溼潤的淚水打溼了他的俊臉,她一邊親着他,一邊哭……一直到最後,那一句低低的沙啞笑聲傳了過來,響徹在她的耳畔。
“怎麼就知道偷親我……你這個小色女……磨人的小妖精,看我怎麼收拾你!”
顧一念:“……”
是她看錯了嗎……他的雙眼睜開了……修長的漂亮眸子正看着她,帶着點點玩味笑意……而且,他看着她的眼裡,不再是在意大利的那冰冷冷漠……
已然恢復了之前的濃情蜜意……那麼溫柔……都驚豔了這漫漫歲月……
顧一念呼吸停滯,全身心的血液都在沸騰……親愛的總裁大人,是過去的你……回來了嗎……那個一直緊緊愛着念念的你……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