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老頭鐵青着一張臉，冷聲道：“隨便你吧，你願意在這裡呆着就呆着吧。反正要不了幾天，這裡就會被人夷爲平地。到時候你記得讓你的佛祖保佑你，蠢得死的老東西。”
老婆子驀地止住了嚎叫之聲，兩隻泛黃的眼珠子透出精矍的光芒來，她問道：“你說什麼？夷爲平地？爲什麼會被夷爲平地，啊啊，我的天啊，我的地，你把邱家往死裡逼，邱家都斷子絕孫了喲，你還要把邱家的老宅子都敗掉，我怎麼就攤上你這麼個老不死的東西，我不如一頭撞死啊！”
“去撞死吧！”邱老頭忍無可忍。
老太婆往柱子撞去，見沒人攔着，她又一屁股坐到柱子前，繼續哭，繼續嚎：“我的天，我的地……”
她並不想死的，她是怕死的。而她之心狠，守舊思想之根深蒂固，也並不像一個修佛之人。
但她又切切實實地誦經禮佛二十餘載，風雨無阻，從無間斷。
事實證明，有的人修佛，是真的在修心。
而有的人修佛，只停在了表面。
邱老太太的骨子裡，還是那種封建社會的惡主母。
邱家，蕭條了。
邱老頭給邱玲瓏打電話，邱玲瓏望着電話嘆氣，電話一遍遍地響，她最終接起，只能無奈道：“爸，你們趕緊出境吧，我這邊，已經拿不出餘錢來了。我們所有的身家，全部投入到澤傑集團裡去了。”
邱老頭一聲長嘆：“玲瓏啊，你要保重，爸爸過幾天，就要離開M國了。”
到了將入土的年紀，還要背井離鄉，只要想想，便覺得悲涼。
*
安靜瀾和韓澤昊每天都去醫院裡陪霍總裁一兩個小時的時間。
安靜瀾也會順便去看看肖婷婷，陪她說說話。
肖婷婷過了剖宮產的第三天以後，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好了很多，已經能自由地下地走動了。臉色也沒有之前那麼蒼白了。
看到安靜瀾來，她總是一副很感激神情。
如今，她的電話薄裡，沒剩下幾個人了。
安靜瀾是其中的一個。
肖婷婷痛下決心，斬斷了過去。斬斷了自己過去相識的人，也斬斷了從前那個墮落的自己。
她隔着玻璃牆，看着保溫箱裡的四個孩子，她母愛氾濫，眸子裡泛着柔軟的光。
安靜瀾陪在肖婷婷的身側，看着裡面的四個孩子，紅紅的，眼睛還沒有睜開，她不由地有些心疼。
肖婷婷柔聲道：“安靜瀾，你知道嗎？其實我特別心疼她們的。雖然因爲她們，我的生活，一朝從天堂墜到了地獄，但我一點也怪不起來。”
安靜瀾眸子裡透出睿智的光芒，反問道：“你難道不覺得這其實是好事嗎？”
肖婷婷點點頭，苦澀道：“是啊。也是好事的。起碼，在我不滿三十歲的年紀發生這樣的事情，一切都還有迴旋的餘地，就是從頭再來會辛苦一點。但爲了她們，我想我會努力挺過來的。要是到了四五十歲的年紀，再發生這樣大起大落的變故，也許，我就真的沒有勇氣再活下去了。”
“所以啊，凡事都是相對的，有它不好的一面，也定會有它好的一面。上帝關上一道門
，也一定會爲你開啓一扇窗。”安靜瀾勸慰道。
其實肖婷婷人還不錯的，沒有那麼自暴自棄。雖對邱家有着極深的怨恨，但並不想作過多的糾纏，也沒有日日像個怨婦一樣地去阻咒，去怨天怨地就是不怨自己。這一點，就很難得。
從前她也許是一個囂張跋扈的少奶奶，現在，她只是一個想要養大孩子的母親而已。
她隔着玻璃牆，看着保溫箱裡，正安安靜靜睡着的孩子們，她的眸光變得十分柔和，就像夜裡的月亮一樣。
半晌，她才幽幽道：“很捨不得呢。安靜瀾，我過幾天就出院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和孩子永別。現在真的覺得特別想要珍惜在一起的時光。”
說着，她的眸子裡便泛着淚光：“好想摸摸她們的小手啊。好想告訴她們我是她們的媽媽啊！”
安靜瀾眸光閃了一下，暗示道：“也許你們一輩子都不會分開的。”
韓澤昊在邱家安排了不少人。等肖婷婷出院，那些弟兄會以搶奪的東西分贓不均爲由再次去邱家鬧，邱家的人，不會深想。因爲他們鬧得很有道理。到時候，肖婷婷動手的時候，他們會保護好肖婷婷。
在那些鬧事的‘兄弟’裡面，King派了一些訓練有素身手很好的人過去，到時候不管肖婷婷得不得手，他們都會把肖婷婷帶出來。
“我二十多年的人生裡，真的沒有什麼福報。嫁給邱宴墨，他除了剛和我結婚那半個月給過我好臉色以外，別的時間，基本都不去我的房間。雖然現在也不是舊社會了，不能妻妾成羣。但對於有錢人來說，現代社會比舊社會還要更爽更隨心所欲的。只要有錢，不必領結婚證，就有無數的女人甘願做他的小三小四小五。”肖婷婷說這些的時候，語氣已經十分平淡。
安靜瀾沒有說什麼，做着忠實的聽衆。她知道，這個時候的肖婷婷，需要的，也僅此而已。
肖婷婷繼續說道：“原本是恨邱宴墨的。覺得他既然不能善待我，爲什麼要娶我。所以，在邱家，我盡最大可能揮霍。他既然能給我錢，那我就全部揮霍掉。原本以爲是揮霍掉邱家的財產，現在才知道，我揮霍的，還有我自己品性。我與原來的自己，已經漸行漸遠。從前，再也回不去了。懷上四胞胎以後，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是四個女兒。我知道邱家想要男孩，所以，我花他們的錢，使喚邱家的下人，我覺得理所當然，我覺得心安理得。因爲我覺得這是我用肚子裡的兒子交換來的。呵……我是不是特別幼稚特別愚蠢？”
安靜瀾抿脣道：“其實你應該爲自己多做一手準備的。至少留些錢在身邊的。”
肖婷婷笑起來：“是啊，以前的我，很傻很天真啊！”
肖婷婷眸光柔和地望着保溫箱裡的寶貝女兒們。眸光漸漸凝聚出炯亮的光芒。寶貝們，如果媽媽能活着離開邱家，媽媽一定一輩子都不再和你們分開。
……
又過去了幾日。
霍總裁出院了。
安靜瀾與韓澤昊去霍家吃飯，順便慶祝霍總裁出院。
霍總裁滿面紅光，心情大好。
霍梓菡也乖巧地坐在桌前，不說話。
但還是會不時地偷看韓澤
昊一眼。
肖婷婷，已經出院去了邱家。
韓澤昊耳朵裡塞着一隻隱形的耳機。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細緻地剝着蝦殼。
每剝好一隻，他就體貼地把蝦放到安靜瀾面前的花生油醬料的碗裡。
看到安靜瀾伸手去夾紅莧菜，他立即制止道：“安安，這個你不能吃的。”
安靜瀾無奈一笑。韓澤昊現在因爲她懷孕的事情，都快化身爲專業名醫了。
韓澤昊一邊關注着安靜瀾的飲食，耳邊傳來邱家那邊發回來的彙報。
邱家那邊已經鬧起來了。
肖婷婷去書房裡與邱老爺子商量接走女兒的事情。
韓澤昊讓Ｋing派去的那些鬧事的兄弟，此刻正在書房外翹首以盼，只待邱老爺子與肖婷婷鬧崩，他們就一舉衝進去把書房搶了。
當然了，邱老這邊的一些弟兄，也都還在書房門口守着的。上次一個個只得了三百塊的紅包，心裡雖有怨氣，但目前他們也沒有別的去處，都只能暫時跟着邱老。並有侍機而動的小算盤。
邱老爺子對於肖婷婷要接走邱招弟的事情，當然完全沒有任何意見，十分大度地表示，女兒是你肖婷婷的，你接走沒有人會攔着。
肖婷婷不肯就這麼淨身帶着女兒離開，與邱老爺子在書房裡爲五個女兒的撫養費的問題與邱老頭鬧得不可開交。
邱老頭本來就因爲肖婷婷生了女兒不待見她了，現在肖婷婷還要和他鬧，他氣都要氣死了，恨得咬牙切齒。
肖婷婷也不示弱，梗着脖子和他吵：“你不給錢我就讓人去把邱宴墨的墳刨了，誰讓他沒有出息種不出兒子來，害我生五個女兒的。”
邱老頭被氣得心臟病都快發作了，咬牙切齒，唬着個臉：“肖婷婷，你再這樣鬧下去，你信不信，我直接讓人把你做了。”
肖婷婷冷笑連連：“做了吧，做了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老公沒了，留下五個女兒。那四隻還在保溫箱裡跟小貓一樣地躺着，每天都在燒錢。我好不容易借到點錢，眼看着又不夠生活了。這種日子，簡直生不如死。你把我做了吧，老頭子，我求你了，誰不把我做了，誰就是狗孃養的……”
肖婷婷像個潑婦一樣地撒着潑，她直接拉了張椅子擠到了保險櫃旁邊坐着，兩隻眼睛猩紅，但是眼神卻是悄悄有地四處打探着。
看這書房的佈置，書架上全是厚厚的書籍，這些都是老頭子用來裝深沉裝學士的書籍。當然了，《厚黑學》老爺子是翻爛了的。
書架上不會有機密的帳簿了。
這書房裡應該不存在暗室之類的，以前邱宴墨還特意提過這事，說老爺子一個涉黑的人，都沒有弄個密室藏金銀珠寶。
最過於顯眼的就是這個半人高的保險櫃了，帳簿一定就在保險櫃裡。
肖婷婷想要憑藉個人的能力把保險櫃弄走，或者是想要打開保險櫃，那是不可能的。
最好的辦法就是往死裡朝邱老頭子撒潑，死纏着要孩子的撫養費，讓他願意拿點錢來打發她。
要是這個保險櫃里正好放着錢，老爺子只要打開保險櫃，她就可以拼命地把老爺子撞開，抱了裡面的帳簿就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