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每個人的忍耐或者愛都是有限度的,並不是無窮無盡的。
如果無限度的付出、付出,總有一天會覺得心累,會絕望得放棄。
林晚晴跟江宿原就是這樣的,他們對江雅瓏從小到大的寵愛終於在江雅瓏的漠視與冷淡中一點一點被消磨殆盡。如果說剛開始知道江雅瓏並不是他們的女兒時對江雅瓏的感情很複雜,那麼到最後只剩下心痛欲默然。
如果江雅瓏一直都是他們寵愛到大的那個江雅瓏,或許江宿原根林晚晴會因爲養育她而產生的感情繼續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疼愛,那麼她之後的所作所爲便是將這條路徹底的堵死了。
江宿原牽着樂小汐的手,鄭重地將她交到雷勁琛的手上。
他瞥了笑容款款的江雅瓏一眼,嚴肅道:“小汐是我唯一的女兒,你要好好待她。”
雷勁琛也很鄭重地握着樂小汐的手,認真地看着江宿原,“我會的!”他會永遠愛護樂小汐,因爲她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親,是他愛的人。
誰也沒有看到,笑容淺淡的江雅瓏在聽到江宿原說“唯一的女兒”時,杏眼中一閃而逝的狠戾與暴虐,以及她交握得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樂小汐女士,你是否願意成爲雷勁琛先生德妻子,無論順境還是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樂小汐靜靜的聽着,彷彿要將牧師說的每一句話都聽得清清楚楚,那句“直至生命盡頭”一出來,她已然紅了眼眶,她從未想到她跟他竟然也會有這麼一天,站在神聖的禮堂、穿着潔白的婚紗,向上帝宣誓,他們要在一起,要永遠在一起。
她的脣瓣囁嚅了兩下,顫抖的帶着淡淡哭腔的“我願意”傾瀉而出,我願意,願意與這個人一起,願意從青絲染上白霜,願意貧富與共。
牧師又問雷勁琛。
“雷勁琛先生,你是否願意成爲樂小汐女士的丈夫,無論順境還是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牧師的聲音很緩慢、平和,彷彿渲染了聖潔的味道。
雷勁琛深情地凝視着樂小汐的臉,她今天很漂亮,略施粉黛,俏麗嫵媚,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閃爍着淡淡的欣喜與喜悅,雷勁琛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我、願、意!”我願意,永遠跟她在一起,無論貧窮、富有、疾病、苦難,與她同進同退,攜手一生。
雷勁琛拽着她的手腕,猛地一收縮,將人扯進自己的懷裡,輕輕親吻着她的耳廓,“我愛你。”
衆人也被他們弄得眼睛溼漉漉的,樂媽媽也在觀衆席上,她自動要求的,她說她只要看着樂小汐幸福就好,並不在乎在哪個席位上,樂小汐也勸過她,只是樂媽媽相當堅持,樂小汐沒有辦法。
她下巴抵在雷勁琛的肩窩上,環視着爲他們送來掌聲與祝福的衆人。慢慢磕上雙眼,我也愛你!
緊接着進入到交換戒指環節。
衆人爲他們送上真摯的祝福,每一個人臉上都帶着淡淡的笑意。
雷勁琛暗自顰眉,今天是他大婚之日,實在不願意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可牧師宣佈進入交換戒指環節已經好幾十秒了,說好的在最重要的時候絕對不會掉鏈子的江雅瓏卻遲遲沒有露面。
十秒、三十秒、五十秒……安靜的人羣細細碎碎響起嘈雜聲。
林晚晴與江宿原對視一眼,都有些擔憂。
雷老爺子也有些不淡定了,江雅瓏怎麼還沒出現。
就在衆人議論紛紛的時候,江雅瓏出現了,她臉上帶着盈盈笑意,清亮的杏眸中也是笑意淺淡。
可她手中拿的卻不是婚戒盒,而是一隻毛茸茸的小熊。
林晚晴眉頭狠狠地跳了跳,緊張的抓住旁邊的江宿原的胳膊,彷彿在宣泄什麼,江宿原斜眼看了一眼她無意識緊握的手,又看向不急不慢緩緩走向樂小汐的江雅瓏,伸手拍了拍林晚晴的胳膊,眉宇間也是一片肅穆。
至於賓客,都對此有些費解。
江雅瓏站在兩人面前,看着俊男美女笑意盎然的兩人,巴掌大的臉上露出一抹詭譎的笑意,她看着樂小汐,語氣溫柔的令人毛骨悚然,“小汐,你可還記得這隻小熊?這是你送給我的,跟我之前非常喜歡的小熊很像,我很珍惜它,所以,爲了表達我特別珍惜特別感激,所以我用這個小熊來承載你們的婚戒,送上我的祝福!”
江雅瓏的聲音很柔,柔軟的如同無骨的軟蟲,一點一點吞噬着樂小汐的理智。
不知爲何,明明她沒有半點動作,樂小汐卻覺得脊背一寒,她牽強的扯起一抹笑意,“謝謝——”
“不,不用!你我之間怎麼能用謝謝這個詞語呢!”
她微笑,歪着頭看向雷勁琛,笑容更加溫和,“勁琛,這是我親手爲你們設計的婚戒,融入了我全部的心血和祝福,祝你們早生貴子!百年、好合!”她的目光在樂小汐的小腹處掃過,樂小汐渾身一個激靈,死死的抓住雷勁琛的胳膊。
雷勁琛並不遲鈍,別看江雅瓏字裡行間都是祝福,但是卻讓人覺得詭異的要命,雷勁琛伸手攬住樂小汐的腰,將人揉進自己的懷裡,眉頭一挑,聲音低沉悅耳,“當然,我們一定會百年好合!”
他強硬的讓樂小汐的身子完全倚靠着自己,在別人看來,兩人就像是連體嬰兒似的,美好的令人熱淚盈眶。
賓客們不是沒有覺得違和,但江雅瓏的話確實挺煽情了,一時間,場面竟然很溫馨。
江雅瓏也不再多說,嘴角一勾,“現在是戒指該出現的時候了。”她說着突然抓向小熊,臉上猙獰一閃而逝,迅速有力的抓住小熊,兩隻手同時向兩邊用力一扯,看樣子她是準備將小熊撕成兩半,但是因爲小熊的質量很好,她的計劃沒有得逞,撕得很費勁。
樂小汐看的心中一凜,嘴巴里突然覺得極度缺水,她不得不不停的抿脣吞嚥着。
江雅瓏的臉上從始至終都是淡淡的笑意,隨着小熊的肚子被扯開一道口子,笑容越盛。
她的姿勢很彆扭,先前手上被燙出了水泡,醫生給她挑破抹上了藥水,但她堅持不粘創可貼、不綁綁帶,這會兒因爲太過用力,上開都裂了開來,鮮紅的血液染紅了小熊白絨絨的肚子。
樂小汐嚇得腿有些發軟,只有倚着雷勁琛才能不摔倒,她驚恐的看着江雅瓏彷彿感覺不到手上的傷口疼痛、感覺不到她的血液已經染紅了純潔的白色。
雷勁琛皺眉,強硬的將樂小汐的腦袋摁在自己懷裡,目光深沉幽暗的盯着從始至終都分外平靜、寧和的江雅瓏。
衆人都驚呆了,而江雅瓏卻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使勁剖開了小熊的肚子,將藏在裡面的婚戒盒拿了出來,她的動作很優雅,哪怕是她拿的動作像是從小熊肚子裡挖出來一樣。
她將小熊安妥的抱在懷裡,讓粘血的腹部朝着自己,染紅她的衣襟,另一隻手將戒指舉到兩人跟前,臉上的笑容美好而安詳,“喏,婚戒!”她淡淡的掃了一眼樂小汐。
雷勁琛伸手要去接,江雅瓏卻避了過去,執意得看着樂小汐,“小汐,戒指!”
縱然有雷勁琛的保護,樂消息也被這場面嚇得夠嗆,她彷彿感覺到一雙手粗魯的伸進她的肚子,粗魯的拽住她的孩子,粗魯的將孩子掏了出來,一瞬間,樂小汐覺得她的肚子疼得無法忍受,她死死的咬着脣,捂着肚子。
雷勁琛狹長的雙眸中彷彿蘊含着無窮的怒火,即將要突破繩索、衝出牢籠,灼燒一切。
可即便是這樣,江雅瓏也沒有放棄自己的堅持,她笑着看樂小汐,“喏,小汐,婚戒!”
雷老爺子被這樣的場面衝撞的頭腦一陣發暈,甚至踉蹌了好幾下,被旁人扶了一下才站住。
林晚晴更是衝了上來,想要將江雅瓏拉開,可她卻不依不饒,眼睛直直的盯着樂小汐,嘴裡重複着同一句話,“喏,小汐,婚戒!”就像魔障了一樣,樂小汐簡直要被嚇哭了。
幾個人拉江雅瓏,竟然都沒有讓她放棄自己的執著。
就在這時,凌昊煜跳了出來,一雙桃花眼水光瀲灩,他看向江雅瓏,眉宇間掠過一抹冷厲,卻是笑嘻嘻道:“不好意思,我剛剛從廁所出來,實在是乾的太急了!”他笑眯眯說着還硬往江雅瓏身邊擠。
他這話可就精彩了,尤其是配着他一條溼噠噠的褲腿。
眼看着凌昊煜要擠到江雅瓏身邊了,江雅瓏急了,她大小姐的秉性還是骨子裡的傳承,本就有一種高高在上的自我,再看凌昊煜一身水跡,自然是想到了別的方面,還沒等凌昊煜靠近,她就掙脫開衆人的禁錮,跑遠了,可凌昊煜就跟剛纔的她一樣魔障了,看着她要跑,竟然追着她不放。
江雅瓏一看凌昊煜還要接近,情急之下就把手裡的婚戒盒扔了出去。
凌昊煜利索的接住,也沒有再追着她,嘴裡嘟囔着,“剛纔趕得太急撞倒了一瓶紅酒,還好沒有錯過最重要的戒指交接。”然後一轉身將戒指給了雷勁琛。
這個時候江雅瓏怎麼想不到這一切都是凌昊煜的陰謀,氣的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