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只有幾盞昏黃的路燈亮着,將偌大的雷氏莊園映襯得有些朦朧飄渺。
樂小汐他們的婚房是老爺子親自挑選的地理位置最好的臥室。
整日能感受到暖洋洋的太陽不說,從他們這個方向還能看到雷氏莊園的大部分面貌,按老爺子的話來說,房間的地理位置很重要,孕婦就要多曬曬太陽,而且因爲之前樂小汐的焦躁症,老爺子堅定的認爲,開闊的視野、優美的風景能夠調節心情。
因此從窗戶上就能看到一大片風景。
而此時,雷氏莊園猶如沉睡的猛獸,張開了血盆大口,彷彿在等待獵物自己跳進它的口中。
樂小汐渾身有些發冷,顫巍巍得揹着身子指了一下窗外,雷勁琛把人抱在懷裡順毛,視線順着她的指尖看出去,漆黑的瞳孔猛縮,臉上的表情陰冷可怖。
他眯了眯眼,濃郁得冷厲陰沉猶如實質定定盯着窗外的某處,語氣卻溫柔低沉,“不怕,你仔細看,那是個人。”
可不就是個人。
雷氏莊園是幾代人的老宅子,經過多次擴建翻修纔到如今這個地步,莊園裡花園什麼的都不缺,而且翻修的時候統一避過了樹齡上百歲的老樹,因此整個雷氏莊園既有童話裡的城堡一樣的威嚴浪漫,又有人文自然的清新爛漫,從他們的窗戶這兒看下去,正好能看到一顆有上百年樹齡的老樹,嫩葉已經舒展,粗中的枝丫因爲用人的修剪顯得特別整齊,而此刻,一個白色的人影坐在一枝橫向生長的又粗又大的枝丫上。
樂小汐的視力不算好,但也沒近視到連人影都看不清的地步,因此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他們都很熟悉的一個女人。
那女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披頭散髮,光着腳就那麼直愣愣的坐在樹上,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們的臥室方向,樂小汐心中一凜,她總感覺剛纔好像與那女人也就是江雅瓏的目光對上了。
江雅瓏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淡漠的像在夢遊,一雙嬌媚的杏眼彷彿鑲嵌上塊黑耀石,濃黑中帶着詭異的光亮,她形狀好看的脣瓣抿成一條直線,肆無忌憚地釋放着冷意。
三更半夜的穿着白衣服坐在樹上盯着他們的臥室什麼鬼?何況是在婚禮上經歷了那些奇葩事之後,樂小汐突然覺得森森冷意從腳板直衝頭頂,滲的她一個哆嗦。
其實樂小汐不是沒有想過把婚禮上發生的那些事情告訴雷勁琛,先不說雷勁琛會不會相信她的話,光是要他處理那些事就夠他頭疼的了,豐城誰不知道雷勁琛那時候如何癡漢的追求過江雅瓏?若是讓他現在頂着風口浪尖上處理這件事,就是衆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雷勁琛淹死,樂小汐不想讓雷勁琛爲難。
可近來發生的事情實在有些匪夷所思,她不由得想到江雅瓏在婚禮上作的那些事,詭異的出現,用蹩腳的藉口勒她的肚子,在毛毛熊肚子裡掏戒指,一件件、一樁樁,都像是精神病人病發事做出來的瘋狂事,樂小汐很憂鬱,江雅瓏輕描淡寫甚至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正常,並且對她做的那些事統統都找了一個好藉口,她根本沒有辦法責問她爲什麼要做着一切。
還沒等她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梳理一般,坐在樹上的江雅瓏開始動了。
她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什麼東西,然後“哄”的點燃,一抹亮光冉冉點亮,一點一點擴大、一點一點升溫。她將東西提起,遙遙對着兩人的臥室。
樂小汐瞬間懵了,手指死死的抓着雷勁琛的手,像是要發泄什麼似的,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粉嫩的脣霎時失了顏色,張着嘴卻沒有半點聲響,身體僵硬、冰冷的讓雷勁琛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雷勁琛猛地將人扣在懷裡,眉眼間陰鬱不定,銳利的雙眸冷冷的掃過樹上的人以及燃燒的東西,大手扣着樂小汐的腦袋將人完完整整的禁錮在自己懷裡,他在樂小汐耳邊輕語:“小汐,我們換個房間好不好?”
樂小汐呆呆地在他懷裡蹭了蹭表示同意。
她已經無能接受了,江雅瓏到底是什麼意思?爲什麼要陰魂不散的追着他們,就像是跟他們有深仇大恨一般?
隱隱覺得肚子有些抽痛,樂小汐咬脣低吟一聲,身子抖了抖,腳下發軟,若不是腰間有雷勁琛的大手支撐,她定然會軟倒在地上。
頭頂的白枳光已經無法驅散她心中的陰霾,被狠勁的勒着肚子的力道彷彿又回來了,被人兇狠的撕裂的小熊內裡像是沾滿了血,還有那雙芊芊素手,帶着刺目的猩紅,與那雙詭異的流動着猩紅的眼睛一模一樣,朝着她逼近。
樂小汐猛地喘息了兩聲,忍不住渾身戰慄起來,“走!快走!”樂小汐深深將頭埋在雷勁琛的懷裡,一點不不想再呆在這裡。
雷勁琛不停地親吻着她的發頂,嘴裡如儂軟語地輕聲安慰她,卻也不過只是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罷了,他一坤手,將人攔腰抱起,邁開大長腿大步拐進了靠近雷老爺子的房間,將她安放在牀上,細心的蓋好被子,手掌摩挲着她的額頭,眉眼溫潤:“乖,你乖乖睡一覺,問題我會解決得。”
臉色蒼白的樂小汐咬着脣,微不可查的頭。
雷勁琛沒有留戀,步伐堅定地出了房間,細心的關上門,轉身就去折騰雷老爺子並且將傭人都吵了起來。
很快,忠叔衣着得體的出現了,他的頭髮也梳的一絲不苟,渾身上下沒有半點被人剛剛纔牀上拽起來的痕跡。
雷老爺子畢竟年紀大了,睡眠很淺,被這麼一折騰穿着一身睡袍臉色不佳地打開門,“什麼事?”
雷夫人也被悉悉索索的聲音吵醒了,打着哈欠睡眼朦朧地飄了過來,看到雷勁琛還有些驚訝,今晚可是兩人的新婚之夜,小汐懷孕已經三個月,可以適當的做些夫妻之間能做的事情,這會不已經睡得昏天黑地麼?
莊蓉蓉與雷俊鬱更是臉色陰沉,抱怨大半夜的不讓人睡覺。
雷勁琛就那麼靜靜地站在原地,一雙漆黑暗沉的眸子仿若墜入了千年冰湖,冷意十足,淡漠的掃過吵鬧的衆人,語氣深沉中帶着些狠戾,“爺爺,我們臥室對面有人在搞鬼,嚇得小汐差點動了胎氣。”他知道應該用怎樣的方式將事情放大的化,讓利益巨大化,雖說他從來沒有動過利用自己親人的念頭,可現在威脅到了樂小汐跟寶寶的安全,他不介意用點手段。
此話一出,此起彼伏的抱怨聲與嘈雜聲霎時消失的無影無蹤,雷老爺子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頭上的擡頭紋也擰成了一團,“怎麼回事?”
雷夫人則是被嚇着了,小步跑到雷勁琛跟前,“小汐怎麼了?有沒有叫醫生?真是作孽啊,這大婚之夜,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雷勁琛安撫的拍了拍雷夫人有些不知覺顫抖的手,搖頭。
雷老爺子眼神凌厲地看了雷勁琛一眼,柺杖一跺,聲音低啞銳利,“走,我倒要看看是誰要害我曾孫!”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就朝着目的地進發,雷勁琛他們的心房視野好,而正對着他們的臥室的方向,不用說大家都心知肚明在哪裡。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到院落,就看到百年大樹上飄着一個身穿白衣的女人,她的手裡捏着還在燃燒的什麼東西,聽到他們的動靜,視線卡頓的轉了過來,嘴角詭異一勾,“嗬!”
“小雅!”看到樹上的人,雷老爺子驚呼出聲。
雷勁琛眯了眯眼,“把她給我抓下來!”
“慢着!”雷老爺子面色陰鬱,卻是阻止了衆人的動作。
雷勁琛歪着頭看向雷老爺子,語調輕緩:“爺爺,總不能讓姑姑一直坐在樹上吧?而且,她的手裡是什麼東西?您也知道,小汐身體不好,剛受了驚嚇,萬一再……”
雷老爺子沉默了下來。
幾個保安面面相覷,看看雷勁琛又看看雷老爺子,不知道該聽誰的話。
“行。”雷老爺子聲音有些乾澀,目光掠過幾個保安,艱難的說出幾個字,“把小雅小姐請下來。”他特意用了請字,就是怕幾個保安沒輕沒重,傷到了江雅瓏。
雷勁琛挑挑眉,不置可否。
保安的動作很利落,三兩下就將掙扎的江雅瓏從樹上“請”了下來。
江雅瓏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這會天氣有些冷,她穿着雪紡白紗裙卻泰然自若,沒有半點蕭索之感。
“舅舅。”她淡淡地看了雷老爺子一眼,目光又轉到了雷勁琛的身上,臉上露出一抹詭秘的笑,“勁琛。”
保安已經將她手中的東西熄滅,卻把燃燒剩餘的一截送了過來。
“老爺子,少爺。”保安將東西奉上。
雷勁琛沒有說話,示意拿去讓家庭醫生看看。
很快,結果就反饋回來了,這也不是什麼陰毒有害的東西,是一種催情草,氣味會讓人情動。
一時間,衆人一臉默然,再看江雅瓏,她仍然面無表情,一點都沒有被人抓包的慌亂和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