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水秀走到庭院的時候,夜已深了。
翠竹山裡全是鷓鴣或是布穀鳥的叫聲,偶爾還有鴿子的低唔,蟋蟀的聲音尤其高亢,似乎在攀比着誰的聲音比較嘹亮,從水田所在的那處山谷隱隱傳來一陣蛙鳴,讓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顯得異常熱鬧。
再加上天上掛着的月亮,滿天的繁星,簡直令人沉醉。
顧水秀沉浸在這樣其妙的環境中,幾乎要癡了,直到一陣山風吹來,她才瑟縮了一下,緩過神來,看着頭髮差不多幹了,外頭風又這麼冷,這纔不舍地進屋。
她才邁進屋子就對上董成虎那雙幽怨的眼神,一個虎背熊腰的大男人竟然用這種首期的小媳婦眼神看她,顧水秀不禁一陣惡寒。
故意冷着臉到梳妝檯梳頭,看都沒看董成虎。
這下董成虎受不了了,從牀上一躍而起,兩三步來到顧水秀的身邊,一把把她抱起來。
突然的失重感差點讓顧水秀尖叫出來,要不是一旁的搖籃裡還躺着睡得香甜的董元旭,顧水秀肯定直接揍董成虎一臉,附帶一頓大罵。
董成虎對上顧水秀惱怒的雙眼,再配上她那瀑布似的烏黑長髮,白皙的臉龐在燭光中顯得很是柔美,平時看起來清秀的五官在這時候竟有一種異樣的野性之美。
董成虎二話不說直接把顧水秀抱到牀上,不等她開口直接把人壓倒。
雲雨之歡過後,顧水秀眼皮子已經沉得睜不開了,董成虎卻還是死死地抱着她,開始自己認錯悔過自述,“水秀,我知道錯了,這陣子因爲弄那個橋都沒有好好顧着家裡,還讓你一個人去了海灘,我正不是男人。
水秀,你罵我吧,別不理我,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犯了,今後你要是想做什麼就指使我去,我就是蹲茅坑也馬上起來。”
顧水秀濃濃的睡意被董成虎整得去了一半,正火大的她,猛然聽到這麼一句,頓時繃不住笑噴了。
這一笑就沒法再板起臉來了,只是她必須跟他好好談談。
“我知道你第一次弄這麼一個大工程心裡高興自得,有些忘乎所以。但我必須告訴你,這座橋是你們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要不是有左大哥和秦大叔一家的幫忙,你也不可能這麼快弄出這一座橋來。
還有,你做這個橋的時候,難道我沒出過主意嗎?你看我有像你這般忘乎所以嗎?我說這麼多不是要否定你的成果,只是你把這些東西看得太重了,生活的根本是什麼你似乎忘了。
你看看秦大叔一家和左大哥他們,誰像你一樣,工程做完了還一直在那裡浪費時間?他們誰都比你淡定,這本就不是多大的事情,卻被你整得連家都不顧了,你說我會怎麼想?
你再想想你有多久沒去打獵了?現在山裡哪裡有什麼獵物你還知道嗎?哪裡危險哪裡安全你有把握嗎?還有,你有多久沒去田裡轉轉了?咱家的水稻長勢如何你清楚嗎?田裡的其他莊稼有沒有豐收你知道嗎?
再問你一個更簡單的,這些天董善董孝天天往院子裡搬東西你知道嗎?另外,你有多久沒再去過海灘了?要不是我今天弄了這些想必你也不會知道海灘那邊竟然有生蠔。這一樁樁一件件,你說我要怎麼對你?”
董成虎被顧水秀問得啞口無言,心中那沉沉的愧疚壓得他喘不過氣,唯一的法子就是緊緊抱住顧水秀。
顧水秀也不掙扎,更不開口,她知道董成虎需要時間去消化她說的這些話,等他自己想明白就好了。
第二日一早,顧水秀起晚了,當她醒來發現身邊的枕頭被窩已經涼了,搖籃裡的董元旭也不知所蹤,來拿什麼時候被抱出去的她都不知道。
等顧水秀梳洗完出門,整個內院靜悄悄的,穿過迴廊從堂屋的後門進去才發現落英正在逗董元旭開心,兩人玩得不亦樂乎。
落英一看到顧水秀,連忙站起來,恭敬地說道:“夫人,您醒了,廚房裡面正熱着粥,奴婢去給您端過來。”
顧水秀擺擺手,啞着嗓子低聲說道:“先不忙,今兒一早是誰去把少爺抱出來的?”
往日董元旭在卯時(早上五到七點)總要起來吃奶,今日竟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也太奇怪了。
落英奇怪地看了看自家夫人,老實回道:“夫人,今日是老爺自己把少爺抱出來的,那時候太陽纔剛出來,我也也纔剛起,老爺說少爺在屋裡會吵到您休息,就抱出來讓奴婢伺候了。”
“嗯?”顧水秀惺忪的雙眼瞬間亮了一下,“你家老爺呢?這會兒去哪裡了?”
“老爺和董善董孝他們去田裡割油菜了。”落英明顯感到顧水秀的好心情,說話的語氣也輕快了不少。
正當顧水秀在庭院裡用早飯的時候,董元旭眼尖看到了,咿咿呀呀地叫着娘,指着自己的嘴巴要吃的,那樣子別提多可愛了,顧水秀乾脆自己一邊吃一邊喂他。
這下小傢伙滿足了,不時玩着自己的玩具,不時吃着顧水秀的飯,兩隻小短腿快了地直搖晃。
董成虎揹着大捆的油菜進來就看到這令他沉醉的一幕,妻子笑面如花,兒子純真可愛,他突然停下來不忍去破壞院子和樂溫馨的氣氛。
落英看到董成虎,趕緊起來喚了聲老爺。
顧水秀和董元旭一齊看向院門口,董元旭還記得今兒一早就是他爹把他抱走,沒讓娘哄他,小傢伙記仇的朝着董成虎咿咿呀呀,說着一堆衆人聽不懂的火星文。
顧水秀笑得花枝亂顫,一把抱過董元旭,猛親了一下,嘴裡連連說道:“我的心肝小寶貝怎麼這麼可愛!娘可真是愛死你了!”
董成虎原本還高興的臉瞬間凝固了,水秀從來沒有這麼直白地說過愛他,這個小布丁點竟然有這麼好的待遇。
這下子董成虎看董元旭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善,小傢伙毫不畏懼,還朝他娘懷裡拱了拱,似乎在挑釁自家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