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二小姐,奴婢這就去準備。”
兩個丫頭了都不過十歲的樣子,所以山杏才讓那四個也跟着,不然這兩個十歲的丫頭擡起熱水來,自己怕是晚上也洗不上這熱水澡了,
“兩位嬤嬤,兩位媽媽,我今天才剛剛到府裡,一切還不太清楚,以後少不得勞煩幾位嬤嬤和媽媽了,我現在想要先打理下自己,你們也先下去歇着吧,等明天一切都順當了,我還得麻煩你們幾位給我好好講講這府裡的規矩。”
兩位嬤嬤和兩位媽媽對看了一下,沒想到這位只有六歲的小姐,不但沒有第一次進府的害怕和恐慌,說起話來竟然還有板有眼的,不過說得也算是合情合理,幾個人也反駁不得,
“那奴婢們就退下了,二小姐好好歇着吧,明日小姐如果有事,再命人通傳就好。”
山杏巴不和她們趕快走人呢,急忙揮手讓她們下去了。
山杏這才得空看看自己的屋子,剛纔大夫人領着看時,山杏的全部精力都在大夫人的身上,反倒沒有好好的看自己的房間,這一轉下來,她發現大致的設計跟哥哥那間套間差不多,只是三間的內室,最外間是吃飯的地方,四周外牆邊,還有些夾着茶几的高背椅,應該是待客用的,其它就沒什麼了,再一進,貌似是一間書房,規格比哥哥那間要小一些,也是一個長條型的條案,後面放了一把高背椅子,椅子上鋪着很華麗的座墊,山杏倒是沒有心情去細看它是什麼做的,只是,條案上的文房四寶讓她有了點興趣。
山杏走到條案的近前,認真地看了看那案几上的東西,果然都是些極品的好貨,就算是自己這樣不招人待見的,竟然也能用上這麼好的貨色呢,可見這伯爵府裡,也沒什麼孬貨了,能認出筆、墨、紙、硯的好壞,還得益於自己單位的領導是一位書法愛好者,當初知道了領導的喜好,父母就領着自己去學了一陣子書法,說是以後總要用得着的,結果上一輩子沒用上,沒想到,這輩子倒是要用上了。
屋子的最後一進,就是自己的臥室了,她當初看到哥哥的那張拔步牀,一下子就喜歡了,好在她這裡的也是張拔步牀,雖然比哥哥的稍小了些,不過對於現在只有六歲的她來說,這也算是一張超大的牀了,她想上去坐坐看,可一看到自己一身灰撲撲的衣裳,還是算了吧,等一會兒洗過了澡,自己再來好好的享受享受,說不得,這牀比想像中還要舒服呢。
牀的對面是一扇窗子,窗子倒不是很高,但很大,足有一張牀那樣的長度了,而它的下面,也正放着一張牀榻,是現代貴妃榻的樣式,一邊起肩,一邊垂落的造型,整張榻跟窗子的長度一樣,而且還很寬,就算是一個大人躺上去,那是富富有餘的,山杏也有些累了,就爬上榻角去坐着,雖然身上有些髒,也是顧不得了,但她還是很小心地只坐在了那個小角落裡。
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在牀的一側邊,還擺放着一架梳妝檯,這個妝臺可是挺闊氣的樣式,整個的實木雕花,從鏡背到桌腳,全部是雕刻出來的花紋,一看就是大氣得不得了,而那面鏡子,不出山杏的意料,是一面銅鏡,並不是水銀鏡,但明顯做工很好,她坐在這裡,也能清楚地看到鏡子裡照到的東西,很是清晰,但遺憾的是,因爲角度,她看不到自己。
山杏怎麼都有些好奇,她到目前爲止,還不知道自己到底長成了什麼模樣呢,所以,即使很累了,她也沒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從榻上爬了下去,湊到了鏡子前,她是真的真的沒有想到,那鏡子裡照出來的,就是小時候的自己,一張圓圓的小臉,白淨淨的,一雙大眼睛,溜圓地睜着,裡面是一雙墨黑的瞳孔,那上面長長的睫毛,隨着光線,在眼睛上投下一排淺淺的暗影,顯得雙眸更加深邃,鼻樑挺直,脣紅而小巧,山杏不僅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樣,她對自己的長相就有信心了,在前一世,她可是系裡的校花,是單位裡公認的美人兒,不然也不會遭那麼多人嫉妒了。
唉,也不知道長成這樣,是福是禍,長輩子因爲這張臉,可沒少遭排擠,可也因爲這張臉,沒少得好處,這世間的對對錯錯,山杏早已經領教過了,她對自己的容顏沒有過多的欣喜或是怨恨,她只是覺得,長得好看些總比難看要好,自己也舒坦些,如果長成了醜八怪,自己都不願意看,那不是更慘,這麼胡思亂想着,她的心反倒平靜了不少,想那麼多幹嘛呢,自己現在還小,太遠的想法,自己也實現不了,只關注此刻吧。
終於泡上了熱水澡,換上了丫頭給自己備好的衣裳,山杏爬上了那張自己嚮往了好半天的牀上,結果,根本沒有自己想像中的舒服,原來,那記憶中的柔軟和舒適,已經成了永不會回來的過往,山杏把臉埋在枕頭裡,好在這枕頭還算柔軟,若是那些個傳說中的瓷枕,她可真是要瘋掉了,憋在枕頭裡的不能呼吸,讓她更能清醒的看清自己,看清現在,看清未來。
也不知胡思亂想了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又不是這麼睡了多久,山杏被兩個丫頭喊醒,
“二小姐,二小姐,該用膳了,大夫人那邊等着您呢。”
雖然不情願,山杏還是被兩個丫頭從牀上拎了起來,當然,她們兩個拎她還是費了點勁兒的。
“父親、母親!”
被兩丫頭拾掇利索,緊着來到了正院,山杏一進到餐廳屋裡,就恭敬的給兩人福了一禮,這禮節上多做些,總不會錯了,果然,那個男人和那個女人都緩了緩臉色,
“就等你了,快點過來吧,你如果不來,你哥哥就不肯吃飯。”
山林已經來到了妹妹身邊,扯着妹妹的手坐到了桌子邊上,山杏就衝着哥哥甜甜地笑了笑,原來,如果沒有哥哥,自己連上這個桌子的可能性都沒有。
“你哥哥的名字我早就取好了的,倒是不用操心了,現在你也大了,也不能總是二小姐二小姐的叫,沒個名字很不方便,你就叫——”
不等這個男人把名字說出口,山杏就搶着說到,
“父親,我有名字的,孃親給我取好了,我叫山杏。”
女兒的這一句,把山永信噎得夠嗆,還孃親,還山杏,簡直是要把他氣炸了。
“什麼孃親,要叫姨娘。”
山杏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來話,說出來有什麼用呢,也就是徒惹一句喝罵罷了,反正在自己的心裡,彭氏就是自己的孃親,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
“那名字也不能叫,太土了,叫出去讓人笑話。”
山永信根本不容山杏反駁,這個家裡,還沒人敢挑戰他的權威呢。
“那哥哥叫什麼名字呀?”
山杏想要知道,哥哥是不是也叫了別的名字,那樣的話,自己和哥哥,是不是真的就要變成另外的兩個人,再也不是山林和山杏了?
“你哥哥叫山鴻林。”
山永信想都沒想,就回答了山杏,他覺得,這是他給兒子起好的名字,已經叫了九年了,不會更改。
“我叫山林,不叫山鴻林。”
山林立刻不滿,他當初就是因爲離開了這個家,孃親纔給自己改了名字的,他可不能因爲重新回來了,就又把名字改回來了,自己一無所有,只有名字才能證明那曾經發生的一切,如果改回了名字的話,母親的那一次拼死出逃,變得多沒意義,自己再沒種,也不能做背信棄義的人,而且背叛的人,還是自己的孃親,這是山林絕對做不到的。
“誰說你叫山林的?誰允許你改名字的,那個賤女人。”
山永信終於是火了,想着那個女人竟敢帶着自己的兒子女兒逃走,簡直是在挑戰自己的底線,她多虧是死了,不然,他會讓她死得更慘,
“你敢罵我娘是賤女人,真不錯,既然我娘是賤女人,那我和妹妹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你幹嘛把我們兩個找回來,妹妹,我們走。”
山林刷的一下站起來,扯了山杏的手就往門外走,
“你敢走出去試試!”
身後傳來一聲大喝,那明顯是暴怒的聲音,山杏心裡哀嘆了一聲,這樣的父親,沒有要比有好一些吧,根本沒有一點兒親情在,
“我有什麼不敢的,反正留下來也是個死,走出去也許還能活呢。”
山林並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咬着牙回了一句,走得卻更加堅定,只是,沒走兩步,就被人揪着衣領拽了回去,
“還反了你了,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什麼留下來也是個死?我怎麼就沒明白,在自己家裡,怎麼就是個死了?”
山永信擡起頭往四周瞄了一圈,屋子裡的丫頭迅速的低下頭,快速的退了出去,片刻,屋子裡就只剩下了這一家四口人。
“你真的想聽?不如,你先問問她?”
聽到兒子跟自己說話,連個敬語都沒有,山永信就想要發火,沒想到兒子又來了這麼一句,他看向兒子手指着的女人,有些疑惑地問到,
“這又關她什麼事兒?”
而看到山林恨恨地盯着自己,大夫人的心裡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