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舅兄戴俊這麼一本正經的道歉,山林反倒不好意思了,
“嗨,說什麼如我不如我的,我們都是一樣的貨色,當初我也是慢待了晨夢的,好在,我及時回了頭,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還有機會彌補。”
戴俊聽了這話若有所思,
“是啊,還有機會回頭,還有機會彌補,那爲什麼不呢?”
他自言自語的這一句,萬欽山和吳澤遠自然是聽得明白的,山杏和山林夫妻倆卻也明白了個大概,因爲他們聽到了三個男人在院子裡的說話,雖然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但也猜出了個差不多,特別是戴晨夢,哥哥對嫂子的態度,她一向都是知道的,現在哥哥能知道悔改,真是善莫大焉,嫂子真是個好女子,爲了府上忙裡忙外的,只是在對哥哥的態度上,她用錯了方法。
現在看到哥哥有了改變,有了想要彌補的心思,戴晨夢也是替嫂子高興的,事情能有轉機,可真是太好了,
“哥,我支持你,嫂子每天辛辛苦苦地操持家裡,我都替她心疼,如果她能聽到你剛纔的話,一定會很開心的。”
妻子能不能開心,戴俊還真是沒有把握。
有多長時間沒回家了,想着那個每天照顧老的,關心小的,精管下人,控制採買,餐桌上的吃食,生活中的用具,無一不親力親爲的女子,戴俊的心裡,有把尖銳的小刀戳了下來,一刀刀地戳裡心裡,卻看不到鮮血淋漓,自己是有多沒心沒肺,那樣付出的一個女子,在自己的眼睛裡,竟然全然看不到她的付出,再堅持的心,也會失望的吧,那自己還有沒有機會?
這邊戴俊陷入了沉思,大家也都不想打斷他,也該讓他好好思考了,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如果連最起碼的,對家的責任感都沒有,那也就別惦記其它的成就了,沒人會白白地爲你付出,
“大哥,那你今天的秋闈也沒參加嗎?”
萬欽山轉頭問山林,這是他想了半天的結果。
如果考中前十名,整個京城都應該轟動了的,特別是伯爵府,還不早早地就得瑟開了,不會沒有聽到半點兒動靜,
“嗯,我沒參加,我覺得自己還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以我現在的能力,中個進士是有機會的,但是要進前三甲,怕是有些難度,這事兒沒有第二次的機會,如果考不中前三甲,我也就是個進士、同進士,那離我想要的,還是有些距離的。”
大家都明白,如果不能考中前三甲,山林就沒辦法掙脫伯爵府的桎梏,人活這一輩子,可不就得有點兒奔頭麼,不然,活着跟死亡又有什麼分別,只是,他們震驚于山林的決心,前三甲呀,那不光是在秋闈上取得耀眼的好成績,還要在殿試上大放光彩,要知道,殿試是皇上欽點,半點兒的差錯,都會叫你功虧一簣,而且,皇上往往都是在心中預定了人選的,除非你出色到讓他側目。
“大哥,我支持你,你需要我做什麼,我絕對義不容辭。”
萬欽山拍了拍胸脯,大舅哥別看着身子骨不如哥幾個,可這心胸,卻是遠在幾人之上了,雖然山杏現在不用大哥保住,他有足夠的信心護山杏周全,但大哥既然有這樣的抱負,那自己就要盡全力支持他,讓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在努力,身邊還有親人的陪伴。
“謝謝你,欽山,這事兒別人幫不上忙的,我只有自己努力,而且,我有信心在明年的秋闈裡脫穎而出,今年也不是全無把握,我只是不想冒險而已。”
看到山林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萬欽山的心裡,這位大舅哥的形象已經無比的高大,原來,人是要有目標的,有了目標後全力前進,堅韌地執行自己的努力,那樣的人生纔會沒有遺憾,纔會炫麗奪目。
“大哥,我們得加油了,看看大哥的目標多明確,我們活得是不是太盲目了,人生沒有目標,那註定是要停步不前的。”
萬欽山看向戴俊,不管怎麼說,他在心裡還是尊重這位結義哥哥的,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時候,這位大哥給了他不少的鼓勵和幫助,在萬欽山的心裡,戴俊是不可或缺的人。
“大山哥,你這大哥來大哥去的,聽得人腦子都亂了,以後在兩位大哥都在場的情況下,乾脆大家就叫名字吧,這樣才分得清楚。”
四個男人同時搖頭了,山杏也沒辦法,這個時代,就是講究禮儀的時代,即使不差輩分,年齡上的差異,也是要受到尊重的,
“不如這樣,我們論論年紀,一起結拜吧。”
吳澤遠的話,四個男人都贊同,只是,兩個女人面面相覷,山林明顯是年紀最小的一個,那跟萬欽山論起來,不是就彆扭了麼,兩人雖然沒把心裡想的話說出來,但幾個男人還是看得懂的,戴俊是老大,最先開口了,
“你們女人想的跟我們男人不一樣,結義重的是感情,要年齡分出大小,是爲了稱呼上的確定,拋開山杏和晨夢不論,難道我們四個不應該是兄弟嗎?”
山林倒是不在乎當哥當弟的,如果沒有山杏這層關係,他確實是比其他三個男人小,這是不爭的事實,而且,就算他成了四弟,但萬欽山依然是自己的妹夫,這是誰了改變不了的,也沒必要在稱呼上爭個輸贏,何況,大家即將成爲兄弟了,那些個大呀小的,實在不必放在心上,甚至於,山林還很興奮,現在就要有三個哥哥護着他了,這是他從來不敢想的,一直以來,他都是單槍匹馬的戰鬥着。
“妹夫,我們如果結拜了,那就是勝似親兄弟的存在,你以後就不能跟我客套了,剛纔你說,找山杏找得那麼艱難的時候,妹妹去求了別人,卻沒有想到我這個哥哥,我心裡其實很難受,所以,從今往後,你如果有困難,要記得第一個來找我,我必將全力以赴,絕無二話,你要是再拿我當外人,我可就真要生氣了。”
一想到妹妹在那樣的時候,第一選擇是向外人求助,戴俊確實是有些灰心的。
“哎呀,事情都過去了,就不要提了,這裡面的誤會太多,好在我們今天坐在了一起,有機會把事情談開,這是該高興的事情,我們就不要說那些不開心的了。”
山林是真沒把戴俊的話當回事兒,依靠自己都習慣了,所以,當初戴晨夢去求人的時候,他纔會那麼感激。
別人的幫忙,是要記在心上的,但別人沒幫,那也沒什麼可挑理的,因爲別人沒有那個義務要幫助你,所以,山林不會因此怨恨,這應該就是心胸了,不得不說,山杏在跟山林身邊的那幾年,把山林教導得很好,十來歲,正是立根基的時候,他沒有走歪,山杏絕對的功不可沒,因此,山林對妹妹的感情,也絕對不是一般的兄妹可以比擬的。
“既然大家都沒異議,那我們就結拜吧。”
吳澤遠其實真是隨口一提,提完他就後悔了,因爲事情明擺着,加了山林進來,他的年紀註定就是老幺,如果不結拜,萬欽山就得叫他大哥,甚至自己也得隨着萬欽山叫呢,沒想到,山林倒是最積極的一個,對於能夠結拜,一臉的興奮不已,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們都不會想到,越是遠離了親情的人,對親情越是渴望,山林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有三個哥哥了,那心情簡直是美到不可言說,山杏看着哥哥沒有半分的猶豫,哪還會不猜不到他的心思,心下有着不一般的難受,這人外表瘦弱,心裡堅忍的男人,其實同樣渴望着被人愛護,被人關心,只是,曾經的自己沒有那樣的能力照顧他。
他雖然有家有父母,卻沒有一個真心對待他的人,現在能有更多的人,給他親人般的溫暖,也求嘗不是生活對他的一種補償,那還有什麼可反對的呢,
“秀娘,秀娘,幫我拿香和香爐過來,再端一碗酒。”
山杏也積極起來,既然是哥哥自己想要的,那她就會全力支持,打開門,大聲的交待秀娘拿東西。
“我還怕我的提議傷着山林呢,哪想到,你們兄妹倒是比我們三個還積極。”
吳澤遠看到山林和山杏對自己的提議沒有反駁,反倒是很開心的樣子,他的心纔算是放下了,
“妹妹是替我高興,她最是知道我的想法,從很小的時候,她就能看透我的心思,她是看不得我孤單,希望我有人陪。”
山林摸了摸山杏的小腦袋,眼睛裡有些熱辣辣的,他這一輩子,最幸運的就是有這個妹妹,雖然兩人分離了那麼久,但時間不是界線,分開也不是距離,有些愛,歷久彌新,就像埋在地下的酒,越是年代久遠,卻越是醇厚,當你再次和它靠近,打開了它的封蓋,它散發出來的醇香,會讓你不飲就醉了,這樣的感情,不用說出口,它就在我們心底。
秀娘已經拿來了山杏需要的東西,兩個女人動手幫他們點好了香,然後遠遠的站了開去,四個男人一字排開,齊刷刷地跪了下去,誓言說得鏗鏘有爲,拿起匕首毫不猶豫,當那一滴滴鮮紅的血,流進了同一碗酒裡,那誓言就再也不必提起了,有些人的人生,註定要綁在一起,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未來離我們很遠,又離我們很近,我們會把它牢牢地抓在手裡,因爲,我們年輕,因爲,我們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