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舍不捨得有什麼關係,你們不是已經定了我的罪了嘛,說我是欺上瞞下,李代桃僵,那我除了回伯爵府去,還能有什麼出路?雖然事情不是出自我的本意,但父債子償,母過女還是天經地意的,我不介意你們把過錯安放在我的身上,我也不必要太過解釋,因爲我自己比你們還糊塗呢,既然你們已經有了我是個騙子的印象,我又何必求着留下來,侯府再好,也得我有那個享福的命才行,明知道人家不喜歡,還硬要留下來,不是自取其辱嘛。”
自找麻煩的事情,山杏是不幹的,她只想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如果因爲這次退了婚,她再嫁不出去了,那才更好呢,現在這個時空的人,都是三妻四妾的,這些高門大戶更是如此,自己又何必上趕子受那樣的污辱,
“你雖然年紀小,但你也應該知道,你如果被退了親,再想找合適的親事就難了,更何況是侯府這樣的親事,難道你不明白?”
對於夏姑姑的話,山杏也只是一笑置之,
“呵呵……”
山杏笑得異常輕鬆,是真的輕鬆,她可沒想到,大夫人的騙局這麼快就被揭穿了,可這又關她什麼事呢,她最多也就是一顆棋子,
“我就算沒這檔子事,也找不着合適的親事的,就不勞您費心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能嫁來侯府,還真算是幸運的,頂天就是做個寡婦罷了,如果沒有這次的機遇,自己有可能嫁得更慘,給十個八個孩子當繼母啊,給哪個天朝臣子當美妾呀,甚至嫁個五、六十歲的老鰥夫,這都是有可能的,可山杏偏偏做不了自己的主,在這個孝字當先的時空裡,自己只能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自己能做的,就是不管嫁到什麼樣的人家去,自己努力地適應,妥善地經營,既然不能改變所有的事,就努力改變能改變的。
夏姑姑聽了山杏的這一句,已經瞭然了小姑娘的處境,看來也是身不由已的,全然是被伯爵夫人當了棄子,夏姑姑心裡也着實覺得這個小丫頭可憐,不過這樣也好,自己家再怎麼處置她,也不會惹來他們家的異議了,
“算你幸運,你這一嫁進來,我們世子竟然就醒了,現在身上的熱度也退下去了一些。”
噢,醒了,這也太神奇了吧,他昏了那麼久呢,竟然沖喜成功?那自己的際遇會不會有所改變?
果然,夏姑姑接下來的話,讓山杏整個人都輕鬆了,
“我們夫人心善,就不把你送回去了,只是,也不能留你在侯府裡,今天是洞房夜,你怎麼也是嫁給了侯府世子的,我們家既然認了,就得按着章程來,你這新婚之夜還是得在新房裡度過的,明天一早,我會派人把你送到莊子上,你就在莊子上老老實實的呆着吧。”
這可是太好了,不用回伯爵府,也不用悶在侯府。
既然要送到莊子上去,自然只能是個偏遠的莊子了,別人或許會覺得委屈,或者不甘,山杏卻只是覺得慶幸,到了那樣的莊子上,自己就算是獲得自由了,沒人時刻的盯着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也許不久的將來,他們就會把自己忘了的,或者說是故意忘了,因爲他總得再給世子爺娶個媳婦回來呀,不過,那也沒什麼關係,能被人遺忘,也是山杏求之不得的,自己也不過就是求個平平靜靜。
看到山杏沒有接話,夏姑姑以爲小姑娘害怕了,她也把聲音放柔了一些,畢竟,她也有點可憐小姑娘的身世,
“等到你及笄的時候,我們自然會把你接回來,做我們侯府的世子夫人,你一進了門,世子就醒了,你算是侯府的福星了,我們侯府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我們也侯夫人也不想虧待你。”
還要接回來?這可不是山杏所想的,但她又一想,自己現在才八歲,到及笄還有七年的時間,七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到了那時,侯府怕是早把自己忘到腦後去了,
“每個月按例會給你送月例過去,世子夫人的月例,是每月一百兩,只是你還小,沒有應酬,就按每月五十兩給你送過去,四季衣裳也不會差你的,飯食的銀兩,我們會跟莊子上安排好,這個都不用你操心,你只需要在那裡等着長大就行了。”
山杏可沒想到自己還能受到這麼好的待遇,不過,世子既然醒了,就是自己的幸運,天不亡我,那就是讓我好好活下去了,
“多謝您的安排了,我明天早晨會在這裡等您的,不過,我能不能有個請求?”
“有什麼話,世子夫人就請說吧,奴婢聽着呢。”
聽了世子夫人這個稱呼,山杏就知道,這是承認自己的地位了,那自己的要求就更有底氣了。
“能不能麻煩您跟侯夫人商量一下,我的伙食和衣裳的銀子,都折成現銀,然後把一年的月例一起結算了,讓我直接帶到莊子上去,不然一個月一送也給府裡添麻煩,以後也是一年一次就可,府裡也省心,我去了莊子,離這邊也遠,做的衣裳也不知道合不合身,我不如就在那邊置辦了,吃食也一樣,我怕他們不知道我喜歡吃什麼,我到了那邊自己再安排,您看行嗎?”
看到山杏有些期待的眼神,夏姑姑暗歎了一聲,這麼小的丫頭,怎麼自己張羅呀,還是太小了,不知道去莊子上的難處,她卻不知道山杏的想法,山杏是想着,一年去一次的話,她很容易就被遺忘了,
“好吧,我去幫你問問侯夫人,只是,你確定你自己能行嗎?”
夏姑姑有點替這個小女孩擔心了,這一番交談下來,這還真是個機靈沉穩的,只是命數不好,生在了伯爵府。
“我能行的,您就放心吧,謝謝您,給您添麻煩了。”
山杏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自由了,心都要飛起來了,
“對了,侯夫人交待說,世子夫人的嫁妝也一併帶過去,我們府上不會貪了這點子東西。”
竟然有這好事?那可真是再沒什麼憂心的了,還真是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該是自己的,逃也逃不掉,其實,山杏也沒想要求這麼多,吃喝不愁,山杏已是十分滿足,順其自然就好了,心安自然快樂。
“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了,我們侯府還是要到你們伯爵府去理論的,這婚都已經結了,我們侯府不是不負責任的,而且世子也清醒了過來,婚我們是不退的了,但在道義上,伯爵府欺瞞了我們侯府,我們侯府卻是不能原諒的。”
看到山杏似乎很是開心的表情,夏姑姑還以爲山杏是在爲伯爵府慶幸呢,她可是知道,侯爺和侯夫人因爲伯爵府的欺瞞,很是氣憤,本來就已經是低娶了,竟然還不是正經嫡女。
“他們做錯了事,你們去討公道,自然是應該的,這事我也管不了,這畢竟是大人之間的事,我能顧得了自己就不錯了。”
這話夏姑姑是信的,一個八歲的孩子,能管什麼呢,就算心智再成熟,也纔不過只有八歲而已,
“那就先這麼說了,你的要求我會幫你提,但成不成就不一定了,你也不要抱着太大的希望。”
夏姑姑走了,山杏卻興奮得想要跳起來慶祝,她走到門前,把門閂好,並拿了幾個凳子頂住了門,雖然只不過是防君子不防小人,但總能讓自己心安一點,
“你也請下牀吧,我的世子爺。”
山杏走回到牀邊,把那隻威武的大公雞抱到屋角邊,又怕它冷,在屋子裡尋了個軟墊子,墊在了它的身下。
“你還真乖呢,不吵不鬧的,不過我要謝謝你喲,因爲有你,今天我纔沒有一個人孤零零地拜堂,不過明天我就要離開了,你會不會想我,我可是你家小媳婦呢。”
山杏無聊地跟大公雞說了一會兒話,就吹滅了那對蠟燭,這對龍鳳燭,聽說是要點一夜的,直到它們自己燃燒殆盡,代表着兩個人的長長久久,可這個長長久久,對山杏來說,沒什麼意義,求一個人的長長久久麼!
山杏爬到牀上,鑽進自己剛剛鋪好的被窩裡,枕頭好軟和,被子好溫暖,她用手摸了摸,柔柔滑滑的,看來是上好的綢緞,自己到了莊子上,應該就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了,這個夜晚,自己要好好享受,山杏把自己擺成了個大字型,儘管把整個人都攤開,渾身上下都用力的抻了抻,真是要多舒服有多舒服,除了晚上沒有飯吃以外,這個夜晚還是很美好的,山杏在舒舒服服中,很快就睡着了。
“夫人,世子夫人——”
第二天一早,山杏是被人給敲醒的,她還以爲自己睡過了頭,起晚了,可等到她睜開眼睛望向窗外,天還是黑沉沉的呢,
“誰呀?”
她有些擔心的問了一句,自己也理了理衣裳,她這一夜,都沒敢脫衣服,也不知道這衣服如今皺成了什麼模樣。
“世子夫人,是奴婢。”
山杏聽出了是昨天來自己屋子的那位中年婦人的聲音,挪開了門前堆着的凳子,又拔了門閂,
“您請進來吧。”